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冰涼冰涼的
我感覺自己睡了許多天，做了許多夢，夢醒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是醫院的房間，充斥著濃烈的福爾馬林藥水的味道。我……掛著點滴，額頭包著、腳包著、手包著，一旁還有個女人。
“喂！”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所以……隻能用“喂”稱呼她。
那個女人再次抓住我的手，貼她臉，並說著話：啊，很舒服。
神經病啊？
我抽出自己的手，用力推她腦袋，我很虛弱，沒什麽力氣，不過……好像我把她推倒了，她摔倒了，摔到地下，痛哼著站起來，是一個不錯的女人，穿著粉紅色護士裝，而我好像明白了剛剛是怎麽一回事……這個女人估計在做春夢。
她看著了我，她慢慢張大了嘴巴，然後立刻飛快地往病房外麵跑。
片刻，她跑了回來，還帶回來一個醫生，那個醫生給我做檢查，問我很多問題，我一一回答，醫生很滿意，我想我的身體狀況應該並不糟糕。末了，醫生讓我好好休息，然後讓護理通知我的家人，以及給少量的葡萄糖我喝。
醫生走了，那個護士拿完葡糖糖給我喝之後也走了出去，在走廊外麵打電話，我能聽見。
我在回憶，不過回憶到我昏過去那一段就無法繼續下去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我隻想立刻知道蔣冰的情況。
“喂。”我叫那個護理。
她衝了進來。
“跟我一起來的女人呢？”我說。
“什麽女人？”她一臉疑惑，不明白。
“跟我一起受傷的……”
“沒有，我沒有看見，不知道你說誰，不過這幾天……有很多女人來看你，都是很漂亮的女人。”
“這幾天？”天啊，我昏迷了幾天？“這是什麽地方？我昏迷了多久？”
“這是中醫院，你已經昏迷了……”她想了想，然後笑道，“我不是很清楚，你送來這裏已經五天，前麵的……要問你的家人。”
我汗，這不是千島湖的中醫院，是我熟識的城市的中醫院，而我已經送進來五天，那……我到底一共昏迷了多少天？
半小時後蔣亮來了，和丁丁一起，還有莫小煙姐妹、袁琳，陸續走進病房。
“被你嚇死，以為你這輩子就那樣了！”蔣亮笑嗬嗬，很高興。
“我昏了多久？蔣冰呢？蔣冰怎麽樣？”
“蔣冰很好！”蔣亮回答完我，轉向丁丁，“他昏了多久？”
丁丁搖頭，蔣亮看著莫小潔。
“好像……九天吧！”莫小潔回答。
“九天？”我冷汗，我居然昏了九天？怎麽可能？
好了，問清楚情況了，我是昏迷之後的第二天被送回來的。我真的昏迷了九天，今天已經五月十一號，我是五月二號黃昏回到酒店的，當時我昏了，是酒店的人通知蔣亮。其實蔣亮知道我失蹤，不過是中午才知道，當然晚上知道不見了我，但沒想到我失蹤，直到第二天中午發現蔣冰同時不見才去問酒店的人，鬱悶的是沒人知道，他們都在找，四處找。
“寧總，你怎麽那麽厲害？”袁琳說。
我看著她。
“你會紮竹筏？還會撐？”
“為了逃命不會也得會。”其實我不會，我就是亂來的，為了生存下去麵對什麽樣的凶險都不能退步，我很高興我有這種不放棄的意誌，否則……我已經死了三遍。
“等你好起來，好起來給你慶祝。”袁琳說。
聊了一個多小時，說了許多話，我也知道了許多我昏迷期間發生的事情，我還看了報紙，莫小煙給我拿的，我真的很佩服那個記者，能猜測到那麽多事情，估計他去過現場看過。被蛇咬……不難猜，因為地板上有許多血跡，我吸出來吐的。嗬嗬，我看那個島嶼的管理公司肯定恨死我，我把他們的公廁拆了，小亭也拆了幾張凳子。
總的來說，近九天沒發生什麽特別事情，我家裏人還不知道我的情況，陳芊芊不知道、堂哥不知道，就黃小淑知道，丁丁告訴她的，丁丁還說黃小淑來看過我，前一天黃昏。
“辣椒有來嗎？”我很想知道，既然黃小淑知道了，她肯定會告訴樊辣椒。
沉默，大家都在沉默，這是個答案。
“莫小煙，白天你在，你看見辣椒嗎？”我問莫小煙。
莫小煙低下腦袋。
“這誰放的？”我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包香煙以及打火機，這是我在他們到來之前發現的，不過我沒有抽，我不知道我的身體狀況適合不適合。
大家紛紛搖頭。
“我知道。”那個護士說，“深夜，前晚深夜……有個女人來看你，還幫你擦身了！”
大家都看著護士。
“長什麽樣子？”我問。
“沒看清楚，不過我知道她開什麽車，紅色法拉利。”
梁佳，是梁佳。隻有梁佳開紅色法拉利。
梁佳居然來看我，她還搶了護理的工作幫我擦身？坦白說，我多少有點感動，但是一想到樊辣椒……她知道了卻也不來看我一眼我又非常的心痛。我不知道樊辣椒怎麽了，但我敢保證她是故意不理會我，這個固執的女人，她肯定躲著偷偷的心痛我，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
“通知蔣冰沒有？”丁丁忽然問，問蔣亮。
蔣亮搖頭！
“還不趕緊？”
蔣亮通知蔣冰，蔣冰說過來看看。
他們準備走了，明天要上班，蔣亮留了下來，他有話要對我說，讓丁丁帶莫小煙姐妹到外麵等他。
“蔣冰……”蔣亮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看著他，我不著急，沒力氣著急。
“我看我還是直接說吧，蔣冰喜歡你了，你死定了！”
我覺得蔣亮在開玩笑，恐嚇我，蔣冰怎麽可能喜歡我？喜歡我什麽？我那麽糟糕一個男人。不過轉而一想，蔣亮好像並沒有騙我的必要。
“說真的？”
“你覺得我會拿自己姑姑開玩笑？”蔣亮鄙視我，“雖然……我也覺得這事情有點……奇妙，反正我早就懷疑了，蔣冰好像對你有那麽一點意思，不過不確切，現在基本可以確定。”
“憑什麽？”
“憑她沒來看你。”
“她等一下不是要來？”我不理解蔣亮的話，這算什麽理由？
“不一樣，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反正我肯定沒看錯，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不管你了，也管不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蔣冰固執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固執。而且……如果我沒記錯，她從來沒有愛過別人，如果愛上你……嗬嗬，搞不好我要叫你姑父了……”蔣亮說完離開了，搖著腦袋離開，他很鬱悶，比我還要鬱悶。
坦白說，我有點毛骨悚然，不是因為蔣亮說搞不好他要叫我姑父。而是……蔣冰還沒有愛過別人，她的外貌、氣質，各方麵條件如此優秀，追她的人應該很多。都已經這個年紀了，我還以為她受過什麽感情創傷，居然沒有……愛過別人，沒有戀愛過。
在蔣冰到來之前，我非常緊張，有點想溜，但是我的身材狀況，溜……我肯定完成不了，而且我溜什麽？我能溜去什麽地方？
“你感覺那裏不舒服嗎？”護士問我，她一直坐在我傍邊，看著我。
我搖頭！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那麽多朋友？哦，我說的是女性朋友，還一個個那麽漂亮，她們叫你寧總，你什麽公司？是不是跨國大企業？你這麽年輕就當老總很厲害哦……”她問出一連串問題，然後萬分期待的看著我。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那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八卦問題？老子現在正煩著，如非看在你是護士……而我需要你照顧的份上，老早趕你走了……
護士尷尬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病房裏安靜了！
我原本不想抽煙，但又是緊張、又是煩惱，不自覺就給自己點了一根。
其實，能得到蔣冰如此優秀的人青睞應該燒高香才對。和蔣冰這樣的人……過一輩子應該是非常銷魂的，我必須承認……我內心深處很向往，但僅僅是向往而已，我沒有資格，而且我有樊辣椒了……樊辣椒在我心裏的位置不可取代，任何人都不可。
隻是，現在情況複雜，樊辣椒……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和她走過一輩子。或許我真的需要蔣冰幫助，幫助我與蔣家扯上關係。可是……要我利用蔣冰，我做不出來，這樣太卑鄙。我讓蔣冰幫忙可以，我不能夠利用她，尤其是感情方麵的利用，蔣亮他爸會殺了我，我也會殺了我自己。
而一旦不是利用……難道我要舍棄樊辣椒？
坦白說，如果可以，我願意犧牲自己，讓樊辣椒有一個幹淨的明天。
我抽了兩根煙，想抽第三根的時候蔣冰到了，她還是穿連衣裙，很美、很性感、很漂亮。
“醫生允許你抽煙？”蔣冰搶了我的煙，不過她沒找到煙灰缸，隻能拿到外麵扔掉，然後才又走回來坐在床邊的椅子裏，“我很高興，你醒了！”
“我也很高興我沒變成植物人。”我僵硬的笑了一下，不太敢看蔣冰的眼睛，偏偏她還盯著我看，所以……我後背在冒汗。
“如果你變成植物人，我……不知道怎麽辦了！”
我一下啞巴了，蔣冰這話，那神態……說她不喜歡我肯定沒人相信。
氣氛，曖昧。
“對了蔣冰，你沒事了吧？被蛇咬的傷口好沒好？”我提什麽不好我提這個？我吸血的時候我可是……我必須鄙視自己。
蔣冰臉很紅。
“對不起！”我說。
“不用說對不起，我明白的，當時的情況我可以理解，而且我非常感動，你救了我，因為救我差點把自己的命丟了！”蔣冰情不自禁摸了我的臉一下，然後她拿起我的手，我包著那隻手，“你用自己的血救我，還有過橋的時候……知道我當時內心什麽感覺嗎？”說著說著，一滴眼淚從蔣冰眼角往下滑落……
我愣了，不知所措。
“對不起。”蔣冰放好我的手，她從包裏拿出一包餐巾，拆出一張擦了擦眼淚，然後繼續道，“我想清楚了……”
“蔣冰我口渴了，想喝水！”我怕，怕蔣冰說出想清楚的內容，我不知道她想什麽，但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蔣冰很快到飲水機給我倒來一杯半涼半熱的水。
“蔣冰，其實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們是搭檔，你還是我好哥們的姑姑，我應該救你，我有責任，你還送我一個車呢？對不對？所以……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我嚐試開解蔣冰，鬱悶的是……我覺得有點失望，好像這並非是我的所願。但是……看著這樣的蔣冰，我真的不願意去傷害她，我是個壞人，害人精，喜歡我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快樂的，我不希望再害人，更不希望蔣冰是下一個。
“這是你的看法，而在我心裏……我是另一種想法。”蔣冰看著我，聲音變的溫柔許多，“我是女人，我知道自己心裏想什麽，有些事情發生了我也知道去接受。我能看出你的想法，真的，隻要自己願意就好，顧及太多、猶豫太多反而沒有快樂。”
“我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不要緊，你會明白。”蔣冰伸了個懶腰，很優雅，“我們說正事吧！”
“什麽正事？”我又開始很緊張了，我最怕就是說正事了，蔣冰有什麽正事要和我說？除了……
“你知道，我大哥欠我一個事情。”
我點頭，蔣亮和我說過。
“我讓他兌現了，幫你……救你的……女人，不過他有條件。”
“什麽條件？”真是一喜一憂，喜的是……我不需要利用蔣冰，她自願幫我。憂的是……蔣亮他爸居然提條件，他是大人物，條件一定非同凡響，沒那麽容易讓你占便宜。
“你……我……我們……”蔣冰猶猶豫豫，然後很小聲說出三個字，“要訂婚。”
“什麽？”我嚇了一跳，這就是蔣亮他爸的條件？
蔣冰沒說話，她看著我，雖然她臉很紅，但她目不轉睛看著我。
“蔣冰，我……其實，我想……我真的無法對你……”
“你不喜歡我？”
“不是……而是……這給我的感覺好像……我們在做交易。”
“你不救你的女人了？”
“救，但如果這樣……我救了……”我想說救了有什麽用，我沒忍心說出口。
“至少她可以擺脫葉家成。”蔣冰繼續說，“我沒有其它的辦法，我哥……他不願意，因為這是個影響很大的事情，如果隻是一個小事情，你救了我，我哥應該要報答你。但是，這可能要跟葉家翻臉，翻臉我哥勉強可以接受，不過要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有理由了我哥才能支持你，就算以後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你跟葉家成之間的問題，與我哥無關，所以……你……必須……我……”
我沉默了，不知道說什麽好，我能夠理解蔣亮他爸的想法，換了是我……我也會這樣。蔣亮他爸估計看出來蔣冰喜歡我，如果單純因為報答我，不可能付出那麽大代價。站在蔣亮他爸的立場，幫我……有可能跟葉家成翻臉。如果為了蔣冰，翻臉也就翻了吧，但是……幫我去救另一個女人，救出來……而我跟那個女人……那麽蔣冰呢？所以蔣亮他爸加上這麽一個條件，他可以幫我救樊辣椒脫離苦海，隻要我和他家扯上親密關係，比如我成了他妹夫，幫我，葉家成無話可說。
哎，老油條就是老油條。
“怎麽不說話？”
“我不知道說什麽！”我想抽煙，“我能抽煙嗎？”
蔣冰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謝謝。”我飛快從枕頭下麵摸出煙，點燃一根抽了一口，慢慢吐出來，邊吐邊想著道，“蔣冰，我很榮幸，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人，被你青睞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得此福份我應高燒高香。但是……我不是一個好人你知道嗎？”我看著蔣冰，很認真的說道，“我……跟很多女人都存在一些不太清晰的關係，或許你可以理解為我欠下了許多感情債，我不知道怎麽去還，我傷害了她們，每一個都有傷害，我不想你變成下一個。”
“我知道。”蔣冰也很認真，“如果我說我願意呢？可能我不該說這樣的話，聽起來感覺特別犯賤，但是我已經想清楚，我沒有喜歡過別的男人，已經那麽多年，我也嚐試去喜歡一個人，可是真的不行，沒有值得我喜歡的人，除了你，雖然……你大概……可能是你說的那麽糟糕，可是我還是喜歡，如果我放棄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再等十年，甚至是二十年，或許更久。”
我沒有說話。
“你不記得了嗎？”蔣冰慢慢道，“在山上，在那個小亭，你說你願意對嗎？”
“我那是……”
“無論如何。”蔣冰打斷我，“我聽進去了！”
“我沒資格，我會傷害你的，我總是在傷害別人。”
“你有資格，比任何人都有資格，我喜歡你你就有。”蔣冰說的很堅決，“至於你會傷害我，我沒有看見，我隻看見你救了我，那一個讓任何人都感動的過程。”
我無語了，這個固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