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莫邪無情
文逸仙因姬炫耳的話在那裏生悶氣,然而想到這身衣服的確是很招搖,當初玉娘把這件衣服穿出來的時候,所有第一坊中男人的眼光都匯聚到了她身上,想想自己要是這樣出去,的確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還是用麵紗遮了臉才是,於是自己將麵紗又理了理。
姬炫耳則覺得有些心虛,抱著被子躺回桌子底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裏暗道:“我有沒有做什麽壞事,臉紅什麽?”然後繼續假寐,隻是臉上的火辣感遲遲不退,實在無心再能安睡。
文逸仙此前因為自己樣貌醜陋,所以屋子裏從不用鏡子,此刻也隻是拿著梳妝台上的梳子把頭發隨意地梳理了幾下,將鬆散的發髻又綁好了,放下梳子的時候,看見桌子上方原本掛畫的牆壁空空的,她才突然想起她的那副寶貝畫來,既然飛鴻金羽幫她換了衣服,那她從姬炫耳那裏要回來藏在懷裏的畫呢?
她走到桌子前,蹲下來,拍了拍裹在被子裏的姬炫耳道:“姬炫耳,我的畫呢?”
姬炫耳自然知道她問的正是那副她當寶貝一樣,連逃命的時候都不忘記帶走的男子畫像,昨晚當抱著昏迷的她去溫泉的時候,畫突然從她懷裏掉了出來,他雖然看這幅畫總是不順眼,但想到她如此寶貝這畫,所以還是撿了起來,藏在了自己懷裏,後來怕被溫泉的水沾濕了,特意收起來,放在了一邊,抱她回來的時候,順便也帶了回來,放在了她的枕頭底下。
文逸仙還未等姬炫耳回答,又急道:“姬炫耳,你快點把我的畫交出來!”
語氣之中,似乎姬炫耳是一個小偷一般,趁她昏迷的時候拿了她的畫,現在要讓他把拿走的東西還回去。
姬炫耳一見文逸仙為了畫焦急的樣子,還有她質問的語氣,心中很是不快,拍開了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翻了個身,繼續閉眼假寐,冷冷地說道:“那你的畫我記得在逃脫出鬼王君的追蹤後就已經還給你了,至於現在你的畫不見了,我又如何知道哪裏去找?”
文逸仙努力回想著昨晚的一切,在她因為胸口的那陣難受而昏迷之前,這幅畫都還在她懷中,醒來之後就不見了,這之間,隻有姬炫耳和她呆在一起,如果不是他拿走的,那又會是誰?
隻有他知道她的畫到哪裏去了!
這幅畫是她對公子唯一的記憶了,如果丟了這幅畫,她腦中關於公子容貌的記憶全都已經消失了,隻有看著這幅畫,她才能知道一點公子的影子,也許某一天,當她和他在茫茫人海中再相遇的時候,她還能憑借這幅畫認出他來。
這一直是支撐著她的一個美好的念想,人總是需要一些有親密關聯的人在心頭念著,想著,才會對世界,對生活充滿了希望的,公子就是她心中的這個人。如果連這幅畫也沒有了,她的心,就會被仇恨填滿。
或許她會為了報仇,而不擇手段,她的心中,不願意自己成為那樣的人,她希望成為像母親,父親,養父母一樣善良而溫暖的人。
即使她生來就是狐鬼族。
她眼中的寒光一閃,莫邪劍已經在手中,冰涼的劍鋒抵在姬炫耳的脖子上,最後的理智讓她克製著自己幾乎要發狂的情緒,隻是用冷冷的,沒有一絲感情的語氣說道:“我知道我的畫一定在你手中,你最好把它還給我,對你而言,那不過是一方有圖案的絲巾,對我而言,它卻很重要。”
姬炫耳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為了區區一副畫,將莫邪劍的劍鋒對準他的喉嚨,心中的滋味愈加難受,他對她而言,到底算什麽人?前天晚上拚命救了她性命的人,是昨晚吹著冷風守護了她一整夜的人,還是隻是萍水相逢,碰巧救了她,卻仍然隻是陌生人?心中感傷,嘴上就更加倔強,也冷冷地回道:“你如此惦記畫中的那個男人,為什麽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來救你的卻不是他?”
誰知道這話正擊中了文逸仙心裏的疙瘩,她的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祈求過他會突然出現,就像三年前一樣,抱著她逃離危險和痛苦的深淵,然而,她的祈求總是落空了。
不知相思苦的人是不會理解心傷似海深的痛楚的。
姬炫耳不知道文逸仙的心,所以脫口而出的話,卻像一柄尖刀,插入了文逸仙的心髒。
她的焦急突然就被悲傷取代了,眼中噙著淚水,一團水波在眼眶中打轉,卻就是不願意掉落下來。
她倔強地道:“這是我的事!”
她不願再從他口中聽到更刺傷她心的話,收了劍,就準備往外奔去,卻被姬炫耳一把拉住。
他看著她,眼中一片紅色,也是氣急了,道:“你要出去做什麽?不怕遇上你的死敵嗎?”
文逸仙帶著哭腔道:“你放開我!我要去把我的畫找回來!”
姬炫耳不知道女人為何總是這麽容易掉眼淚,文逸仙隻要一哭,就會讓他忘記了她的冷漠絕情,他看著她,無奈道:“飛鴻金羽,你告訴她她的畫在哪裏。”
飛鴻金羽剛剛見二人劍拔弩張的時候,就想出來做和事佬,告訴文藝仙她的畫在哪裏的,無奈它此刻不得不聽從姬炫耳的心意,姬炫耳不願意說的事,它也得幫著保密才行,所以也隻得一聲不吭,繼續做它的麵紗,此刻聽見姬炫耳服軟的語氣,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變回了羽毛真身,在空中飄來蕩去,說道:“我的媽呀,總算出劍的把劍收起來了,紅眼的知道讓步了,我這條老命啊,就怕男人和女人打架,男人和女人打架的時候,最容易失去理智了,看看多少民間的夫妻吵起架來,把家裏的傳家寶都摔了的也有,我就怕你們兩個打起架來,殃及我這條池魚,把我給砍成了碎片。”
它一邊念叨,一邊卻越說越離譜,竟然用民間的夫妻打架來比喻姬炫耳和文藝仙兩人,倒是讓他們兩個此刻聽著很是別扭,姬炫耳便嗔道:“讓你告訴她畫在哪裏,你就照辦,廢話那麽多做什麽?”
飛鴻金羽便伸出兩小片毛,好像一個小人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樣,又用一小片毛作手,指了指床頭,對文逸仙道:“你的畫在枕頭底下呢。你昨晚昏睡的時候,嘴裏還念叨著你的畫,那家夥見你寶貝它,就給你放在枕頭底下了,好讓你安心。誰知道你竟然拿劍指著他。丫頭,別說我老人家沒有教你,女孩子還是溫柔一點可愛。”
姬炫耳聽飛鴻金羽又嘀嘀咕咕越扯越遠,不禁打斷它道:“飛鴻金羽,我們走吧,該去找雲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