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最好的朋友
“雪莉，你不要走，我弄丟了顧米，失去了程然，我不能再沒有你……”玖月像樹袋熊一般掛在雪莉身上，死死的抱住她，臉頰上掛著兩行淚。
“我不走，不走。”雪莉摟著東倒西歪的她走在回家的路上，邊走邊輕聲安慰著。
“不告訴你過去的事是我不對，你不要生我的氣……更不要因此而遷怒程然，請你好好陪伴他，他太孤獨了……”
“你不要看他平時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他其實比誰都在意……他比任何人都渴望陪伴……”
……
聽著她的話，雪莉皺起眉。
這個傻瓜，究竟隱瞞了多少事在心裏，對程然深情到如此地步也一字不提，想到自己常常在她麵前聊起程然，雪莉忍不住的愧疚和心疼。
“我知道，我懦弱又自卑，實在不討人喜歡，就連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顧米也離我而去……隻有程然看得見我，他幫我，救我，保護我，讓我變成更好的自己……我好後悔曾經那麽衝動的向他告白，如果不是那番告白，或許……或許我還能帶著自己的期許守住他，哪怕他不知道我的心思，至少我還能守住他啊……”
“至少我們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相逢也隻能陌路……”
玖月斷斷續續的話和低聲的啜泣傳來，雪莉心裏又氣又心疼，她不喜歡Lynn這樣否定自己，更不喜歡她終日沉浸在對過去的悔恨裏無法自拔。
喜歡一個人就會忍不住想要告訴他，向往兩個人的愛情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她不明白Lynn為何會悔恨至此！
“我好難過，雪莉……隻有兩個月了，你要回國，程然也會離開，或許此生我再也無法與你們相見，你們或許可以活在我的回憶裏，可是……到記憶也模糊的那天，我該怎麽辦……”
雪莉再也忍受不了的停住腳步，她用力的把玖月從自己身上扶起來，強迫她在自己麵前站好，“林玖月，你給我站直了聽好！”
玖月淚眼婆娑的看著她，不明白她一半中文一半英文的意思，抬手就又要往她身上掛去，雪莉拉下她的手放在她身體兩側，“站在原地，給我聽好！”
雪莉的聲音很大很嚴厲，往來的路人對她們投來異樣的目光，雪莉睜大眼睛瞪著玖月。
“林玖月，你給我聽好！”
玖月遲鈍的腦子終於反應過來，她在叫她的名字。
她從未叫過她的中文名字，更何況是以如此嚴厲的神色。
“喜歡一個人不是什麽不齒的事，想要告訴他更是再自然不過的反應，你做的事是每個人都會做的事，並非犯了什麽不可原諒的錯誤！還有，兩情相悅本就不容易，如果我是你，與其讓自己一直活在悔恨裏，我不如想想他為什麽不喜歡自己！告白失敗了無非隻有兩種選擇，要麽瀟灑的轉身離開，要麽使盡所有辦法讓他愛上你，你整日活在悔恨裏，有什麽用？！”
雪莉生氣的一股腦說完，玖月愣愣的看著她，眼淚越發洶湧的奪眶而出。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隻是我這樣的人，誰會喜歡呢？！我又自卑又……”
“你給我閉嘴！”雪莉惱怒的握住她消瘦的雙肩，“不要張口閉口就說’你這樣的人’！’你這樣的人’是什麽人，讓我來告訴你！”
“你勇敢，善良，明明自己害怕得要死，卻對從未謀麵的我施以援手；明明那麽膽小，卻義無反顧的擋在受傷的程麵前！那麽多人為難你，你不以德報怨，卻也從未對她們起過歹心！或許你的性格內斂話不多，可難道不是因為這樣你才更值得被別人心疼和保護嗎？！”
玖月看著雪莉認真的雙眸說不出話來，酒精讓她的思考能力變得異常遲鈍，可雪莉的話卻一字不漏的傳進她的腦海裏，她緩緩抬手抱住雪莉，把頭埋在她肩膀上，“真的，是你說的這樣嗎……雪莉，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你……”
雪莉心疼的抱住她，微微紅了眼眶，“傻瓜，你很好，你不用成為我，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你是，我也是！”
玖月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打濕了雪莉的衣服。
“如果你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有什麽資格喜歡那麽好的程然？”
玖月一頓，哭出聲來。
如果你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有什麽資格喜歡那麽好的程然！
他用兩年的時間把你變成更好的自己，不是為了看見你現在在這裏自怨自艾！
“雪莉……”她緊緊的抱住她，在她肩膀上泣不成聲，“謝謝你……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雪莉也抱緊她，“我也是。”
“如果實在放不下，就去努力，竭盡所能，陪著他，守著他，直到你再也堅持不住為止！還記得你唱給我聽的那首歌嗎？或許他看透了所有的風景就會回到你身邊，永遠不離開，不是嗎？！”
雪莉輕聲在她耳邊說，玖月的啜泣聲頓了頓。
陪著他，守著他……竭盡所能。
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玖月心裏一直抑鬱的症結似乎消失了，她應該“留戀不放手”，應該用自己的方式守著他才對！那麽簡單的道理，為何還要雪莉來告訴她！
她真是個傻子！
“謝謝你，雪莉！”她輕聲說，聲音裏已沒有了哽咽，滿滿都是感激。
雪莉抱著她笑起來，眼裏掠過一抹認真。
她覺得她有必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未來了。
雪莉送玖月回到家門前已近午夜，路上一番哭鬧讓玖月酒醒了不少，眼前卻還是天旋地轉的暈，路也走不穩。
“我送你上去。”雪莉要扶著她進大門，門邊的小房子裏，看門大爺正探著頭看她們。
玖月雖然頭暈，意識還是很清醒，她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上去。”她想往前走一步，卻差點被門檻絆倒，雪莉急急的拉住她，“你可拉倒吧！”
玖月一愣，笑出聲來，不擅中文的雪莉不知道從哪裏學了這麽句話，說得生澀又不標準，笑得她肚子疼，“你從哪兒學來這麽句話，也太好笑了吧！”
“電視裏，新年那幾天，電視裏的晚宴說的都是這句話。”
“哈哈……那叫’晚會’，不叫’晚宴’！”
“是嗎？難道不都是’宴會’的意思嗎？”
“不是，’宴會’是……”
“林玖月！”
嚴厲的女聲從大門裏傳來，打斷了玖月的話，玖月愣愣的回頭看，隻見媽媽急匆匆的從家屬樓朝大門口走來，她反應了幾秒，一陣巨大的恐慌從心底襲來，她下意識抓了抓雪莉的手，酒都醒了不少。
媽媽路過大門的時候看了看門大爺一眼，大爺識趣的縮回小房間裏，媽媽看著兩頰緋紅的玖月氣不打一處來，拽著她的長發就往大門旁邊的角落走去，“給我滾過來！”
“啊……疼疼疼，媽……”
玖月疼的痛呼，雪莉在原地懵了一下，趕緊跟著她們來到角落裏。
“疼，你還知道疼？！你……”媽媽探近玖月聞了聞，一臉的難以置信，“你居然逃了課去喝酒？！真是長本事了你！”
媽媽一手拽著玖月的頭發，一手抬起就要揮下來，玖月顧不得頭皮的疼痛怕得往後縮，媽媽的手卻忽然被雪莉扣住。
“你幹什麽？！”
媽媽驚訝的看著雪莉，雪莉一臉的冷然，“請你不要這樣對待Lynn，你不能如此隨意的打罵她！如果你再這樣打她，我會建議Lynn控告你故意傷害罪！如果你要當著我的麵打她，我不介意以同樣的方式以暴製暴！”
雪莉的中文說得磕磕絆絆，卻絲毫不影響媽媽勃然大怒，她也顧不得管一旁大門前探頭看熱鬧的人，“控告我？！你去告啊！我就看看哪一條法律能夠管我怎麽教育自己的孩子！”
“你這不是教育，是傷害！正是因為你如此愚蠢的教育方式才幾乎摧毀了Lynn！你摧毀了她的自尊心，摧毀了她的自信心，難道，你現在還要摧毀她這個人嗎？！”
“你……”媽媽看著雪莉小小的臉上掛著鄭重其事，居然一瞬間說不出辯駁的話來，“你……你是哪裏來的野孩子？！今天她逃課喝酒就是你帶她去的吧？！你給我滾蛋，不要來帶壞我女兒！”
雪莉用力甩開媽媽的手，力氣大得讓媽媽往後退了兩步，“走，Lynn，跟我回家，我不能讓你待在一個充滿暴力的家庭裏，這是犯罪！”
“你……簡直是胡說八道！”
媽媽衝上來就要跟雪莉推搡在一起，玖月及時的隔在了二人中間，“都別鬧了！”她把雪莉往巷口的方向推，“雪莉你快走，我逃課就是不對，媽媽懲罰我也應該，你快走吧！”她不斷的對著她使眼色，“快走。”
“你這個傻瓜，她不能這樣對待你！”雪莉邊後退邊皺著眉說。
“我知道，我自己會處理，你快走。”
玖月不斷的推著她，她很怕媽媽生起氣來連雪莉一起打，初中顧米帶著她在外麵玩了一會兒被媽媽撞見，她當即就給了顧米一巴掌。
她很怕雪莉也遭遇到同樣的對待。
雪莉看著玖月委曲求全的樣子還想說話，玖月忽然湊到她耳邊。
“她再怎麽不對，也是我的媽媽呀……我隻能愛她敬她，不能傷害她，這是’孝道’，課堂上老師說過的，你忘了嗎？”
雪莉看著她一愣，再想說什麽也有心無力，隻得氣惱的轉身離開。
這樣的家庭關係，她簡直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