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獨自舔舐傷口的痛苦
所有的成長都是帶著痛苦的意味的，但是隻有認真活過的人，才有資格得到命運的青睞，隻有失去過的人，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過怎樣的幸福。
簽完合約之後，穆紓提出請紹翊去吃飯，感謝他這麽長時間對自己的幫助。
“好像時間過去了很久，再回來的時候，覺得一切都變了。”穆紓喝了一口果汁悶悶地說，她知道自己說這樣的沒頭沒腦的話，肯定是讓紹翊雲裏霧裏的。
“是啊，時間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它會改變一切，也會留下一切，總之當我們看到任何無法接受的事情之後，把它交給時間就對了，它會撫平一切的痕跡。”紹翊若有所思地說，好像是在說自己，又好像是在說穆紓。其實說誰都是一樣的，事實本就如此。
當年的顧淼是這樣，現在的穆紓也是這樣。顧淼剛剛離開的時候，紹翊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自己的心已經痛得有了一個巨大的洞，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洞會越變越大，會蔓延到整個心髒，會讓自己失去放棄生命。但是慢慢地他卻發現，其實這個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糟糕。那個洞還在那裏，但是沒有變得更加破裂，反而開始慢慢地愈合，慢慢地縮小，到了最後隻是剩下了一個舊舊的傷痕，用來提醒自己那些日子真的存在過，那個人真的來到過自己的世界。
而對於穆紓來說，曾經她和沈連城之間的相愛相殺都給彼此帶來了無盡的痛苦，當時的他們都以為那些痛苦會一直持續下去，會變成永遠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沒想到還能回來，沒想到還會繼續生活在一起。隻是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感覺了。
兩年多的時間，不算很長，但是也足以讓人改變，讓人長大。
“我知道自己不該和你說這些事情，但是我實在是太生氣了，我需要一個人來傾訴，我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穆紓想到自己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在客廳看到了連城，他還是衣服陰沉的樣子，他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於給自己，那種冰冷的感覺實在是讓人太絕望了。
“沒事，我們是好朋友，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說，我是最好的聽眾。”知道了她要說什麽，紹翊理解那種痛苦。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脆弱的人，隻是因為經曆的事情太多了，那些糟心的事情都堆積在了一起，就變成了一個深水炸彈，隻要稍微有一點點的由頭，都會炸的血肉模糊。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連城會覺得我是一個總是習慣依賴別的人的女人，或許他是對的，但是當這些變成了傷人的話語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那些輕飄飄的話也是能把人挫骨揚灰的。或許是我在他的眼裏從來都是那樣的，或許是因為我無能吧。才會讓他覺得我離開了他之後就成了一個活不下去的人。”穆紓說起這些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都是在痛的，每一個字都是刮在自己欣賞的刀子，每一個字都會淩遲了她。
“其實，他是害怕你會離開他吧。你越是獨立，他就覺得你不需要他，然後就會覺得你隨時都會離開他，其實他說的那些話，他自己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隻是他太害怕了，所以會用那樣的方式傷害自己，也傷害你。”紹翊明白那樣的心情，就像是自己會害怕穆紓會離開自己一樣，所以才要用那樣的方式把穆紓留在自己身邊。隻是因為沈連城和他的立場不一樣，所以兩個人做出來的事情也是不一樣的，要是把他放在沈連城的位置上的話，估計他坐出來的事情會比沈連城更加極端。
很多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就永遠都不知道到底有多麽痛苦。
“我不知道，但是我確定的一點是我很不喜歡現在的樣子。”穆紓聽到紹翊的勸解之後還是沒有覺得心裏舒服一點，隻是想起那種被人居高臨下地俯視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為什麽他永遠都可以那麽高高在上，為什麽他連質疑別人的樣子都是那麽地十拿九穩，為什麽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和心疼，他難道就不會覺得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之後會讓她心痛嗎？
“可是，他的心裏也一定是痛苦的。”紹翊隻是說了一句，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太知道穆紓的性格了，隻要是她心裏認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隻要是她心裏還沒有解開的心結，任憑旁人說再多也沒有用的。
“好了，我們回去吧。”穆紓覺得自己心裏很亂，再也不想說起這件事情了。
不知道為什麽穆紓感覺到了紹翊眼中對自己的憐憫，或許是因為自己太敏感了，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其實紹翊對自己的憐憫也不是沒有源頭，在紹翊認識的人當中，還有比自己更加悲慘的人嗎？想想也就釋然了。
可是那種被人憐憫的感覺，甚至比被人欺辱的感覺更讓人難受，被人欺辱自己好歹還可以憎恨他們，報複他們，但是對於那些憐憫自己的人，要怎樣去報複他們？難道要衝到他們麵前對著他們大吼，“我不要你的憐憫，我不需要，你滾開！”，可是不能啊，那樣的話隻能是被人當成一個瘋子，一個自作多情的神經病，會得到更多的恥笑和憐憫。
有的時候，連憐憫都是會傷人的刀劍。
當聊天到了這種境地的時候，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自己一個人去咀嚼當中的苦澀，自己逼著自己去習慣那些早就該習以為常的憐憫，那些嗤笑，那些屈辱。其實無論有多麽大的屈辱，要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去承受的話也是沒有關係的，可是如果被熟悉的人看著，被自己熟悉的人憐憫，那才是真正的屈辱，那才是真正的痛苦，可是沒有人知道獨自舔舐傷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