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噩夢

  白雯穎大腦除了空白還是空白,沈碧青的嘴巴還在一開一合地說著什麽,她卻一個字都聽不到了。她看著她臉上露出惡毒的諷笑,看著她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可是她在說什麽?耳邊一陣轟然的嘈雜聲,天地似乎也在旋轉,眼前光影迷亂,她忽然就有些站不穩了,身子猛地就是一軟。


  身後的小周眼疾手快地將她扶著,焦急地喊,“顧太太,顧太太?你還好吧?”


  白雯穎額上浸出細密的汗珠,她眨了眨眼睛,意識清醒了些,站起來將小周給推開了。


  “顧太太,你……”小周不放心,還想要上前來攙扶。白雯穎卻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厲聲道:“給我滾!滾去顧初易那裏,把離婚協議拿來!”


  她氣極了吼出這句話,可出口卻聲音沙啞,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小周一臉的焦急,從沒見她氣成這樣過,吞吞吐吐地道:“顧……顧太太您先別生氣,一切等見了……見了顧先生再說……”


  “哼,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白雯穎蒼涼地笑笑,也不管沈碧青會在一邊看笑話,就那樣失魂落魄地踉蹌著出了餐廳。


  小周連忙跟出去,邊走邊掏出手機要打電話,白雯穎偏偏看到了,忽然發瘋了似的衝過來將他的手機搶過來,一下子扔到餐廳門口的噴泉池子裏,那池子很深,手機立馬就沉了下去。


  小周沒想到她會一下子爆發,看著沉入水底的手機也沒辦法,隻好盡力去勸,“顧太太也知道顧夫人一向看您不順眼的,所以剛才的事情或許根本不是真的……您還是等……”


  “你給我閉嘴。”


  白雯穎扔了手機,剛剛爆發出來的力氣似乎都用盡了。她垂著腦袋失魂落魄地繼續朝前走,不看人也不看路,簡直行屍走肉一樣,要不是小周拉了她一把,她就一頭撞在餐廳的玻璃門上了。


  兩人出了餐廳,外麵陽光明媚,白晃晃的照在白雯穎身上,她隻覺得惡心。為什麽那些人要做出這麽多惡心的事情呢?顧初易既然和宮雅芸早就已經糾纏不清,又為什麽要來招惹她呢?他向她求婚的時候到底怎麽想的?半夜醒來看到身邊的人是她,他又是什麽心情?

  她踉蹌著走在馬路上,越想越是心碎。小周跟在後麵心急不已,還是忍不住來拉她,“顧太太,你現在心情不好,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吧?您想要去哪裏?我們先和顧先生聯係一下好不好?”


  白雯穎聽他又提起顧初易,真恨不得當即就把他的嘴給撕了,她狠狠地將小周的手甩開,指著他的鼻子喊,“我不是讓你去找顧初易要離婚協議嗎?你還跟著我幹什麽?”


  此時是正午,大街上人來人往,他們兩個這樣拉扯喊叫,已經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眼光。小周不想讓事態變得嚴重,就低聲耐心道:“顧太太,您真的想要離婚協議,也要先和顧先生商量的……現在是在大街上,要不我還是先送您回家吧?”


  白雯穎狠狠地瞪著小周,她此刻看小周簡直就是顧初易的一條狗。這個人跟在她身邊這麽長時間,心裏的主子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顧初易。難道他沒看到自己怎麽被顧初易給欺負的嗎?沒看到剛才沈碧青笑成什麽樣子嗎?他為什麽不能可憐可憐自己,不要再在自己耳邊提起“顧初易”這三個字呢?

  白雯穎死命地瞪著小周,她這樣狠厲的注視讓小周愣住了。他從沒想過一向良善的白雯穎有一天會這樣殺氣騰騰地望著自己,他竟然被這樣的眼神給震懾住了,有了片刻的失神。


  此時他們兩人就站在一家商店門口,聖誕節要到了,店門口很是應景地擺了棵聖誕樹。聖誕樹被放在花盆裏,花盆裏還有很有沙子。白雯穎趁著小周那幾秒鍾的愣神,忽然扭身抓了把沙子就朝他臉上扔了過去。


  小周猝不及防迷了眼睛,眼睛一陣刺痛,他下意識地捂著臉痛叫一聲,隨即意識到不妙。睜著紅腫流淚的眼睛再看向前麵,白雯穎已經撒腿朝一旁的馬路衝了過去!


  “顧太太!”


  小周隻來得及喊這一聲,刺耳的刹車聲就響了起來。他眼睜睜地看著白雯穎倒下去,一顆心驟然失跳。


  “小穎,小穎?”


  耳邊是誰在呼喚?聲音聽起來那麽熟悉,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白勝利一張年輕了好多的臉孔。他手中拿著一個蘋果,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小穎,想不想吃這個蘋果?”


  紅通通的蘋果就躺在白勝利的手心,她咽了口吐沫,嗓子忽然就變得幹啞。蘋果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味,她極為渴望地望著蘋果,輕聲道:“我,我想吃。”


  聲音又細又小,竟然隻是孩童時的嗓音。她愕然地扭頭往旁邊看,剛好那裏就是一麵鏡子,她看到了自己八九歲的模樣,身穿一條白色的亞麻裙,梳兩條麻花辮,一臉稚氣。


  鏡子裏的白勝利還在對她笑,伸手過來想要將蘋果遞給她。她忽然就開心地笑起來,那是發自內心的快樂,記憶力,父親從來都沒有像這樣笑著給過她任何一樣東西。


  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蘋果的時候,忽然另一隻手將蘋果給搶了去。她驚訝扭頭,發現自己身後站著白蓓月。


  白蓓月卻是成年了的樣子,身上的衣服亂七八糟,頭發也很淩亂,額頭上還帶著一個傷口。她將蘋果搶走,然後目眥俱裂地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你這個野種,賤人!你憑什麽搶我的東西?顧初易也是你能搶的?你怎麽不去死?怎麽不去死?”


  她罵著罵著揚手就將蘋果砸了過來,白雯穎想要逃開,可怎麽都挪動不了身子,臉上重重挨了一下,竟然有徹骨的痛。她被砸得愣住了,直到白蓓月指著她的臉哈哈笑起來,這才直到扭身去看鏡子。


  原來她被砸了滿臉的血,怪不得白蓓月笑的那麽大聲呢。她看著鏡子裏一臉血的小女孩,忽然就被自己這血淋淋的模樣嚇哭了,“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她邊哭邊扭頭找白勝利,嘴巴裏喃喃,“爸……”


  白勝利臉上的笑消失了,瞪著眼睛死死盯著她,“誰是你爸?你就是我在家門口撿來的野種,跟我們白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把你養到這麽大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報恩,還搶了蓓月看上的男人,早知道我當年就應該拿你去喂狗!”


  白勝利罵完當胸一腳踢過來,白雯穎被踢得翻滾在地上,正哭得傷心欲絕,忽然麵前伸出了一隻手。她淚眼朦朧地看過去,看到了鐫刻在靈魂深處的那張臉。


  顧初易永遠都是那麽英俊好看,像是上帝的一件最驕傲的作品。他朝她伸出一隻手,笑容溫柔,“阿穎,怎麽又混得這麽慘?來,我帶你回家。”


  白雯穎恍恍惚惚的,乍見顧初易,她歡喜得連哭都忘了,剛剛的那些傷痛似乎也沒那麽疼了。她擦一擦臉上的淚水和鮮血,將手遞給了顧初易。


  顧初易扶她站起來,扶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給你帶了件禮物。”


  白雯穎激動起來,“什麽禮物?”


  “你看。”他的另一隻手從背後伸出,手裏竟然推著一個小男孩,直推到她的麵前,男孩約有七八歲的樣子,鼻子和嘴巴都像極了顧初易。他好奇地望著白雯穎,張口就是:“後媽……”


  白雯穎嚇得大叫起來,顧初易的手一鬆,她重又跌落在冰涼的地板上……


  “小穎!小穎!你醒一醒!”


  一隻溫暖的手在她臉上輕輕拍打著,焦急地喚著她的名字。白雯穎出了一身的汗,迷迷糊糊地從噩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一張熟悉的漂亮臉孔。


  那人畫著藍色的眼影塗著紅色的嘴唇,一張臉描畫精致勾魂,媚到骨子裏,又帥到了骨子裏。白雯穎盯著這張臉看了幾秒鍾,視線慢慢清晰,意識也逐漸清醒。


  她想到了自己暈倒前發生的事情,一顆心猛烈地抽痛起來。


  顧卿苒瞪大眼睛望著白雯穎,見她隻是睜著一雙眼睛呆愣無神地盯著自己看,明明已經醒過來了卻一個字都不肯說,於是便著急起來,“小穎,你聽到我在叫你吧?你說句話好不好?現在感覺怎麽樣,身上還疼嗎?”


  白雯穎看著顧卿苒焦急的模樣,心裏酸澀起來。這真是一個好姑娘,可惜了,怎麽生在顧家了呢?她和顧初易馬上就要結束了,那麽顧卿苒或許就再也不是她的苒姐了。


  她想到這裏心裏又是一痛,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流了出來。這可嚇壞了顧卿苒,她緊張地抬手去白雯穎臉上的淚水,激動道:“小穎,是不是身上很痛?你怎麽不跟苒姐說話?你不會不認識苒姐了吧?醫生沒說你撞到腦子啊……”


  顧卿苒手忙腳亂了一陣才想起來叫醫生,不一會病房裏就湧入好大一堆人,白雯穎看到帶著口罩的醫生過來給她做各項檢查,護士也在一邊忙忙碌碌的。扭頭四顧,到處都是白色,看來她又一次光榮地進了醫院。


  白雯穎覺得煩躁,幹脆重新將眼睛給閉上了。醫生似乎在跟她說著什麽,可是她根本就沒興趣聽,也不想回答一個字。她此刻就想閉著眼睛,甚至永遠閉下去也無所謂。這樣一個人世,真是活得夠夠的了。


  耳邊響起醫生和顧卿苒說話的聲音,接著醫生好像是出去了,然後她的手被包裹在溫暖的掌心裏,顧卿苒脆然的聲音響起來,“小穎,你放心吧,醫生說你沒什麽大礙,就是右腿上的擦傷有些嚴重,要養上一個月才能好。幸好你的婚紗是拖尾的,到時候穿上婚紗也看不出傷口的。”


  白雯穎依舊閉著眼睛,聽顧卿苒居然還在說婚紗,眼角忽然就濕潤了,一滴淚哀涼地滑落至鬢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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