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天晴
閉眼躺在床上，周圍發生的一切她都聽到十分清楚。謝斯危的急切、擔憂，還有後悔，一切的一切，她都聽得清清楚楚。看來，假裝暈倒並不是一個壞主意，起碼，她的舉動暫停了一場鬥毆。隻是，她的心裏仍然有氣。氣得的是謝斯危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還有冤枉。居然說了那麽難聽的話。
“你在生我的氣嗎？你一定在生氣，對不對？不然你為什麽會一直皺著眉，連睡覺都這麽難過？”
謝斯危的手指輕揉著她緊蹙的眉心，語調輕柔，跟盛怒中的他判若兩人。如果她此時睜開眼，一定可以看得見他眼中的懊惱還有溫柔。不過，怎麽看都覺得現在不是睜眼的好時機。學姐他們應該還會回來吧？如果她現在就醒來的話，等學姐他們回來，謝斯危還會跟杜英朗吵架嗎？她實在不敢想象這個畫麵。天啊，越想越糾結，還是讓她繼續當暈睡中的病人好了。隻是……
“如果你醒來，你願意原諒我嗎？”
此時，盡管她很勞累，很想讓自己進入睡眠狀態，可是謝斯危的自言自語卻讓她無法入眠。她全身的毛細孔在他的溫柔呢喃下全部打開，下意識地豎起雙耳聆聽他的絮語。
“老婆，對不起，我想你現在一定很生氣，我不應該指責你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謝斯危有些自嘲地笑了，“原諒我，我隻是一個小肚雞腸的男人，我沒辦法心胸寬廣地看著別的男人對你獻殷勤。”
所以，謝斯危今天失常的舉動是因為他吃醋了？
謝斯危自責的語氣，還有他的表白，讓陸婉慈暗暗一驚，她小心翼翼地睜開一條縫，偷看著謝斯危的表情。
“我很自私，我不喜歡你出來工作，不喜歡你接觸別的男人，都是因為我很沒有安全感。”謝斯危將陸婉慈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這個世界上優秀的男人很多，我害怕他們會搶走你。就像……就像小時候有別的壞女人來搶走我的爸爸一樣。”
“我沒有辦法再承受一次那樣的痛苦，我沒有辦法接受失去你，就連失去你的機會我都不能讓它存在。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我不應該……”
“唉。”一聲輕歎從陸婉慈的嘴裏飄出。請注意，這是她的失誤行為。本來聽著那一番懺悔，她已有所動容，讓她心裏存在的小氣憤煙消雲散，現在的這一番自我表白，更是讓她控製不住心中那聲柔軟的歎息。謝斯危，終究是她不可避免、無法磨滅的死穴。
“老婆，你醒了？”謝斯危握緊她的手，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急切和期待，她的睫毛在微顫。那一聲歎息不是他的錯覺？
“唉。”又是一聲輕歎，她覺得自己如果再不醒過來，謝斯危可能說到最後會哭起來。掙紮了一下，她終於張開了眼睛。
“老婆？”他靠近著看她，想要確定她是否真的清醒了。
“疼。”她皺眉，因為他握住她的手用力過度。
“哪裏？”他一驚，放開她的手，猛然掀開了她的被子，將手掌放置於她的腹部上麵。“是肚子疼嗎？我去叫醫生。”
“等等。”陸婉慈倏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擔憂表現被她看在眼裏，這讓她覺得溫暖。抿了抿嘴唇，她才開口道：“坐下，我們談一談。”
“談一談？談什麽？”他被她的嚴肅神情嚇到。他微眯著雙眼，探究地望向她的眼中，她想談些什麽？該不會是想要談分手？“你——”
分手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震驚不已，同時，心痛的情緒充斥了心中的每一個角落。
“坐下。”她不容置疑地重複著她的指令，神情認真而執著。
他依言而動，坐回椅子上，神情凝重。“你要跟我談什麽？”
“你覺得你今天的行為對嗎？”
“不對。”他回答，低垂著頭，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孩子。
“告訴我原因。為什麽反對我出來工作？為什麽會來公司找我？為什麽要誤會我跟學長？”
“我——”陸婉慈的控訴一字一句地穿透著他的心，理由他在她暈睡的時候已經表明了，現在，她清醒地坐在他麵前的時候，他卻不知道如何去表達。“我，很對不起。”
“我一直以為你愛我便會尊重我的想法還有我的選擇，不管我是什麽人，從事什麽工作，你都會微笑著站在我的身旁支持我。可是、可是你居然說，說我向其他男人投懷送抱。”
她嗚咽著，哭訴著自己的委屈。
“你說那些話的時候真的很討厭，很討厭。冤枉我也就算了，還跟學長打架。好多好多人都在看我的笑話，都在看……嗚嗚嗚……”
“對不起。對不起！”謝斯危猛地站起，往床邊一坐，將陸婉慈摟進懷中。“我當時氣昏頭了，才會口不擇言。對不起，你、你不要難過。”
她的臉深埋在他的胸前，停不住的熱淚滴濕了他的襯衫，也燙濕了他的心。一陣一陣的揪疼襲來，他忍不住將她摟緊。仿佛隻有這樣的方式，才能確定她還在他的懷中，而他仍舊沒有失去她。
“我隻是、隻是害怕失去你。早上醒來的時候你不在了，我回憶了很久才想起我昨晚做了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我一定說了一些傷害你的話，對不對？我心急著想要找你解釋，去到公司樓下卻看見他摟著你，我、我，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就算在我說了那些混賬話，做了那麽多混賬事之後，你也不要說出離開我的話。好不好？”
“為什麽？你那麽可惡！”她撅嘴，舉手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好像這樣能發泄她的怒氣。
“因為，我愛你。我之所以會做出這麽幼稚的行為，完全是因為我愛你。”溫柔地握住她作惡的手，緊貼著他的心口，輕聲地表白著他的心聲。
“愛我很幼稚嗎？”她故意曲解他話的意思。從他懷中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他。
“不是。我是說，我很幼稚。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的眼中有著濃重的挫敗感，他為自己的失常行為感到愧疚。
“其實，一開始我確實很生氣。”看著他懊悔的神情，她明白她的追究也應該暫停了，畢竟，她心中的那片柔軟因為他的深情而動容。
“我生氣你誤會我，生氣你說的那些話，生氣你無視我對你的感情。”她輕輕地說著，看見他眼中的愕然還有難過越來越濃，唇角微揚，明白了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可是，一想起你昨晚喝醉酒時說的那些話，我就氣不起來。”
“我昨晚是不是說了很多不應該說的話？”他不應該喝醉酒的。
“不，你說的都是應該說的。我很開心你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讓我下定決心為這件事做了斷。”
“了斷？”這個詞聽起來不像是一件好事。他緊擰著眉頭，深怕自己之前的分手預想變成真實。
“對，了斷。其實我今天已經跟學長遞交了辭職信了，不過學長給退了回來，他讓我好好考慮一下再作決定。後來，我身體不舒服，他擔心我，所以就想送我回家。”
“你辭職？”她的口中說出的“了斷”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麽回事，讓他震驚。
“我想，你一定不記得你喝醉酒的時候跟我說過什麽話了，雖然你的所作所為蠻橫霸道不講理，但是我居然選擇了對你妥協。”陸婉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想，我一定是個傻瓜。”
“不，你不傻。傻的是我。”謝斯危重新將她抱入懷中，充滿憐惜，“我不應該因為自己的不安而強製你做不喜歡的事情。相信我，我會學著信任你。”
“信任？”
“對，信任。不是說，情侶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嗎？如果一開始我就學會信任你的話，就不會一直擔心有人會從我身邊搶走你，而是相信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會依然留在我的身邊。”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留在你的身邊？”他的信任讓她覺得溫暖。
“因為你是陸婉慈，是我的老婆，我一生一世都會愛著的人。”他肯定，從這一刻開始，肯定著他們的愛情，還有未知的將來。
“不要太自信了。如果你下次還這麽莽撞的話，我一定會生氣，氣很久，不會原諒你。”
“我發誓不會再犯了。”他慎重地保證，“還有，你可以繼續做你喜歡做的事。”
“你是說我可以不用辭職嗎？”她的語氣充滿不確定。
“嗯。”他點頭。“這是我學會信任你的第一步。你繼續做你喜歡做的事情，我希望有一天下了班回家，也可以聽你說一些公司發生的趣聞，像一對平常夫婦一樣。”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嗯！不過，我希望你可以不要經常加班。我希望，每天下班回家可以看到你，吃你做的菜。”
“嗯。我一定會勤快工作，爭取不加班，每天做飯給你吃。”她笑逐顏開，卻後知後覺地發現，作為一個秘書助理，尤其是杜英朗的秘書助理，要準時下班，其實是一件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