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怪不得
直到男人的身影漸漸在房頂消失,李耀才回過頭來,狠狠瞪了李光宇一眼,“跟我來。”說罷,提著他的領子將他拎進了書房。
李光宇心中哀嚎一聲,卻不敢有任何反抗,乖乖的跟著李耀進了書房。房門關閉的那一刻,誰也沒有看到,屋外粗大廊柱後麵緩緩露出一個女子的窈窕身影,若是李光宇此刻看到她的臉,必然會認出她來,這個女人,正是她的貼身侍女,夕朝。
夕朝看著重新緊閉的書房門,暗自輸了一口氣。剛剛差點被發現,若不是有李廣宇這個笨蛋在前麵當著,她就真的要暴露了。看了看周圍,人都被清理到外麵去了,此刻院中幾乎沒什麽人。李光宇都不能輕易進來,夕朝更是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在這裏久待,若是被人發現,她便說不清了。她一聲不吭放輕腳步,從僻靜處輕車路熟的離開了院子,一直走到李府大門前,和守門的小廝熱情的打了招呼,光明正大的出了李府。
齊佑此刻正在一塊平整巨大的岩石上坐著,前麵是一處高聳的斷崖,斷崖下麵是滾滾的流水。因為處於高地的緣故,這裏的風很大,吹的衣服烈烈作響,又因為已經是深秋十分,所以風中的寒意已經漸漸有了威勢,雖然比不上東風的割裂,但肅殺之氣十足。
洛熙照常安安靜靜站在齊佑身後,不言不語。齊佑姿態慵懶的坐在光滑的石麵上,眯著眼睛,側著頭。似乎是在聽這山頂上呼嘯的風聲,又似乎是在感受太陽的十足光線。過於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種俯視眾生的高高在上,又帶著一種傲世一切的孤高漠然。
忽然身後的洛熙低低說了一句:“門主,夕朝來了。”他剛一說完,齊佑半眯的眼睛,便緩緩睜開,幽暗深邃的桃花眼中精光瞬間閃過,他轉頭,朝身後看去。
呼嘯的風中,一個穿著素淨,麵容端正柔和的女子正朝這邊不緊不慢的走來。她先朝站在旁邊的洛熙看去一眼,兩人微微點頭,算是互相致意。
齊佑用手微微撐住石頭,從石麵上飄然躍起,望向女子。不一會兒,夕朝便來到齊佑身前。她站在大石下麵,抬頭仰望著居高臨下的齊佑,眼中似乎流淌著一種莫名繾綣情緒,但又轉瞬即逝。她恭敬的在齊佑麵前半跪了下來,恭聲說道:“夕朝參見門主。”
“起來吧。”齊佑聲音平靜的說。隨即,夕朝從地上站起。
齊佑低頭看她,他的目光中瀲灩著璀璨的微光,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然而潮汐竟然不退不避的與他對視著,她的眼中滿是臣服和崇拜。過了一會兒,齊佑唇角竟然微微勾了一絲淺淺笑意,聲音如酒般流淌出來:“夕朝,最近可好?”
“屬下很好。”夕朝站起身來,目光落在齊佑身上,無限溫柔。她看似在等待齊佑說話,實際卻是一順不順的仔細看著齊佑的麵容。
齊佑神色自若,暫時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微微垂眸,轉過身去,不再麵向夕朝,而是重新看向斷崖的方向。他微微仰著頭,直視太陽,聲音沉穩的說:“我剛出關,最近情況給我說一說,季家近日有沒有什麽新動作,或者,別處有沒有什麽新動向,你簡短的告訴我。”
夕朝聽了齊佑的話,立刻收回了那種繾綣的目光,滿臉正色的回道:“是門主,季長清在大街上被人劫持,季延似乎想用季長清逼出幕後指使。曲臨江當天便搬出了季家。李耀昨天也同平江王的人會麵了,他們也一直在時刻注視這季府,似乎在等待什麽時機。”
“哦?”齊佑聽她說完似有意外,饒有趣味的扯出一個淡笑:“這個女人又被人劫了?你可知道是誰做的嗎?”
夕朝聽了他的問話,神色中微微透出一點僥幸,笑道:“門主問對了,也許在昨日之前屬下還不知道,但現在屬下卻是知道了。”她的語氣有些奇怪,似乎帶著一種忍俊不禁的笑意。
齊佑聽出了她話中的不同尋常,便轉了頭朝她看,果然見她臉上隱約帶著笑意。她還能笑,證明這件事不是個棘手的問題。齊佑眸光一轉,鎮定的問道:“聽你的意思,這還是個有趣的事了?”
洛熙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也忍不住將疑惑的目光投到夕朝身上,安靜的等待她的解釋。原本在這個節骨眼上劫持季長清,不說百分百是直奔季家那樣東西的,但也多半是想要逼迫季延就範。但看夕朝的樣子,似乎他們都想錯了。
夕朝見此,索性真的笑了出來,她瞥了洛熙一眼,隨即看向齊佑,緩緩說道:“門主應該知道季長清的表哥李光宇吧。”
齊佑點點頭:“自然。”不但知道,他還輕巧巧的踢斷了對方的三根肋骨呢。這家夥就是個廢物。他抬頭,看到夕朝臉上笑的意味深長,齊佑忽然有些訝異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劫持季長清的人是李光宇嗎?”
“正是,”夕朝點頭,肯定了齊佑的猜測:“我昨日親耳聽到的,李光宇找了那些為了錢不要命又不入流的人去劫持季長清,不過當時曲臨江在場,那些人沒有得逞。”
“怪不得。”齊佑袖擺一蕩,低低自語了一句。他將一隻手臂抱在胸前,另一隻手臂疊加其上,用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摸了摸自己帶著微微青光的下巴,眉眼低垂,唇角輕勾。那摸樣,十足的玩味。
夕朝還以為她說的這個消息會讓齊佑好好驚訝一番呢,畢竟,李光宇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做的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目的又不是所有人的目的。她還以為,接下來齊佑會問她李光宇為什麽劫持季長清。
可是,齊佑竟然沒有多少驚訝,反而別有深意的說了一聲怪不得。夕朝一頭霧水,忍不住看了看旁邊的洛熙。誰知剛才還盯著她看,對她所講內容很感興趣的洛熙,此刻卻低了頭,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
其實洛熙知道齊佑說的是什麽意思,夕朝不經常跟在齊佑身邊,自然不知道齊佑最近新起的心思,雖然齊佑現在看似已經對喜歡季長清這件事不上心,但誰知道他心中是怎麽想的。畢竟,季長清也算是齊佑第一個認真喜歡的女人,而夕朝喜歡了齊佑那麽久,齊佑都沒有任何表示。齊佑喜歡季長清,卻被對方無視。這感覺,一向驕傲的齊佑定然是受不了的吧。所以,洛熙斷定,雖然齊佑表麵上已經不在意季長清,但還是會有意無意的去關注與她有關的任何事。尤其是,關於他的情敵曲臨江。
想通了這個,齊佑的那一句‘怪不得’便容易理解了。即便洛熙猜不準為什麽曲臨江在季長清被劫的當天便搬出季府,但可以肯定的是,曲臨江突然搬出季府一定與這件事有關,而他們的門主齊佑,已經猜出了曲臨江的意思。
然而洛熙明白,不代表夕朝明白。她見從洛熙那裏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便直接看向齊佑,問道:“門主,屬下不知,您說的怪不得是什麽意思?”
齊佑瀲灩水光的桃花眼重新看向夕朝,墨發迎風飛舞,袍角隨風翻轉,上好綢緞的紋路清蕩下紋路幾乎活了起來。他輕輕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沒什麽,”但顯然,他的心情似乎突然變好了,又對夕朝說道:“李光宇那個廢物竟然還能在這個時候搞事情,很好,也許他是個契機也未可知。你看好他,說不定這個蠢貨是打開季延這個老老鐵樹的鑰匙。”
洛熙:“。”
夕朝:“。”
兩人同時石化。英明的門主大人,雖然大家都知道季延這個人很難撬動,哪怕是拿捏住他的女兒,也未必能讓他乖乖就範。但是,您說的老鐵樹是什麽意思?李光宇是鑰匙,又是,什麽意思?
“夕朝?”齊佑說完這句話,沒有聽到夕朝的回應,不鹹不淡的瞥了她一眼。淡淡問道:“你聽明白了嗎?”
夕朝一醒,也忘了剛才自己要問的‘怪不得’,連忙正了正神色,恭敬應道:“是,屬下遵命。”她低頭,餘光撇到洛熙偷笑的模樣,忍不住偷偷在暗處狠狠瞪了他一眼。
又聽齊佑說道:“最近你一直呆在李光宇那個廢物身邊,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的?”
夕朝一愣,微微抬眸,去看齊佑的臉色,齊佑卻並沒有看她,而是目光落在別處。夕朝心中瞬間閃過一絲失落,恭敬答道:“沒有,隻要是門主的命令,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夕朝也會盡力為您完成。”
“你要待在李光宇身邊,還要扮演香衫在季家監視,兩邊來回奔波確實有些辛苦,不過你放心,等這次的事情結束,我就會將你重新調回來。”
夕朝道:“是。”
齊佑道:“好了,你回去吧。”
夕朝看了看齊佑,恭敬道:“是。”說完,轉身便要離去。
齊佑忽然又加了一句:“小心點。”
夕朝渾身一震,眼角竟然紅了紅,貝齒用力咬了咬唇,低低應道:“是。”隨即利落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而去。
洛熙默默看著夕朝離去的身影,又看看齊佑風輕雲淡的模樣,默不作聲的低下頭,繼續做齊佑身邊的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