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教訓
“你——，”季長清一愣，看著季帆堅定的表情，心中突然湧起一絲感動，這個人是她從小到大視為親人的哥哥，是一直保護從不曾對她有一點傷害的人。盡管他做錯了事，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自己。此刻的季長清，麵對季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如何說。
“小姐，季帆會永遠護你的。”季帆忽然又說了一句話。
季帆話音一落，季長清倏然抬頭，如果說剛剛季長清對季帆的話隻是感動，那麽此刻，季帆眼中所流露出的那種溫柔而堅定的感情，便是讓季長清心頭突突亂跳。季帆怎麽，怎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是她看錯了嗎？他眼中此刻所流露出的情緒，是，喜歡她嗎？
季長清快速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萍兒，果然見萍兒的臉漸漸白了起來，神色間滿是失落和受傷。
“帆哥哥，”季長清覺得自己現在說的話有些艱難，但她卻必須要說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回視季帆，輕聲說道：“我沒事的，你，你既然在我季家做事，還在我父親的手下，那麽我就是你的少主人，”隨著她的話，季帆臉上的不可置信的神色開始變得明顯，季長清咬了咬牙，堅持道：“所以，你必須學會聽我的，你知道了嗎？”
季長清說完，季帆忽然從座位上重新站了起來。
季長清一愣，便見季帆重新跪在季長清麵前，低著頭，恭敬道：“是，季帆知錯，謹遵小姐令。”
“帆哥哥，你，”看著眼前明顯受傷的季帆，季長清的心忽然一痛，她用力攥了攥自己的手，她不能，不能給季帆一點點希望，她的心已經屬於別人，又如何累的季帆在她這裏耗費精力呢？何況，她已經知道萍兒喜歡季帆，如此，更要在萍兒麵前同季帆斷的幹幹淨才可以。
季長清暗自咬了咬唇，盡量用冷靜的聲音說道：“你起來吧。”
“是。”季帆重新站起身，恭敬的站在了一邊。
“哎呀，我當是誰呢？這麽大的架子，竟然在這沁香茗公然教訓下人，原來是季家的大小姐，難怪！”
季帆剛剛站起，忽然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了過來。季長清轉頭朝聲音來源的方向開去，便見一個身穿水粉色綾羅百蝶穿花百褶裙的年輕小姐，在丫鬟的攙扶下，一步一搖的朝這邊走了過來。頭上插著純金打造的梅英采盛普扇簪，耳邊墜著大紅色的寶石鑲金玲瓏墜兒，在一步一搖的移動間，閃閃發光的生生耀了人的眼目。
沁香茗裏此刻的客人不多，但季長清這邊的位置挨近欄杆，可以看到街上景物，所以人還是不少的。一見這個女子到來，周圍的人漸漸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哎，這不是刺史大人的千金彭雨妍嗎？她怎麽突然來這裏了？”離季長清這邊不遠處的一張桌子，身穿綢服的青年一邊用目光瞟著這邊的動靜，一邊對身邊的同伴低聲說道。
他的同伴聲音壓的也很低，但因為離季長清很近，而那女子又有著一段距離，所以大著膽子低聲說回道：“不知道，可能是有什麽事吧。”
綢服青年想了想，忽然盯著季長清這邊說道：“哦，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同伴有些疑惑。
綢服青年道：“你沒聽說過嗎？前陣子冀州都傳開了，季家小姐和她府上做客的一個男子得罪了刺史府的二公子，不過，聽說刺史並沒有責怪季小姐和那個人，還讓二公子到邊關曆練了，說磨一磨他的性子。”
“是嗎？還有這事？”那同伴似乎有些驚訝，“我前段時間去了表叔家，昨兒個才回來，這到是沒聽說過。”那人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我從前可聽說過這位刺史千金，她和刺史二公子的關係極好，雖說這位刺史千金不常出來，但聽說二公子對自己的妹妹卻十分疼愛，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時間都要送給她的。”
“所以啊，”綢服青年說道：“看今日刺史千金這架勢，是來替自己的哥哥來找場子了。”
轉眼間，彭雨妍已經帶著丫鬟來到了季長清麵前。那兩人的竊竊私語立時止住，繼而鴉雀無聲。
季長清心知彭雨妍來著不善，但卻不敢怠慢得罪了這位大小姐，先從位置上站起來，對著彭雨妍恭敬的福了一禮，道：“彭小姐。”萍兒此刻早就收起了之前的傷春悲秋，緊緊站在季長清身邊，滿臉戒備的看著彭雨妍。
彭雨妍並不回禮，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季長清，趾高氣揚道：“季小姐一個人來這裏嗎，沒有人約？”
季長清也不在意，笑道：“沒有，長清偶爾路過這裏，所以來坐坐。彭小姐今日好雅興。”
“雅興？”彭雨妍冷笑一聲，“自然，本小姐這樣的人，難道會獨自來喝茶嗎？”她頓了頓，斜著眼睛看了看季長清身後的季延，鄙視道：“我可不像你這樣的人，隻配跟個下人來喝茶，真是沒品。”
“你，太過。”萍兒見彭雨妍說的太過難聽，忍不住走了兩步站在季長清跟前下意識的想要反駁。
“萍兒！”季長清連忙製止她，喝道：“我剛說過的話就被你當作當耳旁風了是嗎，退下。”
聽道季長清嗬斥，萍兒愣了愣，臉上卻猶自帶著憤憤不平的表情，隻是還未等她主動退下，彭雨妍便冷厲嗬斥道：“我同你主子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做下人的說話了，真是個沒規矩的。”她說完，也不等季長清再說什麽，直接轉頭對自己身邊的侍女說道：“你還等什麽，還不給我掌嘴？”
她旁邊的侍女應了一聲，立即走了兩步來到萍兒麵前，以迅雷之勢“啪”的一巴掌扇在了萍兒臉上。瞬息之間，萍兒白皙的臉上立刻多出了五個紅紅的手印。
季長清麵上神色立時動容，心疼的看了萍兒一眼，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轉頭直接對上彭雨妍目光，聲音不高不低不卑不亢的說：“彭小姐今日心情似是不好，我等小民怕是沒有資格與您這樣身份高貴的大小姐說話，長清就此告辭了。”
季長清說完，不待彭雨妍說什麽，對萍兒和季帆低聲說了一個“走”子，便要抬腳離開。
誰知，還未等她離開，彭雨妍又大聲道：“等等。”
隨著這個聲音，季長清方要挪動的腳步，便被定在了原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抬頭對上彭雨妍，無奈道：“彭大小姐，您。”
“不怪你的丫頭沒規矩，原是你這個做主子的就是個沒規矩的，”季長清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彭雨妍厲聲打斷，緊接著又說道：“既然你如此沒規矩，那我便替你爹娘教訓一下你。”說完，不由分說的抬起了手掌，朝著季長清的臉上扇了過來。
彭雨妍的動作十分快，眼看著巴掌就要落在季長清白皙如玉的臉蛋上。然而，季長清卻並沒有絲毫害怕膽怯，而是忽然睜大了眼睛，驚訝又窘迫的看著她——身後。
季帆已經緊緊握住了拳頭，卻並沒有動作。
彭雨妍的巴掌也沒有順利落到季長清的臉上，因為，她的手腕被人緊緊抓住了。
“彭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曲臨江鬆開阻止彭雨妍的手，淡漠的收回到身側。烏黑若墨玉一般的黑眸，直接朝季長清看來。季長清抬頭，從他的目光中，輕易的便看出了隱隱的擔憂和急切的詢問。
忽然間，剛剛一切的委屈和屈辱，還有上午遇到的無奈和失落，全都在曲臨江這個眼神中融化掉了。他是關心自己的，季長清想，意識到這個事實後，一股莫名的甜蜜和心酸一起湧上了心頭。她忍不住微微的對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曲臨江得了她的回應，這才重新對上彭雨妍的臉，他的聲音依舊溫潤悅耳，但此刻聽來，卻有種生硬的帶著隱約的薄怒意味：“彭小姐是嫌棄江某來的太晚，讓你等的不耐煩，所以到這邊找點閑事來做做嗎？”
奔堯很少見到曲臨江直接用強勢的聲氣講話，即便是真的發怒，多數時候也是不動聲色的，尤其是，對方還是一個女子。奔堯愣了片刻，隨即，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季長清看了過去。
彭雨妍此刻的表情也已經完全呆住了，也許是曲臨江突如其來的出現，瞬間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又或許是，她根本沒有預料到曲臨江會因為這樣的小事不快。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不顧形象，不過，無論她如何懊悔，此刻，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被曲臨江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中，而且，她讓他剛到不開心了。
在彭雨妍的印象裏，這個人的脾氣一直很好，不應該像現在這樣才是，便期期艾艾的叫了一聲：“江，江公子。我也是，剛到。”
“哦？”曲臨江神色間依舊是鎮定自若的模樣，語氣卻十分難得的咄咄逼人起來：“彭小姐如此有興致，仗著身份打人很好玩？”
“不，不是，江公子你誤會了。”彭雨妍試圖極力為自己辯解，不過顯然十分蒼白，曲臨江並不是好糊弄的，而且，很多人都看到了。但她還是垂死掙紮道：“我和季小姐，在，在鬧著玩呢。我們沒事，對，在鬧著玩。”說完，她又看向季長清，意味深長道：“是不是，季小姐？”
季長清沉默片刻，想到季家的長劍生意大半被朝廷掌控著，而冀州刺史彭越，又是季家的直接監督官，更是季延曾經鄭重告知過不能得罪的人，想到這些，季長清便違心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