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放心
“在下李耀，季劍山莊執劍主事。犬子昨日出言不遜，我這個做父親的替他道歉了。”李耀口中雖說道歉，但臉上卻無一絲歉意。他這麽說也並非道歉，而是故意提起這件事，好讓曲臨江愧疚。
曲臨江微微一笑，白衣輕蕩，顧盼流輝，自自然然的接過李耀的話：“李主事不必介懷，令郎雖說有些頑皮，但聽說輕功不錯。”他已經從下人口中聽說了李光宇之前的逃跑事跡，此刻見李耀話中有話，便圓融的同他打起了太極。
輕功不錯？李耀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幾乎連微笑都快掛不住。誰都知道，李光宇武功平平，輕功更不用說，能離地的高度都十分有限。
雖然李耀和曲臨江才剛對上話，站在一邊的季長清卻早聽得心驚肉跳。李耀平日也不是這樣小氣的人，今天為什麽也同李光宇一樣，說話如此一樣怪氣？她緊緊注視著曲臨江的臉色，生怕他有什麽不快。因為她還清楚記得，曲臨江之前拒絕她時的冷淡模樣。
季延也不希望這兩人此刻針鋒相對，雖然他知道，李耀因為兩個小輩的婚事暗自不快，但眼前的曲臨江，卻是以季長清救命恩人的身份來到季府，若是發生了什麽不愉快，丟臉的自然是他們季府。
就在這時，小廝來報說酒菜已齊備，季延忙將話題轉移到吃飯上：“季某已經備下薄酒，還請江公子務必賞光。”因為要入席，所以眾人便停了話頭，往飯廳而去。
季長清這頓飯吃的實在難熬，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時刻不穩。因為她發現，季延竟然在拐彎抹角的打探曲臨江的事，這讓她緊張不已。一方麵，她怕季延的問題讓曲臨江不悅。另一方麵，他又期待著季延可以多打聽出一些關於他的事。如此，她便可以更多的了解他。
不過好在曲臨江的脾氣出奇的好，對季延的話有問必答。桌上的氣氛，在表麵看來，一直維持在和氣的水平上。
飯後，曲臨江回了莫雪居。李耀往常在季府用飯，用過之後都會在府中略坐一坐，這次卻幹脆的離開了。季長清隨著季夫人和季莊主來到主臥，此刻房中無外人，一家人關起門來說話，便沒有顧及的談論起曲臨江來。
據他自己說，他出身普通，不過是一個落魄商賈的兒子。現如今父母俱已亡故，家中隻剩他一人，幸得父親留下一筆數目不小的銀兩，他才得以出來遊山玩水，散散心情。李耀眉頭緊皺，渾然沒有了剛剛吃飯時的談笑風生，鄭重對季夫人說道：“夫人，你覺得這個江臨如何？”
“儀表不凡，氣質高貴。”季夫人早聽了季長清的話，聽到季延的話，不覺幫著曲臨江說話。不過，見了曲臨江之後也確實如此，她也算是實話實說。
季長清聽了這話，下意識看向季夫人，覺得這個回答甚合她意，看來自家娘親還是很有眼光的。
季延卻不同意的搖了搖頭，沉沉道：“我不是說他的外表如何，夫人難道不覺得這個江臨，有些奇怪嗎？雖然說不上來那裏不對，但我總覺得他似乎有什麽陰謀。”
季長清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插話道：“爹，江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怎麽能這樣說他呢？”
季延畢竟是經過風浪見過世麵的老江湖，而且是季劍山莊的主人，盡管曲臨江看起來沒有問題，但這就是最大的問題，他說他現在沒有親人，實際上也就是說，除非他自己說出來，否則，短時間之內，無法查處他的底細。他淡淡的看了季長清一眼，卻並沒有說話。季長清今天對曲臨江的態度他都看在眼中，這個女兒此刻明顯已經昏了頭了，半點曲臨江的不好都聽不進。
季長清見自家老爹不言語，隻好從季夫人這裏尋求同盟：“娘，您和爹的感覺一樣嗎，也覺得江臨別有用心？”
季夫人神色遲疑，其實從主觀上來說，她還是很相信丈夫的，不過看著季長清的可憐眼神，季夫人還是笑著說：“江公子人不錯，應該沒什麽問題吧，”她轉頭看向季延，輕聲道：“許是老爺想的多了？”
季延神色依舊沉重，似有什麽事壓在心頭。他忽然又將目光落在季長清身上，語焉不詳道：“清兒，今天你不用陪我們了，去做自己的事吧。”以往季延都想女兒多陪在身邊一會兒，今天卻一反常態，季夫愣了一下，不解的問：“老爺？你幾日未歸，今天剛回來，難道不想讓清兒多陪陪嗎？”
季延臉色帶了些疲倦，淡淡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季夫人這才想起季延是後半夜才回府的，劍爐那邊最近新出了一批成坯，季延已經連著守了好幾天，想來也確實累了，她竟給忘了。又見季延眼眶下已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眼中更是布滿了紅血絲，便說道：“清兒，你先去吧，等你爹休息好了，你再過來請安，也是一樣的。”
季長清雖有疑問，但見父親要休息，便乖巧起身應道：“好，爹，娘，清兒先出去了。”
季長清走後，季莊主卻並未直接休息，而是忽然向外喊道：“來人。”
季夫人不明所以，便聽季莊主對站在下麵的小廝吩咐道：“你去將護衛首領季帆叫來。”季夫人默默起身，命人端來熱水，之後便讓丫鬟下去了。房中這會兒除了夫妻兩個並無外人，季夫人將帕子沾在剛端上來的熱水裏，緩步走到季延身邊，一邊給他輕輕擦臉，一邊問道：“老爺無故尋季帆做什麽？可是出了什麽事？”
季帆是季家的家生子，從小跟在季延身邊，季延武功很高，隻是季長清和李廣宇都在這上頭不感興趣，季延無奈，便對季帆傾囊相授，用心教導。季帆果然不負所望，十幾年下來，武藝已經練得十分不錯，絕非李光宇那中水平可比，季延便將掌管季家安全的護衛首領之位交給了他。
季延握住季夫人手，眉宇間滿是憂色，歎道：“夫人，那個江臨我是不放心的，他憑空出現，全無背景，如今又突然入住我季家。”
季夫人此刻正幫季延擦手，見季延拉住她的手，便安靜不動的讓他握著。想了想，又輕聲說道：“江臨之所以來咱們府上，是因為清兒的邀請，倒也並非突然。”
季延依舊不安，慎重道：“夫人細想，以清兒的性子，若那江臨是她誠心想要結交的人，會隔這這麽久才請回家嗎？想必你也看到了，清兒對他，很是看重。”
季夫人經季延一提醒，似乎也覺出不對，若有所思了好一會兒，猶豫著問：“老爺的意思是？清兒之前就請過他，他沒接受？”
季延點頭，淡淡道：“我想應是如此，既然之前不接受，又為何突然接受了呢？雖說宇兒和李耀直接表現出對江臨的不滿有失風度，但此人確實來曆不明，我們不得不防。畢竟，我季家，”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目光深深的看著季夫人，沉聲道：“我季家到如今，隻我一個男丁，清兒的親事，必須慎之又慎。否則，必然又會引起一場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