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記憶深處
有了光亮,姬炫耳很快就找到了床在哪裏,他剛將文逸仙放到床上,就聽文逸仙“哎喲”了一聲。
姬炫耳忙問道:“怎麽了?”
文逸仙道:“我背上有傷口,這樣躺著壓著傷口了,好痛。”
姬炫耳道:“對不起,我忘了,我把你翻過來吧。”於是輕手輕腳地,生怕再弄痛了她的傷口,將她在床上翻了過去,臉朝下躺著。
文逸仙剛動了動身子,找了個讓自己舒服一點的位置,臉朝下躺著,隻聽“嘶”一聲,她的衣服就被撕開了,露出被血染紅的脊背來。
感受到背上的一陣冰涼,文逸仙驚道:“你要做什麽?”
姬炫耳道:“你的傷很重,需要馬上治療,如果再耽誤,就算你是靈力強大的狐鬼,也會有癱瘓的可能。”
接著夜明珠的光亮,看見文逸仙臉上的一朵紅雲,他才醒悟過來,自己剛剛隻想著她的傷需要立馬治療,不能再耽誤了,卻忘了她終究是一個女孩子。
不過她剛剛逗弄自己的時候,不是說得那麽大方自在,語氣聽上去並不像是如此介意的一個女孩子,怎麽突然又這幅嬌羞的小姑娘模樣了?或許人在情急之下的行為才是一個人本心的反應,她原本骨子裏其實也是害羞的姑娘,剛剛不過是故意說一些輕薄的話逗他好玩的。
其實文逸仙隻是喜歡嘴上功夫,真正骨子裏卻做不出來那些輕薄的事來,隻是姬炫耳尚不了解她而已。
姬炫耳想了想,希望說電話來化解此刻的尷尬,於是故作輕鬆說道:“怎麽?你剛剛不是說,我既然是男人,來這種地方,就該做一些男人應該做的事嗎?現在害怕了?”
文逸仙急道:“姬炫耳,你要是敢趁機欺負姑奶奶,等我傷好了,有你好看的!”
姬炫耳報了仇,笑道:“姑娘,你現在傷成這樣,我能做什麽?你就安心躺著。”隔了一會兒又說道:“接骨的時候會有些痛,你忍著點。”
文逸仙頓時覺得無比地尷尬,他不過是給自己治傷而已,自己就如此地瞎想,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一個女子,此刻一大片脊背都裸露在一個男子眼前,而且還是一個剛剛吻過自己的男子眼前,怎麽想也是一件讓人很臉紅的事情,自己若是什麽奇怪的想法都沒有,反而顯得自己不正常了,但想想自己現在麵臨的是癱瘓的可能,臉紅似乎就成了一個很容易克服的問題了,隻得將臉埋到枕頭裏,安靜地一語不發。
姬炫耳看著文逸仙斷裂的脊梁骨,那些斷裂外翻的鋒利的骨頭,還有插進皮肉的碎骨,不由眉頭一皺,這麽多碎骨插在皮肉裏,隻要輕輕一碰就會鑽心般地疼痛,剛剛回這裏的路上,他抱著她一路飛奔,難免會碰到傷口,她到底是如何屏住了呼吸,不吭一聲的?
他從她的頭上拔下一隻發釵來,一頭瀑布般的黑發散落開來,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亮得耀眼。
發釵在姬炫耳手中,被他用法力融化成了一把精巧的鑷子,拿著這把鑷子,他一邊用嘴輕輕吹著,一邊用鑷子將那些碎掉的骨頭渣子都一一挑揀出來,說道:“我現在要將你皮肉裏的這些骨頭碎渣都撿出來,才能給你上藥,否則,這些骨頭會一直留在你的皮肉裏,你如果覺得痛的話,不必再忍著,叫出來或許會好受一點。”
文逸仙頭上的汗水雨水一樣往下倒,卻咬著被子,一直忍著,偶爾嗚一聲,她不會怕痛,這點痛,比起家破人亡來算什麽!她會堅強地活著,繼續修煉下去,直到有一天可以找君無惡報仇!
君無惡帶給她的痛,她定會一點一點全都還回去!
姬炫耳原本以為她不過是因為自尊心所以倔強地不喊痛,但是這種真正地痛到了骨子裏的疼痛,又怎麽是強忍就能忍過去的呢?
所以,他便說一些話來轉移文逸仙的注意力,好讓她減輕一些疼痛。
他一邊為她剔除肉裏的碎骨,一邊問道:“你娘真的是狐鬼的聖女嗎?”
文逸仙臉埋在被子裏,點點頭道:“嗯。”
“那你爹又是誰?”
這次,文逸仙沉默了一陣子,才說道:“我爹就是我爹,他隻是一個平凡的人間男子,但是他對我娘極好。”她說著就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其實,她剛出生幾天,君無惡就來找爹娘的麻煩,而後娘為了救她失去了性命,爹又為了娘殉情,她對爹娘恩愛的記憶並不多,但是狐鬼一族不同於人間的小孩,人間的小孩在娘親肚子裏很少有感知,可是,狐鬼族的她在娘親肚子裏的時候,對於爹娘的那些記憶卻是很深刻的。
他們隱居在山裏,爹總是每天清晨就出去打野雞,野兔回來,還有從山上采來各種的菌菇,每天變著花樣地做各種湯給娘親補身體。
娘親明明懷的是個女孩,卻喜歡吃各種辛辣的東西,但是吃這些太多,對娘親的身體和胎兒都不好,爹隻得自己在廚房折騰,從民間搜羅了各種菜譜,用各種健康的材料搭配出辛辣的味道來,滿足娘親的口腹之欲。
對於爹而言,娘親就是他的生命。
雖然她是有一點怨他的,怨他舍得扔下那麽幼小的她,決然地抱著娘的屍體去殉情。
然而,她又是能夠理解的,沒有娘的日子,爹是真的活不下去吧。
隻有她一個人堅強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幸好,她遇到了那對善良的老夫婦,他們收養她,給了她親生父母般的愛,她也將他們當作自己的親生父母一般尊敬,雖然隻是短暫的一年,也能安慰她痛失雙親的巨大悲痛了,隻是,仿佛她的出生注定了多災多難,君無惡不僅害了她的親生父母,連她的養父母也不放過,那時候的她,抱著養父母的屍體,真的是欲哭無淚,那個走投無路的時刻,是那個人救了她,給了弱小的她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她也不清楚他到底是誰,隻是他們都稱呼他公子,很多人談到他都很害怕的樣子。
她永遠記得,當年他抱著她去那座雪山,在白雪皚皚中向那個白發老人磕破了額頭,血染紅了冬天,隻為了求那個白發老頭救她。
那一刻,他成為了她心中永遠的英雄,然而,現在,公子也不見了,又留了她一個人,在這世間掙紮,為著有一天能替爹娘報仇,為著有一天能再見到他,她一直努力地躲避,努力地活下去。
姬炫耳見她沉默了一陣,想到大概是不該問她爹娘的事,這似乎讓她的心情很沉重,於是打算換個話題,於是問她和鬼王君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那你跟君無惡之間有過什麽過節嗎?他要將你傷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