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愛情的砝碼
“玖月，你回來啦？”媽媽親切的拉過玖月的手，玖月點點頭，家裏隻有表姐和媽媽的身影。
“姨夫貪玩，和朋友們出門放風箏去了，你快過來坐。”表姐笑著向玖月解釋，站起來抱抱她。
“姐。”玖月禮貌的喊，笑容真摯的回抱了她。
其實她和表姐感情很好，因為哥哥早夭，玖月是家裏同輩最小的孩子，哥哥姐姐對她都很寵愛，她也很敬愛他們，所以她今天特意帶了電腦過來，她知道表姐一定是遇到了困難，她想盡自己所能的幫助她。
媽媽給玖月泡了茶，玖月把電腦放在膝蓋上，剛打開電話就響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
“您好……好好好，我現在就來挪車，請您不要拖我的車！”
玖月皺著眉掛掉電話，沒想到執法人員那麽快就來了，她急匆匆的衝下樓去，媽媽和表姐也跟著她一起下了樓。
執法人員正對著車拍照片，她帶著歉意收下罰單準備把車開走，一張車忽然從執法人員身後駛過，車窗搖下了一半，玖月看著駛過的車愣了愣神。
她好像在那張車上看見了顧米，還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迫於無奈，玖月隻好把車開到了離家有些距離的停車場，媽媽和表姐都跟著她，坐在副駕上的媽媽臉上是驕傲的神色。
“玖月，這是你新買的跑車啊？”表姐打量著車內飾問到，言語裏都是羨慕。
“沒有，不是。”玖月輕聲答，微微皺著眉，“這是……公司的車。”
表姐白她一眼，“胡說！哪有公司會給員工配那麽好的車的！”
“這不是配的……”玖月的聲音無奈的落下，她覺得不管怎麽解釋她們也不會相信，她們或許已經在腦海裏補了一百出霸道總裁寵妻大戲，她怎麽解釋也是沒用的。
不如就隨她們吧。
“這個車一百萬要要的吧？那個程總對你可真好……對了玖月，程氏集團那麽大，應該有不少工程需要外包的吧，不如你有空的時候幫我約程總見個麵……”
“姐！”玖月皺著眉打斷了表姐的話，媽媽轉過頭看她，她目不轉睛的看向前方，把車開進停車場停好，“我隻是跟程然在一起而已，程氏的事與我無關。”
她熄了火，率先拉開門下車，表姐和媽媽互相看了看，媽媽感覺臉上掛不住，下了車的臉色很難看，三個人就這麽一前兩後的走回了家。
茶幾上的茶已經涼了，玖月還是抬起來喝了一口，她故意無視媽媽難看的臉色，對表姐正色以對，“姐，你今天那麽急的叫我回來，一定是遇到問題了吧？你簡單跟我說說，我幫你想想辦法。”
表姐目光遲疑的看向媽媽，媽媽緩了緩臉色，刻意的清清嗓子，“就是……你表姐的資金周轉還是有點問題，想問問你還有沒有多餘的錢……”
玖月打開電腦的手一頓，看向她們的目光有些難以置信，“什麽？”
“玖月……是這樣的，表姐之前的工程驗收出了點問題，款項遲遲沒到賬，施工方又催得緊，所以才找你借錢想周轉周轉……”
表姐說得很誠懇，玖月強壓下心裏的不快，合上電腦定定的看著她，“你要多少？”
表姐臉上的表情難掩激動，“四十萬，你有嗎？”
玖月啞然失笑，偏過頭看向旁邊，她嘴邊的諷刺不想表現得太直白，可她心裏壓都壓不住的往外冒火！
“姐，我跟你算一筆賬。”她拿出手機調出計算器。
“我工作了八年，第一年的工資是一半600，一半800，第二年拿了兩個月的1600，之後是2400，第三年我的工資加了提成，就按8000來算，第四年我升了經理，一個月一萬五，年底五萬分紅，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年，第六年我升了總監，工資與商場業績掛鉤，就算四萬一月，年底有八萬分紅，這樣算下來，我工作八年的總收入是……163萬。”
“拋開吃喝不算，我貸款買了房子買了車，房子首付80萬，車首付8萬，我還需要承擔二十年的貸款，上次給了媽媽20萬，姐，你憑什麽覺得我還有40萬的存款可以來借給你周轉？”
玖月把寫著數字的手機推到表姐麵前，表姐難堪的看向媽媽，媽媽的表情越發難看，她伸手把玖月的手機拿回來，“你這個孩子怎麽這樣……你表姐也是有難處才來跟我們開口，你怎麽想也不想的就拒絕她？！”
媽媽惱怒的白了玖月一眼，玖月隻覺得不可思議，“想也不想？媽，你們向我開口之前，是否考慮過我的感受和處境？”
想到劉東和李童那兩張得意的臉，玖月頓覺心酸。
媽媽垂眼看了看手裏的手機，是最新款的Iphone，剛出來也沒有多久，價格貴得嚇人，她把手機丟回玖月懷裏，“你的感受？你的什麽感受？我看你平時就是奢侈慣了！你看看你那台電腦，這個新手機，再看看你那個包，加起來也得有五萬了吧？你這些地方省一省，不就有錢可以幫你表姐了嗎？！”
“……”玖月語塞，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們，不理解這究竟是什麽邏輯！
她自己辛辛苦苦的掙錢，為什麽不能為自己添置喜歡的物件？她又不是銀行，隨時都能提供貸款！
就算是銀行，也不是每一筆貸款都會放！
“再說了，你還有那麽有錢的男朋友幫你，他給你買那麽好的車，想來也是很寵你，四十萬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你就先借給你表姐應應急又怎麽了？她現在是真的遇到了困難，搞得像是要騙你們的錢似的！”
媽媽不耐煩的白了玖月一眼，滿臉都是理所應當。
玖月看著媽媽隻覺得啞口無言，這是她最忌諱的東西。
沒錯，程然有錢，甚至他早上給她的那張卡裏可能就不止幾倍的四十萬，她不用開口就可以隨意動用它，她甚至連知會他一聲都不必。
可她不願意！
她的立場很堅定，她的愛情，不能跟利益和金錢扯上任何關係。
隻有自己堅守得來的才是自尊，平等地位下的自由交往才能得來真正平等完整的愛情！
她把前前後後的事想了又想，抬眼看向表姐。
“姐，之前你讓媽媽來找我借的二十萬，說三個月就還我，現在也已經快三個月了，你先把這二十萬還我我們再談借40萬的事。”
玖月垂下眼，她實在是不願意把話說那麽難聽，可她想讓她們明白，任何一件事都有它需要遵守的法則，任何捷徑都逃不出法則的邊界。
果然，媽媽的臉上倏然就有了怒氣，“林玖月！你怎麽說那麽難聽的話？！你跟我們還是不是一家人？！你姐姐那麽大個公司放在那裏，難道她還會賴你的帳不成？！你去幫她想辦法借這40萬，如果她最後還不出來，我有退休工資，我來還你！我一定留著這條命把你的錢還清再死！”
媽媽憤怒異常，臉紅脖子粗的說著刺耳又尖銳的話，玖月的頭幾乎是一瞬間就傳來痛感，她下意識的站起身想走。
“對不起，媽，我沒有辦法。”
她急急的收起電腦，媽媽起身攔住了她的路，“林玖月！你現在翅膀硬了，連媽媽的話也不聽了是嗎？！我的話說到這種份上你還不相信我是嗎？！那好，我給你寫借條總可以了吧？！”
媽媽急紅了眼，轉身進裏屋拿出一個破舊的小本，“我給你寫借條總行了吧？！”
表姐見事態忽然失控，急急的站起來拉住媽媽，“小姨，你怎麽忽然就急了……”
玖月看著眼前的狀況倏然就難受起來，采光本就不好的老房子變得昏暗異常，她的心裏焦躁不安，眼前的場景也變得混亂不堪，當年媽媽拿著藤條衝進來的畫麵一次又一次在她眼前頻現，她一瞬間就感覺到了藤條打在身上的尖銳痛感，她的雙腿發軟，重新坐回沙發上，用手撐著疼痛不已的頭。
“玖月，對不起，是姐姐不好，你快勸勸你媽……”
表姐委屈的道歉，玖月卻都聽不真切，她的手顫抖著在包裏摸了個遍，卻找不到那個熟悉的小瓶子，她再次站起身想走，媽媽重重的拉住她，她回頭看見媽媽狠戾的雙眼，心跳都像是驟停了！
那曾是縈繞了她多年的噩夢，高考過後的每一天媽媽都是如此看她，帶著怨恨，冷漠又狠戾。
“你這個人怎麽那麽忘恩負義？你姐姐小時候待你的好你全都不記得了是吧？她哪次出去旅遊沒有給你帶禮物？！不管是你喜歡吃的酒心巧克力還是漂亮的裙褲，她多遠都給你帶回來！現在她遇到了困難，你就這樣袖手旁觀嗎？！這個家裏現在就數你過得最好，你就不能多幫襯一下嗎？！”
玖月垂著頭，耳朵裏傳來冗長又低沉的低鳴，震得她整個頭都疼，十二年前的畫麵不斷在她眼前重演，她當時就在這裏，媽媽的麵容也是如此刻一般憤怒，她的眼前忽然就混沌起來，媽媽的罵聲、表姐的勸和聲雜亂的混在一起，她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你姐姐一個人在外麵辛辛苦苦的打拚事業，你姨媽走的早，她又不像你有人疼有人幫，我們再不幫她她該怎麽辦才好？你倒是抬起頭說話啊！”
“……我不是不幫，我是沒有，媽，我真的沒有！”
玖月的聲音帶著哀求和哽咽，她現在隻想快速的把這件事解決然後離開，她怕多待下去一秒自己都會忍不住抱頭痛哭。
“你沒有，你男朋友總有吧？！如果連這點小忙都不幫，還當什麽男朋友？！”媽媽抬起手指著她手裏的手機，“你現在就給他打電話，你不好開口我來說，我看他幫不幫這個忙！”
玖月抬起頭訝異的看著她，遲鈍的疼痛在她心裏不斷放大，疼得讓她清醒起來。
媽媽臉上寫滿了理所應當，仿佛這就是世間的真理一般！十四年前，也是在這間房子裏，她對程然鄙夷的表情還曆曆在目，她厭棄他厭棄得如同一件垃圾，如今卻因為程然身份的改變而要強行為她的愛情加上金錢的砝碼？！
這和賣女兒有什麽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