第十八章 黑霧，不安在萌芽
“澆花啊。”小雲的口氣明顯不善，眼中驀然的透出一抹寒意。
“大晚上的，澆什麽花？”高鈺翔眼神一緊，馬上鉗住了小雲的手臂，眼中卻是閃過一抹寒光。
“四王子！”小雲的眼神一變，有懼於高鈺翔那有些寒意的眼神，可是腰板卻是挺得筆直：“似歡小姐說過了，花壇裏的那些花，白天澆水一點用都沒有的，隻有到晚上澆水，才能完全被吸收，我們都已經試驗過好幾次了。”
“似歡……對這個很熟悉？”不祥的預感，一下子席卷入了高鈺翔的眼睛，而看著小雲有些陰霾的掙脫了自己的手，眼中閃著的是完全的不可置信，忍不住大聲道：
“四王子，到了現在，您居然還有心思管這些花不花的，您知不知道，似歡小姐最近是怎麽撐過來的，您一回家，就顧著您那個準王子妃，有沒有想過似歡小姐的感受啊！她病的已經這麽嚴重了，您就不能好好的來跟她先解釋一下嗎？！”
小雲心中本來就有憤，劈裏啪啦的一下子又說個沒完，發泄了一通之後，便馬上跑過去澆水了。
高鈺翔的頭皮不住發麻，隻是盯著小雲那嫻熟的動作，水流到土壤裏，慢慢滲入土中的聲音，就好像滲入了高鈺翔的心中似的，讓他不禁也走了幾步向前，而後那越來越濃的香氣，似乎伴著越來越濃的夜色，越發的馥鬱了起來。
“四王子！”剛轉身，卻見到高鈺翔鬼魅一般的站在自己身後，小雲馬上撫著心口，可是看到此刻四王子那陰鬱的臉色，又實在不敢發作——實在是有些恐怖。
“你讓開。”高鈺翔眉心緊皺，就在剛才，他居然親眼看到了，半開半合的花莖之上，居然一下子咧開了一道口子，卻隨著水流流進而馬上消失。那樣的一霎那，高鈺翔心中看到的，並不是一棵普通的植物，而是一個藏在鮮紅中齜牙咧嘴的惡魔……
“您要做什麽？”好像意識到了高鈺翔的用意，小雲馬上擋在花壇之前，而後大聲道：“這隻是一棵普通的花啊！”
“普通的花？”高鈺翔手中的劍已經在蠢蠢欲動，隻是定定的看著小雲的眼睛：“那你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麽花？”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一株東西，可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這般單純。
“我……”小雲節節敗退，卻還是挺起腰杆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麽花，但是我隻知道，似歡小姐很喜歡這些花，我不能讓您毀了它！”
“如果我非要毀掉它們呢？”高鈺翔的眼神陰霾了下來，這絕對不是鬥氣，而是他的腦中現在已經警鈴陣陣。
“您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小雲憤怒的眼神直投高鈺翔：“您對似歡小姐，為什麽就可以這麽的絕情？！”
“你在說什麽啊？！”高鈺翔的好脾氣也消失了，臉上也開始掛不住。
“你——”
“你們不要吵了……”
不遠處，一道虛弱的聲音若隱若現，卻讓對峙的兩人眼神都是一僵。
“似歡？”高鈺翔看著似歡那眼眶都有些陷入的臉，高鈺翔一時間有些怔忪，那還是前一陣子，笑著跟他說要好好養身子的似歡嗎？
“似歡小姐！”驚惶的扔下手中的水壺，小雲馬上跑到門口，看著外麵有些涼的夜色，驚恐道：“快進屋，你怎麽就跑了出來的呢？！”
“你去澆花……能澆這麽久，我能放心嗎？”隻是輕輕的活動一下，卻已經讓她身上的虛汗陣陣，可是她卻還是掙紮的轉過身子，眼中卻是一片沉寂：“進來吧，你……不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小雲心中一凜，看到似歡那種眼神，確實讓她心疼。
“似歡。”高鈺翔隻是吐出了他的名字，餘光卻是瞟了瞟身邊的那堆紅色花莖，可是權衡了半天，還是決定先走了幾步，掀了掀唇瓣，卻是麵無表情。
“四王子！”小雲跺了跺腳，“您還不快進來！難道要讓似歡小姐在這裏吹風嗎？”
高鈺翔看著似歡柔弱卻是倔強的眼神，抿了抿唇，還是決定慢慢的走進去，扶起她的身子，輕聲道：“風大，還不快進去。”
“咳咳，咳咳……”忍了半天，進到了屋中，似歡終於開始了陣陣的咳嗽，那種撕心裂肺的模樣，讓高鈺翔看了都不禁心疼，對著小雲厲聲道：“這種情況多久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不告訴你？”小雲頓時心中冷笑，馬上道：“您這麽多天都在做什麽呢？在宮中沒日沒夜的不回來，可是好不容易盼到你的消息了，卻是一張奪命的聖旨！您知道我們接到聖旨的時候有多麽絕望嗎？我很想努力的說服自己，你不是那種寡情薄幸的男人，可是現在呢？”
小雲叉著腰，眼眶卻是微微的泛著紅，連她都覺得心中淒苦，更何況是似歡小姐呢？
“小雲，你先出去。”高鈺翔看了看似歡如今的神情，冷著臉吩咐道。
“為什麽要我出去？您又想對似歡小姐說設麽？”此刻的小雲，儼然就像是一隻保護幼崽的野獸一般，讓高鈺翔心中一陣心煩，剛想嗬斥，卻聽到……
“小雲，我知道你是想保護我，但是，你還是聽話，出去吧。”似歡定了定心神，雙拳都緊緊的握了起來，佯裝平靜的樣子，讓小雲的心都糾結了起來。
“還不快去？”高鈺翔身上的溫度漸冷，看著小雲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出去，看著似歡的眼神，卻是多了一點探究。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麽？”平穩了一下心神，似歡含淚的雙眼看著高鈺翔，似乎有無限控訴。
“恩。”高鈺翔看了看似歡，還是歎了口氣，終究硬不起這個心，隻能把她扶到床頭，而後淡淡的開口：“似歡……你應該知道，我要成親了。”
“如果你隻是想跟我說這個，我真的不想聽。”似歡的臉微垂，眼淚卻是滾滾的落下。
高鈺翔其實恨透了這樣的感覺，小雲剛才看他的眼神，就是傳說中那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很委屈。”高鈺翔深呼了一口氣，還是決定耐心道：“母親在世的時候，對你如何，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她不僅疼你愛你，而且就算到臨終的時候，都不忘記要我照顧你們。”
“娘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忘不掉。”因為房中隱隱的暖氣，似歡的咳嗽似乎沒這麽嚴重了，隻是訥訥道：“如果沒有娘，我現在會在哪裏呢？”
“所以，哪怕當時情況再窘迫，對於你來說，我自問問心無愧，沒有讓你受到絲毫的委屈。”高鈺翔負手而立，臉上的神情是完全不同於平常的堅毅，“就因為我答應了娘親，要把你照顧好，甚至連婚事，就算知道是娘親病入膏肓之時的念想，我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然後，你現在隻是想對我說，那隻是你為了讓娘親走得心安，所以故意來敷衍我的，是嗎？”仿佛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似歡的臉一下子慘白如紙。
“似歡。”高鈺翔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完全錯了，不但害了似歡，也給自己帶來了無限麻煩：“你可知道……之前我曾經想過，這輩子，我根本都沒有娶親的打算？”
似歡一愣。
“奕歡走了之後，我的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空蕩蕩的……”高鈺翔眼中閃著痛楚，“我那時總以為，給你一些念想，你就能好好的養身子，可是沒想到，我錯了，而且錯的徹底，你不但沒有按照我預期的方向發展，反而更加惡化了，這樣的你，讓我很心痛，也很自責，若是我一開始就跟你說清楚……”
“不！”似歡的瞳孔忽然放大，驀地迸出一陣尖叫：“你都是騙我的，這都是借口！”
高鈺翔一怔。
“什麽關心我，愛護我，都是假的！”似歡的眼中閃著驚恐，一邊退後一邊道：“是你遇上了你的新王妃是不是？表麵上說不嫌棄我這樣的病弱身子，都是騙我的是不是？你遇到了你的新王妃，我在你的心中就是一無是處了是嗎？”
似歡的雙眼，馬上直勾勾的瞪著高鈺翔，眼中的情緒，卻是讓高鈺翔都陌生的……
“似歡，你怎麽了？”明顯感受到似歡的情緒不穩，高鈺翔有些著急，看著似歡道：“你先不要激動，好好的聽我說好嗎？”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似歡抱著頭尖叫，一個枕頭大力的飛到了高鈺翔的臉頰邊，砰的一下落到了地上。
高鈺翔的腳步一滯，雖然早就預料到了可能會麵對這樣的場景，可是心頭卻還是一陣苦澀。
“你走啊！”似歡一掀被子，就把自己悶在被子裏一個勁的哭：“反正你已經不要我了，你還來假惺惺的找我做什麽，我不要聽你的什麽解釋，從來都不要！”
“似歡！”高鈺翔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先出來，這樣會悶壞的。”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