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心痛
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白天充斥著太多的欲望，高樓大廈之間一個個被欲望包裹的靈魂穿梭其中，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但似乎又都找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隻是為了生存，在這個鋼筋水泥的森裏裏奔波著，隻為求一席立足之地，一夕之安穩。
到了夜晚，喧囂的城市似乎安靜了下來，遠處的華燈璀璨，車燈匯成一條金色的河流，站在高樓之上，仿佛能看到城市的動脈，但繁華永遠都隻能是遠遠地觀望，不能走近。紓兒走在一條古樸幽靜的街道，背著雙肩包，漫步在街頭，欣賞著這個城市遠離繁華之外的夜景。
離開了那家餐館之後，紓兒決定去找一家服裝定做店，雖然自己不懂服裝設計，但是自己學了一手的刺繡手藝一定會派上用場的，能做自己擅長的事，並且依靠它去生存，總比在那個餐館裏被人刁難強，況且自己的刺繡禮服已經漸漸有了名氣，收入足以滿足平常的生活。
正在一個人百無聊賴，從一家店逛到另一家店，雖然每家店的商品都很類似，但是總覺得看不厭，尤其是那些手工製作，實在是做工精致，因為自己是刺繡師的原因，紓兒知道那些精致繁複的花紋從匠人的手中一點點誕生是多麽不容易。
“紓兒，”一個溫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紓兒回過頭，原來是紹翊。“這麽晚還不回家，你也喜歡逛這條古街？”溫潤如玉的男子笑意盈盈地看著紓兒。“我很喜歡逛這條街，喜歡看那些安安靜靜坐在作坊裏做手工的匠人，看著一件精致的藝術品從他們手中誕生，就會覺得時光過的很慢，而他們就像是在雕刻時光。”紓兒看著紹翊的眼睛，認真地說。
從她第一天來到禮服店裏的時候，他就記住了這個女孩子，很驚奇這個年代的年輕的女孩子竟然還有人會刺繡，並且能繡的那麽精湛，她刺繡的針法，連很多經驗豐富的老繡工都比不上，從看到她拿球繡花針繡花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了無論怎樣都一定要把她留住。
很多次他想知道紓兒著一手刺繡的手藝是師承何處，紓兒總會眼神暗淡下去，充滿了無限的悲傷回憶。作為一個禮服設計師，紹翊見過了很多漂亮的女孩子，環肥燕瘦，每個人氣質都很不同，他都能在第一眼就找到適合她們的禮服風格，但是看到紓兒，他一直都沒有辦法想到一個適合她的風格。
當她的眼睛直視自己的時候，紹翊的心突然有一種被清風吹拂的感覺，好像春天要發芽的樹枝，有一種平淡卻很有力的力量，直逼人心。她從不回避自己的眼神，但是別人在她的眼中有看不到多餘的情緒，平靜卻不孤寂。
總想找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她給別人的感覺，知道有一天紹翊看到紓兒凝神看花的時候，才恍然驚覺，她和別人的不同到底在哪裏。
她的身上有一種植物般的感覺，她的喜怒哀樂都是完全地表現在自己的神情和姿態上，就像一棵樹，一株草，一朵花，她會讓你看到她全部的情緒，從不遮掩，卻也很少去回饋別人的眼神。而別人，哪怕是城府深沉，還是孤高冷漠，都會有動物的本能，眼神中想要表達的除了本身的意願外，還會有其他摻雜的情緒。
紓兒對於這個設計師非常感激，在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進入那家禮服店，看到這家店的地理位置和店內裝潢，紓兒就知道這家店不會輕易使用沒有工作經驗的人，幾乎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隻是想進去試一試。當她繡完一幅作品的時候，紹翊就理解決定了讓她留下來，這樣她才沒有到流落街頭的地步。
工作之後，紹翊也經常在工作中幫助她，雖然設計師和刺繡師是兩個不同的工作，但是看到紓兒對服裝設計也非常有興趣，又看她有天分，隻要一有時間就會指導她。
在爺爺奶奶都已經離開後，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能遇到一個對自己好的人，紓兒覺得自己已經非常幸運了，奶奶說過，這個世界上，能遇到對自己好的人不容易，所以但凡別人對自己有一點好，就一定要回報人家的好，不能讓人家寒了心。
兩個人並肩在幽靜的街道上走著，談論的內容不外乎是服裝設計，刺繡工藝，還有已經慢慢失傳的各種古老的手工工藝，兩個人越說越投機，街上的行人漸漸變少，但兩個人的興致一點都沒有減少，不知不覺已經從街道的一頭走到了另一頭。
紓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對紹翊說，“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我們改天在聊吧，今天很高興。”還是和平常一樣波瀾不驚的表情，就算是表達謝意，也隻是禮貌地點到為止，從來不會向前一步，不會刻意拉近和別人的距離。
“天這麽晚了，讓女孩子自己一個人回去，不是紳士的作風，我送你回去吧。”紹翊看了一眼周圍，街道的行人已經稀稀疏疏，實在是很不安全。
“那就麻煩你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租的房子就在前邊不遠處。”雖然覺自己住的地方也不遠，但是畢竟時間已經不早了，紓兒隻好同意紹翊送她回家。
兩個人又一路慢慢走回去，繼續接上之前的話題，街道靜悄悄，隻有兩個人的聲音在回響。
連城一下班就開車到了紓兒上班的地方，不下車，隻是遠遠地看著，盡管隻要自己想知道七七每天的生活工作情況，隻要一句話，就會有人拿著詳細的資料來送給他，但是他隻想自己親眼看著七七生活的樣子，她每天走過的路，她做的工作，她接觸的人。
看著她和不同的客人談論衣服的細節，看著她低頭整理圖樣時專注的神情，看她忙完一天的工作伸伸懶腰的樣子。看著她背著雙肩包，一副學生的樣子，在古街的遊蕩著，從一家店逛到另一家店，看著她臉上欣喜的表情，隻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多想衝上去抱住她，告訴她自己是誰，她是誰，但是他不能，他隻能在遠處看著。
當他看到紓兒和那個陌生的男人一起有說有笑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和七七之間到底隔著什麽，不僅僅是一年多的時光，更是一段完全被遺忘的過去。想到這裏，連城的心，想針紮一樣，一陣一陣地痛起來，無法克製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