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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要你活

  季長清冷哼一聲,果然,她真是糊塗,他怎麽會放了她?當年他殺他父親,將她重傷,劫走母親的事還清晰的如同昨日,如今她自投羅網,落入他手中,怎能指望他還能對她往開一麵呢?季長清自嘲一笑,麵不改色道:“你隨便,反正被你抓住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曲臨江皺著眉,臉上似乎顯出一絲無奈又為難的神色。他不理季長清說的話,忽然輕聲說道:“我想讓你吃東西,”說著,轉頭對外麵喊道:“來人,端上來“。”


  隨著他的話,一個小廝手上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走了進來。曲臨江親自走過去,接過食盒,將裏麵的盤子一一拿出來放在旁邊的小桌上,他的動作很輕,也很有耐心。裏麵的小菜種類不少,他一樣一樣的慢慢放在桌上擺好,又轉頭看向季長清,說道:“過來吃吧,我記得,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季長清起初並不看曲臨江,此刻聽到他的話,下意識的朝小桌上看去。發現正如曲臨江所說,小桌上擺的所有菜色,竟然全都是她平日的喜好。他竟然都記得?季長清微微有些詫異,以前,她從來不覺得曲臨江對她用心。他們之間的一切,全都靠她的厚顏無恥和死纏爛打。而曲臨江,隻是被動的接受,不回應也不拒絕。他一直同她不溫不火的相處,季長清那時沮喪無比,總覺得,曲臨江其實是對她一點也不在乎的。


  可是現在,季長清心情複雜的看著桌上那些飯菜,用力扭過頭去,低聲說:“你不用白費心思了,我不會吃的。”


  “你若不吃,會餓死的。”曲臨江道。


  “那你不是更應該感到開心嗎?”季長清再次看向曲臨江,冷冷嘲諷道:“這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我若死了,你就少了一個隨時想要你命的仇人。”


  曲臨江愣了愣,一語不發的看著她。麵上的表情幽靜平和,對季長清的不識抬舉,沒有表現出任何生氣或者憤怒的樣子,隻是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似乎眼前的季長清,對於曲臨江來說,有些陌生的快要不認識了。


  季長清開始還固執的同他對視,漸漸的,便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曲臨江平靜的目光中,似乎蘊藏著一種奇怪的力量,那力量溫和,卻又莫名有種讓人心疼的感覺。似乎隻要被他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所有人都應該心疼他憐惜他,而非指責他。無論他做了什麽,都不應該對他心存怨懟。


  怎麽會這樣?季長清心頭驚愕,這些年,她以為自己早練就了一顆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鐵石心腸,尤其是麵對曲臨江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她更不應該有一絲一毫的心軟。可是,現在麵對曲臨江這樣的目光,她心中竟然湧出一抹揪痛的感覺,那感覺十分清晰,是無論如何也騙不了人的。


  這是不對的!季長清用力咬住嘴唇,強迫自己收回那種不該出現的,對曲臨江莫名其妙產生的情不自禁的疼惜。可是,心頭卻被一波又一波的酸痛,綿綿密密的覆蓋住,這樣磨人的痛苦,幾乎令她對自己外放的感情失去控製。


  季長清再次撇過頭,不去看曲臨江的眼睛。她緊緊的握住隱再袖中的手,默默的對自己說:季長清,你要知道你在做什麽,這個人,他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應該對仇人心存任何幻想,也不該對仇人產生任何憐惜。


  “那不是很沒意思?”曲臨江的聲音,忽然在季長清移開視線的時候幽幽傳來,他的語氣似乎突然一下子輕鬆了許多,甚至帶上了淺淺的笑意。


  季長清一愣,下意識轉頭看向曲臨江,竟然真的在他唇邊看到一點笑意,是如同以往的那種,平和安然的淺淡笑容。“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她忽然有些迷惑,好像一瞬間,曲臨江的情緒竟然完全變了樣。


  “我不要你死,我想要你活著。”曲臨江淡淡的說。


  季長清皺眉,剛要說他不需要虛情假意扮好人的時候,曲臨江忽然又十分自然的接著說道:“我要你活著,陪我下棋,陪我逛街,陪我吃飯,陪我喝茶。”


  “曲臨江?!”季長清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他在說什麽?這個人怎麽可以如此若並無其實淺笑盈然的說出這樣的話?他要她陪她下棋,逛街,吃飯,喝茶?怎麽可能,他在想什麽?

  他在想什麽?季長清忽然愣了一下,好像曲臨江現在說的這些事,她以前都做過。而且,那時還是她自己主動貼上去的,一想到這些,季長清便恨不得自己現在失憶。從前的那個他以為的不知廉恥的女子,如今已經淪接下之囚,他卻還要用這樣的話來侮辱她?


  為什麽?曲臨江為什麽不一刀殺了她,給她一個痛快?總好過用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總好過,用這樣的方法,讓她心痛如割。還是說,他用這樣的方法侮辱她,提醒她以前的她有多蠢笨,把他那時候的欺騙當作真情?


  季長清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平靜,不讓曲臨江發現她的難堪和悲哀,淡淡說道:“曲臨江,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跟你去的,更加不會如你的意,你死了這條心吧。”


  曲臨江微微垂眸,似是再思考著什麽,隨即,他抬頭看向季長清的側臉,輕聲說道:“長清,”他固執的叫她長清,“你不想見到自己的母親了嗎?”


  “什麽?”季長清一驚,陡然看向曲臨江,腳下的鐵鏈被她帶的嘩啦作響,她卻不顧一切的走去他身邊。她伸出手,緊緊攥住他胸口的白衣,攥出無數褶皺,盯住他的眼睛,沉聲問道:“曲臨江,你真得知道我娘在哪裏?你把她怎麽樣了?她現在還好嗎?”


  旁邊的小廝見季長清如此,愣了一下,立刻想要走上前去,阻止季長清的行為。曲臨江卻對小廝暗暗伸手,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小廝頓住,不動聲色的站在了曲臨江身後。曲臨江安靜的看著季長清,從剛才他進來到現在,季長清一直都是安靜的模樣,雖然她的樣子看起來很恨他,但卻還能保持理智。但現在,一提到季夫人,季長清就似突然失去了控製,可見,在季長清心中,季夫人是十分重要。


  “你想知道?”曲臨江身側的手微微緊了緊,頷首看向身前的季長清,容色溫和,平靜道:“那就喝了這碗湯,吃了這頓飯,乖乖聽我的話,我心情好了,也許會考慮告訴你。”


  他的話音一落,季長清忽然安靜下來,她的手緩緩垂了下來,頭也漸漸底下。半晌之後,她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對著他說的,“曲臨江,我一定會殺了你的。”他竟然已經開始拿母親的性命來威脅她了,他竟然變得,如此卑鄙無恥!


  曲臨江眸色如墨,唇角漸漸勾起一個清淺笑意,淡淡道:“好啊,我等著,但不是現在。”他微微彎腰,將季長清的手握在手中,帶著她坐到小桌邊上,輕聲說道:“現在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就是先把飯吃了。”


  季長清並沒有反抗曲臨江,而是如同一個牽線木偶般被他帶到桌邊坐下。


  曲臨江將親自將盛好的飯菜放在她麵前,又將筷子遞到她麵前,溫和道:“給,吃吧,吃完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見季長清不接,曲臨江頓了頓,說道:“怎麽,你是想讓我親自喂你吃嗎?那也好,”他一邊自語著,一邊主動拿過碗筷,似乎是真的準備喂季長清吃飯。


  “不必了,”季長清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接過曲臨江遞過來的碗筷,低頭吃飯。


  過了一會兒,曲臨江又不動聲色的說道:“不要光吃飯,也要吃菜。”


  母親的下落,掌握再曲臨江手中。季長清沉默著咽下嘴裏的白飯,對曲臨江的話言聽計從,夾了離她最近的一道清炒白藕。剛吃一口,她便愣住了。清炒白藕的味道酸中帶甜,那甜味不濃,卻恰到好處,正好符合她的口味。


  冀州的清炒白藕並不放糖,季長清曾經同曲臨江一起吃過這道菜,店裏的夥計認得她,便按照她的口味做了這道菜。當時的曲臨江隻嚐了一口,便說太甜,之後任她如何慫恿,竟是再也不肯多吃一口。她當時還著實遺憾了一下,要知道,那家做的清炒白藕是整個冀州城最符合她口味的,也是她最喜歡吃的一道菜。可是,曲臨江卻並不喜歡。


  管州這地方,應該不擅長做這道菜吧。季長清垂著頭,神色複雜,他並不喜歡吃這樣的口味,又是怎麽做到讓廚子做出和冀州那家小店同樣味道的呢?

  “怎麽了?不好吃嗎?”曲臨江見她微微頓住,忍不住問了一句。季長清抬頭看他,發現他麵上竟然有些緊張期待的小心神色。心中不可抑止的一軟,季長清脫口道:“不是,很好吃。”說完她自己也愣住了,她剛才說了什麽?在讚同他嗎?

  旁邊的小廝忽然說道:“姑娘可真會吃,第一口菜,就夾了我們大人親自做的。”


  “福德,”曲臨江忽然轉頭看向小廝,麵色微沉,淡淡道:“你話太多了,去門外等著。”


  小廝一愣,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轉身去門外了。


  這道菜竟然是他親自做的?季長清心中震驚,君子遠皰房,曲臨江竟然親自下廚做了這道菜?他不喜歡吃甜的,那麽,這道菜是他專門為她做的嗎?

  曲臨江打發走了多話的小廝,回過頭來的時候便見季長清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神色忽然有些極淺淡的不自然,他輕咳了一下,說道:“你吃啊,其它的菜也好吃,放心。”


  季長清目光深深的看著他俊雅如玉的容顏,隻覺心頭彌漫著一股極度濃烈的苦澀,鼻尖微微酸澀。


  為什麽,為什麽你現在又要這樣對我?是在給我演戲嗎?曲臨江,我身上現在已經沒有什麽東西是值得你覬覦的了,你何苦又要這樣?還是說,你是在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恕罪嗎?不,我不會原諒你,當時你殺我父親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那一劍下去,我們之間,便再無可能。無論你怎麽想,虛情假意也好,情真意切也罷,我都必須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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