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因為愛
麵對陸婉慈的回答，謝斯危給出的反應竟然是怔愣在當下。答案是出乎意料之外，他覺得自己被輕易地原諒了，所以，訝異大於驚喜。
“老婆……”他嚅喏了半天，半開的嘴巴讓他看起來像個呆子。
“不明白為什麽我會輕易原諒你？”轉過頭，看著那張俊逸卻略顯癡呆的臉，她莞爾一笑。
“老婆，你是不是氣過頭了？”他突然有些不安地抓著她的手，“你不要緊吧？你要是真的生氣就不要忍著，可以湊我一頓的。”
“神經！”她啐了一口。
“老婆——”
“我沒事。其實，有件事我瞞了你。”她抽回自己的手，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嘴唇。“穆宏雄給我看的那份資料，我早就看過了。在你的書房。”
“什麽時候的事？”他不由得吃了一驚。
“我去杜家之前，本來想找幾本書帶過去看的，所以無意中找到了那份資料。”她歎了一口氣，“那個時候，真的很想衝到你麵前問清楚你所有的事情。”
“你為什麽沒有來問我？”他是否應該慶幸？
“想問卻問不出口。”她轉過身，背對著他，低聲道：“我偷偷去了一趟醫院，問了我媽。”
那天……
陸婉慈打開書櫃，忙碌地翻看著一本本她十分感興趣的書籍。最近，她一直在看心理學方麵的書籍，浩瀚書海讓她欲罷不能。
“對了，那本紅與黑看了二十幾頁，一定要帶過去看完它。”她墊高腳，伸長手臂，力圖把那本被置於書架最高層的書拿下來。
“誰收拾的呀？居然放這麽高！”人生第一次，她埋怨起自己的身高。泄氣地收回手，轉身搬了張椅子過來。沒形象也要做一次了。
脫了鞋，她一下站到了椅子上，居高臨下，視野確實不一樣。她輕易地就拿到了自己要的書，抱在懷中正打算下地，目光所及之處卻發現一張照片。照片中熟悉的人影，讓她忍不住好奇之心將照片抽了出來。這一看，差點讓她吃驚地從椅子上掉下來。
照片中的她正年幼，兩歲左右的年紀，她的雙手，被一男一女一人一邊緊緊地牽著。而那個男人，正是她的叔叔陸博川。那麽，那個女人到底會是誰呢？
“怎麽會有這張照片？”她疑惑地翻看著，又將視線轉向書櫃中，在剛剛看到照片的地方翻動著。於是，那個夾雜著她身世之謎的文件夾被她納入懷中。
一張張，一頁頁地細讀，她從震驚到憤怒再到沉靜，思緒無法停止。樓下，謝斯危正與杜家姐弟商量著她的去處，暗暗打開房門向樓下觀看，她隻可以看到他的背影。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從他的音調還有話語的內容，她仍舊可以知道她的處境讓他如何地擔憂。難道這樣的擔心是作假的？難道那夜夜纏綿的深情是作假的？不！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夠相信。
將照片與文件夾收到背包中，她換了一身便裝，果決地從別墅通往後院的門溜出。她一定要出去，也許，答案隻有那個人能夠告訴她！
“你怎麽會來？”陸母躺在床上，感覺有人影晃動，微微地睜開雙眼，卻看見了一臉沉鬱的陸婉慈。
“媽，我有件事想問你。”抿了抿失去血色的雙唇，她在母親的床邊坐下。
“什麽事讓你這麽著急趕來？”陸婉慈的舉動不禁讓陸母擔心，畢竟探病時間已經過去了。
“媽，這個人是誰？”照片被放到了陸母的麵前，她沒有意外地看到了陸母臉上震驚的表情。
“這張照片你哪兒來的？”陸母從床上坐起，伸手搶過照片。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認識她對不對？”陸母的反應已經告訴了陸婉慈事實。心中的顫抖難以言喻，“中間那個小女孩是我，這個牽著我的女人，又是誰？”
“她是你的親生母親，邵珍珍。”陸母歎了口氣，將照片攤在手心，手指輕撫著照片中那兩張年輕的臉龐。
“人呢？她人呢？”
“死了。”陸母輕吐住這兩個字，帶著不盡的惋惜。“在你兩歲的時候。”
“死了？”陸婉慈倒抽了一口氣，剛知道自己親生母親的存在，卻發現她早已不在人世。
“對，末期胃癌。”陸母點了點頭，思緒似乎飄到了許久之前的那一年。
那一年的盛夏，本名為趙雪霞的陸母嫁進了陸家，是陸博川的大嫂。當時的陸家，大家長陸老爺病逝，陸家的叔伯兄弟正在鬧分家。她一個婦道人家，來自小康家庭，當然不明白這其中的曲折。為了讓陸家不至於分崩離析，陸博川毅然離開了當時的女友，娶了葉氏電子企業的千金葉芳為妻。有了葉氏這個強大的後盾，陸博川在家裏開始有了說話的地位，而那些隻會吵鬧著分家產的紈絝子弟在金錢的威*利誘之下，隻能乖乖俯首稱臣。
“當時，邵珍珍已經懷了身孕，但是為了心愛的人，她隱瞞了這件事，離開了這裏。我想，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她是不會帶著你回陸家尋親的。”
“為什麽我會成為您的女兒？”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問。
“你母親帶著你來到陸家的時候，在陸家大宅裏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葉芳，也就是當時陸家的女主人雖然知道自己的丈夫心有所屬，但是，你的到來還是給了她很大的刺激。她說服自己接受你的存在，卻總是忍不住在博川不在家的時候對你施暴，盡管當時對外宣傳你是陸家的養女。”
“我已經不記得這些事了。”兩三歲的年紀，能夠記得的東西很少。唯一的印象就是每次去陸家大宅玩，葉芳嬸嬸的臉色總是很難看，對她也是很冷淡。
“博川相顧兩難，也許是因為對葉芳的愧疚，他抱著你來找我們，希望我們這個健康的家庭能夠給你盡可能的愛護。而他，也會竭盡所能地守護你。”趙雪霞回想著，倏爾麵帶慈祥的微笑，“當時的你很瘦小，身上也帶著不少的傷痕。但是，在我懷中睡醒睜開雙眼的那一刻卻對著我微笑，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要愛你如親生骨肉。”
“媽。”陸婉慈忍不住熱淚盈眶。相伴二十多年，她忘記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忘記了自己的身世，卻沒辦法忘記養父養母對她的愛。在她有自己的認知開始，她每天都生活在疼愛之中。即使是那個被她尊稱為“叔叔”的男人，對她也是極盡疼愛。
這些，都不會是假的。愛，從來就不虛偽。
“媽，對不起，我不應該到這邊來質問你這些事情。”握住母親的手，她潸然淚下。
“沒關係，這件事你遲早會知道。”趙雪霞反握住她的手，“婉慈，不管事情是怎麽樣的，你要相信，你的親身父母是愛著你的。”
她微微地點了點頭，“媽，斯危他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聞言，趙雪霞有些訝然，“看來，你還沒有去問他。”
“我不知道怎麽問。”她有些無措地抿著雙唇。
“哦。”趙雪霞了解女兒的心理，“你第一次帶他來醫院的時候，他就跟我坦白相告了。”
“他跟你說了什麽？”陸婉慈急切地想要得知一切，她必須依靠這些去判斷她的去向。
“他說了什麽很重要嗎？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麽？為什麽你拿到照片的第一時間不是去質問他，而是來找我？”
“一開始，我沒辦法相信這件事，資料那麽詳細地描述了我過去的二十幾年，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通通都記錄了進去。我沒辦法相信我的父母另有其人，我更沒有辦法相信，我的親生父親為了他的生意將我送上了謝斯危的床。”這些認知都讓她無比沮喪。“這麽不堪的事實，我沒有辦法質問他。如果他說是，那我應該怎麽辦？”
“婉慈，我一開始就不相信你那愛你如至寶的親生父親會為了生意出賣你，當我見到謝斯危的那一刻，我就更加肯定我這個想法。”趙雪霞實在無法接受陸婉慈的想法。“至於謝斯危，你更加不用擔憂了。你還記得你們結婚的事情嗎？”
“嗯。當時我很驚訝他居然會答應跟我結婚。”
“他當然會答應。”提起這件事，趙雪霞便欣喜異常，“因為這件事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他提出來的？為什麽？”陸婉慈的驚訝不亞於她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謝斯危，一個讓人想不透的男人。
“傻女兒，當一個男人知道你最不堪的隱私，卻仍舊義無反顧地守護在你身旁的時候，你覺得他是為了什麽？”
“因為……”愛情？這個詞一在陸婉慈的腦海中浮現，她不由得愣住。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愛上她了？
趙雪霞看著陸婉慈出神的樣子，知道她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她一點都不擔心陸婉慈會有什麽偏激的行為，因為愛會召喚她心中固有的善良，去釋懷一切痛苦。“你說對嗎？”看著照片上邵珍珍的身影，她不由得在心中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