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畢業晚會
高考結束的那天大概是所有學子此生最瘋狂的日子，網上流行著許多視頻，有人把書當破爛賣，有人把書燒毀，這些瘋狂的行徑是他們對壓力最直白的宣泄。
對於玖月的未來，父母的爭執到達了白熱化的階段，沒有一方肯讓步，不大的家裏被爭執聲填滿，玖月本以為自己會因為考試時所作的決定心虛和內疚，可不知為何，尖銳的爭執聲衝散了她星星點點的愧疚，還莫名讓她心裏有了絲絲快感。
她的分數都在心裏，了然於胸，她的未來也隻有她能掌控，不管父母要強加多少自己的喜好在自己身上，她都不用尊崇。
這個認知讓她喜悅，“反抗”的滋味好得讓人著迷。
結束了高考這件“人生大事”，她的生活並沒有因此而放鬆下來，之前為了複習備考她停了好幾節京劇課，考試結束之後都要補回來，連續的上課讓她的嗓子都出現了嘶啞症狀。
她的內心，越發不愧疚了。
學校裏還有不少收尾工作，要拍畢業照，要發畢業證，最讓玖月期待的是畢業晚會。
尤其是知道不用分離的畢業晚會。
她要告訴程然，她要和他考一所大學，她要告訴他，她不會打擾他，她隻想守著他。
一片輕鬆的忙碌裏，玖月收到了一個國外寄來的包裹。
“你的包裹，今天收的。”
玖月剛回到家，坐在沙發上織毛衣的媽媽對著茶幾抬了抬頭，玖月垂眼，包裹已經被拆開了，裏頭安靜的躺著一個封塑好的盒子，盒子上畫著一個手機和一雙相握的手，寫著“Nokia”。
她驚喜的看了看郵戳，都是英文，她拿起盒子，在空箱子裏翻翻找找，“信呢，媽？”
媽媽皺起眉，“什麽信？”
“就是……”雪莉寫給她的信啊……
媽媽臉上的薄怒打斷了她的話，“沒有信！打開就是這幅樣子！”媽媽白她一眼，“不是叫你不要跟小太妹交往了嗎？！怎麽都回去了還不消停，真是煩人！”
玖月不悅的蹙眉，拿著盒子一言不發的走進裏屋。
玖月以為雪莉是用原來裝手機的盒子給她郵寄東西，沒想到拆開封塑，一台嶄新的手機就出現在她麵前，她微微訝異，新手機旁邊還放了一張小卡。
她摸索著把小卡放進手機裏，想看看雪莉有沒有給她留什麽訊息，沒想到手機屏幕剛亮手機就“滴滴嘟嘟”的響起來，她急忙按下綠色的接聽鍵。
“喂……”
“哦，我的寶貝！沒想到遠渡重洋的包裹那麽久才到！”
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玖月高興極了，“雪莉！”
“你已經考完試了吧？還順利嗎？希望我的畢業禮物你會喜歡。”
沒想到這是雪莉送她的畢業禮物，“喜歡，當然喜歡，隻是……太貴重了。”
“跟你比起來，它什麽都不是。”
玖月感動得眼眶泛了紅，“謝謝。”
“我猜你媽媽一定會拆你的包裹，所以我沒有寫信，我在你手機上設置了開機提醒，希望我不是最後恭喜你考試成功的那一個。”
玖月笑起來，雪莉永遠都是那麽貼心。
“所以，你知道分數了嗎？”
“不知道，不過……心裏有數。”
“那麽想要報考的學校也有數了嗎？”
“嗯。”玖月想到自己的決定，心“咚咚”的跳起來。
“可以告訴我嗎？”
“嗯……”玖月有些猶豫的看向客廳，“這個手機可以有什麽文字的功能嗎？我想……”
電話裏的雪莉愣了一瞬，“有，當然有，不過有點複雜……你需要下載一個程序……”
玖月按照雪莉的指示在手機上裝了一個MSN，她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她，雪莉很驚訝，過了很久之後發了條信息給她。
“寶貝，我真為你驕傲！”
若說玖月的心為了這個決定還有絲毫的遊移和顧慮，那麽雪莉的話無疑是讓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也很為自己驕傲。
期盼之中，畢業晚會終於來了，學校每年的畢業晚會都很正式，包下全市最好的酒店舉行一個冷餐會，要求每位同學都盛裝出席。
這樣的方式很西方，並不是國內學生熟悉和熱衷的方式，大部分時候冷餐會結束同學們還會以班為單位再去以自己的方式續攤，或許是KTV，或許是飯店，對他們來說，酩酊大醉一場是高中三年最好的結束。
玖月沒有禮服，她找出了衣櫃裏最華麗的衣服穿在身上，一條素淨的吊帶紡紗長裙，她也沒有高跟鞋，仍是穿了自己習慣的小白鞋，如瀑的長發放下，仍是別有一番風味。
她看著鏡子裏素淨的自己，嘴邊兩個小梨渦若隱若現，她從未認真的審視過自己，除了向程然告白那一晚她也沒有打扮過自己。
可今天，她想認真一回，這對她來說是無比重要的一天。
她刷了睫毛膏，把媽媽橘色的口紅抹在兩頰，又塗了一層薄薄的唇彩，鏡子裏的自己驟然就熠熠生輝起來。
不知道別人覺得如何，至少她自己很滿意。
提著小包，她高高興興的出了門。
晚會現場比她想象得更加隆重，每一個人都盛裝出席，男生們穿著合身的小西裝，女生們穿著閃閃發光的晚禮服，她們手上提著的包價值不菲，頸間佩戴著看起來昂貴的配飾，他們大多結伴入場，像極了電影裏的宴會現場。
和她們比起來，玖月的打扮就有些格格不入了，她是唯一一個穿運動鞋的女生，就連顧米禮服下的高跟涼鞋也鑲滿了水鑽，她剛進場顧米就對著她招手，她想了想，還是來到了她身側。
“玖月，你怎麽沒穿禮服啊？”顧米奇怪的問，穿了高跟鞋的她足足比玖月高半個頭。
“我……我沒有禮服。”玖月訝異的看了看顧米，如此打扮的顧米和她想象裏的很不一樣，她拿掉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臉上化了妝，少了份呆萌，多了份嫵媚，看起來就像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顧米笑起來，對著她的耳朵悄悄的說：“去租啊，這樣的場合你穿成這樣，不是讓人家笑話嗎？”
玖月微微皺起眉，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顧米嘴裏說出來，她心裏的顧米一直都是呆萌又沒心沒肺的，全然不是眼前人的樣子。
玖月微微笑了笑，沒說話。
顧米的話音剛落下不久，奚落的聲音就從四麵八方而來。
“喲，看看這是誰啊，我們’王菲小姐’今天穿的這是什麽？”
說話的人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誰，杜婉婉和劉潔抬著酒朝她們走過來，杜婉婉今天竟然穿了一套抹胸晚禮服，她的肩膀圓潤得一點曲線也沒有，手臂粗過玖月的小腿，她還帶了一雙白色的蕾絲手套，玖月隻看了一眼就有些忍不住垂頭想笑，莫名想起套了封塑袋的火腿。
劉潔跟著杜婉婉走過來，目光不經意與顧米相接，她微微愣了愣，趕緊把視線挪到了玖月身上。
玖月本不想搭理她們，她們卻走到了她的近前。
“嘖嘖嘖，看看這個手提包，是什麽地攤貨？30塊需要嗎？或者……20？”
杜婉婉的聲音很大，引來周圍不少人的注目，低聲的嘲笑和議論在玖月周圍響起來，她不悅的抬眼看向杜婉婉，微微笑起來，“今天的’杜校長’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沒想到居然有夠你穿的禮服，訂做的吧？和您的家財萬貫真是匹配呢！”
杜婉婉一愣，臉上頓時就不好看起來，“你管我！老子就是有錢！老子一個包買個你都夠了！你居然還有臉說話？！”
周薇不知道從哪裏走過來，“買個她？你也是開玩笑！那麽窮酸，買來幹嘛？你們家的傭人都比她好吧？至少人家不會偷東西啊！”
周圍的人群低聲議論起來，“六班那個女的好像是個小偷，原來我在停車棚見她被人家整過。”
“是嗎？看樣子好像也是小偷呢，穿的那都是什麽？”
“看淡些吧，人家家裏窮，說不定不偷日子就過不下去呢！”
……
被議論聲包圍的玖月有些難堪，此時此地，解釋什麽也無濟於事，她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麽要走到人群中來，她明知道她們一定會對自己群起而攻之，她應該找個安靜的地方，安靜的等待自己想等待的人就好。
“玖月，小精靈！原來你在這兒！”
一道洪亮的男聲傳來，眾人都回頭看，隻見一身正裝的胡進正笑著朝她走來，玖月有些感激的看向他笑起來。
“哇，你今天好漂亮！和那些庸脂俗粉就是不一樣，清新脫俗得像個仙女！”胡進旁若無人的說著，全然不管旁邊人的臉色。
玖月微微怔了怔，這不是胡進的性格，她很感激他為自己解圍，卻不知他為何會這麽說。
“一會的紅毯儀式，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起走？”
眾人訝異又鄙夷的目光裏，胡進紳士的向她彎腰伸手，玖月還在愣神之間，隻見另一個身影也走過來。
“或者，你也可以給我這個機會嗎，玖月？”
張浩定定的看著玖月，也向她伸出手，他白皙秀氣的臉上帶了絲絲的緊張和忐忑，顧米站在玖月旁邊，暗自捏緊了手裏的高腳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