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利益
車子上了高速，天黑了下來，樊辣椒靠在座位裏假寐。我覺得很無聊，隨便找了張碟片放進CD機裏，那種能淨化人心的輕音樂又向了起來。隻是……這麽個聽法催眠嗎？本來已經夠累，於是我放了另一張進去……
到了樊辣椒住的花園，把車停下，叫醒樊辣椒，然後我自己下車。
“你怎麽回去？”樊辣椒問。
“打車。”
“隨便。”樊辣椒坐到駕駛座，車子啟動、加速，飄然而去。
我倒想把車開回去，問題我開了藍貓那輛配車出來，我得要開回去吧？而且，開這輛回去還給樊辣椒很有難度，除非我開去飛雅附近的停車場保管，不過結果是我一樣要打車回家，何必那麽麻煩？
回到家，看見蔣亮和陳芊芊有說有笑。
“兄弟，風流快活完……”蔣亮話沒說完，被一向溫柔體貼的陳芊芊踩了一腳。
“幹嘛踩我？”
陳芊芊打眼色。
“你眼抽筋也不用踩我吧？”
陳芊芊幾乎要哭了！
“我爸生了場大病，我回去了一趟。”話是我說的，陳芊芊知道這件事情所以踩蔣亮，是照顧我的感受的一種表現。
“你爸沒事吧？”蔣亮一臉嚴肅，“要不要幫忙？”
“幫忙？我爸肺葉穿了個洞，你要不要把你的割捐給他？”
“得，當我沒講過。”
“你……”看我還能開玩笑，陳芊芊貌似更擔憂，“沒事吧？”
“沒事，好著呢，就是有點累。”進房間，關門前想起我的配車，“鑰匙呢？”
“在你桌子上，車在樓下。”
關上房間門，隱約能聽見外麵說話的聲音。
“寧浩他沒事吧？”陳芊芊。
“我那知道？”蔣亮，“剛剛他不是說了嗎？”
“他這人就這樣，有事情不說，自己受著。”夷，陳芊芊貌似蠻了解我。
“這你都知道？”蔣亮驚訝。
“都怪你，亂說話。”陳芊芊埋怨蔣亮。
“我又不知道，你沒跟我說，我平常看見他回來都這麽開玩笑，多專一啊。”
“不跟你說了。”
“你上那？”
“睡覺。”
“喂，睡覺你得先把碗給洗了吧？”
“是你吃的，我又沒吃，為什麽我洗？”陳芊芊說完立刻響起一個沉重的關門聲音。
“寧總好。”早上回到藍貓，黃小淑和我打招呼。
進了自己辦公室，立刻翻開桌子上麵的一個本子，查看今天的工作內容。還好，並不用四處跑來跑去，我這兩天已經奔波了好幾百公裏，需要休養生息，否則我離上帝不遠了！
中午，與黃小淑一起在食堂吃飯。
下午，巡視生產基地，順帶見了一個不太重要的客戶，然後一天就這麽無所事事過去。
下班，剛踏出辦公室門，電話響起。
“寧總，有空麽？方便不方便一起吃個飯？”蘇廠長的聲音。
“吃飯？”我覺得奇怪，人人都有可能請我吃飯，惟獨蘇廠長不可能，他不象這種人，不需要拉攏我，他也不屑幹這種事情。
“七點，屏風樓，一定來啊。”
“好吧！”直覺告訴我，肯定有些什麽貓膩。
回宿舍換了身衣服，看時間差不多了，出門，根據蘇廠長提供的地址打車到屏風樓。下了車，一眼看見蘇廠長躲在一輛麵包車後麵，鬼鬼祟祟的模樣。
“蘇廠長，你這是？”
“沒事。”
“那，進去吧！”
“走這邊。”蘇廠長領著我走後門。
屏風樓，所謂屏風不單單隻是個名字，而是實物。整座樓分兩層，全木質建造，沒有房間，整個大廳豎起一塊塊屏風，顯得每個桌子都獨立開來，類似於樊辣椒前幾天帶我去的港式餐廳，但屏風樓更氣派，多了一些高貴、古典的味道。
坐下，要了一壺茶，蘇廠長坐的很靠近我，依舊一副鬼祟模樣。
“蘇廠長，你這是？”
“聽隔壁。”蘇廠長指了指我身後的一麵屏風。
我仔細聆聽，隔壁有人正在說話，聲音雖然比較小，不過豎起耳朵勉強也可以聽清楚。其中一個聲音頗為熟識，好象是藍貓采購部的經理陳大青，一個肥頭大耳眼睛小，笑起來猶如一團豬肉一樣的猥瑣男。
“邵總，不用你虧，你隻要把那部份折算到報價內。”陳大青的聲音。
“太多了，合著我要提價百份之十才能夠撈回來。”另一個男人的回答。
“百份之十沒問題，采購的事情我說了算。”
“那當然。”另一個男人猶豫了一下，“不過，聽說你們藍貓換了老總。”
“誰當老總有什麽關係？”陳大青稍微有點生氣，“你到底幹不幹？”
“我回去考慮考慮。”
“你還用考慮？得，你不幹我找別家。”
“能不能降一點？”
“不能，這事不是我一人說了算。”陳大青沉默了一下，接著又道，“邵總，你盡管提價，我保證從你公司提貨，就這麽簡單，願意幹就下個實話。”
“好……吧。”
“這才對嘛，財一起發，來，幹一杯。”
過了半個多小時，聽不見聲音了，找個服務員打聽，證實那兩個家夥已結帳離開。
“蘇廠長，他們說的采購……？”
“一批壓縮機部件，價值大概兩百萬左右。”
“他們以前一直這麽幹？”兩百萬他們就能從中坑掉二十萬，這些錢最後都算在成本裏，這麽算下去他們等於在藍貓的利潤裏分去二十萬。問題是，這麽大的采購量要經過老總批示，他們怎麽運作？難道那些老總一個個都是白癡？另外，陳大青說不是他一人說了算，背後又是些什麽人？具體多少個？
“估計是。”蘇廠長做出一個氣憤而又無奈的表情，“這幫人全是禍害啊！”
第二天，陳大青果然通過黃小淑向我提交了采購報價文件，慶幸的是，我已經讓蘇廠長查清楚了邵總的來路，知道與陳大青狼狽為奸的具體是那個公司，奇怪的是這家公司的報價卻比別的公司還要略低一些。莫非蘇廠長搞錯？
事關重大，我撥通了蘇廠長的電話。
“蘇廠長，你是不是弄錯了？那家公司報價最低。”
“不可能。”蘇廠長篤定道，“絕對不可能。”
“大華壓縮機，是這個吧？”
“對。”
“嗬嗬，價格確實比較低。”
“這……”蘇廠長稍微想了想，“難道……”
“難道這份報價單上所有價格都提高了？”話是我說的，我忽然才想起，我覺得有必要一家家打電話過去核實清楚。這個陳大青好象真有點小聰明。
核實的結果自不用說，和我猜的相符。我最後沒簽采購文件，而是打電話到財務部讓丁靈帶上近期的原料采購單據到我辦公室。
二十分鍾後丁靈出現在我辦公室，而在此之前我已經讓黃小淑打電話到其它原料公司核實清楚，真正的報價單也傳真了過來。兩份報價單對比之下，丁靈帶來的之前那些貨單在價格上大多高出百份之十以上，而且質量就不見得好，至少拚工廠規模與出產能力，高出百份之十價格這一家“大華”並不占優勢。
“寧總，有問題嗎？”丁靈坐立不安。
“你很擔心？”我放下了單據，看著丁靈。
“有點，畢竟帳目是我在管理。”
“你自己看。”我把貨單以及報價單扔給丁靈，目不轉睛看著丁靈的神情變化，如果她知道內情，肯定或多或少有些驚慌，除非她心理素質好到恐怖的程度。
五分鍾後丁靈臉色複雜的放下單據，但不驚慌，我覺得有必要再試探一下。
“丁靈，你之前知道這些事情嗎？”
“不知道，我不管這方麵。”
“可是錢都經你們部門流出去。”
“寧總，每一筆錢都需要經過財務部才能夠流出去，隻要有單據與老總的簽名，我們就會工作，我們的工作內容以及範圍不包括調查真實性。”
“好吧，我們直接點。”我盯著丁靈的眼睛，“是你嗎？”
“不是。”
“我信你。”我點了根煙，往後靠了“丁靈，你認為這種事如何處理？”
“不好說，以前沒有過類似的例子。”
“我問你如何處理。”
“解雇。”這姑娘貌似心機不怎麽深，這種事情明眼一看就知道牽連甚廣，能解雇幾個？而且一個弄不好他們就敢集體策反，畢竟這是他們的集體利益。
“解雇能徹底解決問題？”
丁靈啞然！
“好了，我自己想辦法，你守住秘密，我不希望第三個人知道。”
“那麽……單據？”丁靈指著台麵那堆單據。
“先放我這裏。”我想了想，接著又道，“你可以繼續依照工作程序辦事，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必須核實。”
“明白！”
“你可以出去了。”我擺了擺手，示意丁靈消失。
這幫損害公司利益填充自己腰包的蛀蟲，必須一個個揪出來處之而後快。
可是，怎麽揪？
打電話給樊辣椒？
不、不能任何事情都依靠這個女人的智慧，否則她會覺得我很無能。
思考了一個上午，總算想出一些眉目，不過為免打草驚蛇我還是忍痛簽了采購文件。雖然虧的錢不屬於自己，但簽上自己名字讓這幫家夥去提錢我仍然有種助紂為虐的屈辱感。
下午，我沒有在辦公室耗費時間，去了生產基地，蘇廠長辦公室。
“蘇廠長，認識不認識大華那邊的人？級別高的。”
“不認識。”蘇廠長稍微思考了一刻，然後猶猶豫豫道，“我有個律師同學倒與大華有那麽一點關係，隻是不知道……”
“聯係一下，我必須與大華高層取得聯係。”
“我盡量試試吧！”
蘇廠長立刻給他同學打電話。
幸運之神眷顧啊，蘇廠長同學今晚剛好與大華一個老總、法人一起吃飯，我們願意倒可以一起去，不過所有消費將由我們支付。我覺得沒所謂，反正已經讓那幫家夥坑了那麽多，吃飯這些錢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