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禍根（1）
小苗是離開馬三炮子家以後二十分鍾被送到縣醫院的。
那時候，女孩子已經昏迷不醒了，嘴巴上掛著白沫。樣子楚楚可憐。
林峰瞧見妹的模樣，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好比被誰捅一刀。奶娘也自責不已，覺得沒看護好小苗，讓她受罪了。
兩個女人全都沒說話，眼瞅著林峰這麽難受，她倆的嘴巴張開，閉上，又張開，接著閉上，來來回回好幾次，安慰的話也沒說出口。
到達醫院，林峰踹開車門，抱上妹的身體拔腿就往醫院衝，沒進門，他就嚷嚷起來：“醫生！救命，救命啊！我妹吃了老鼠藥，救命啊——！”
兩個小護士遠遠瞅見了他，趕緊準備小車，將病人放上去，然後推進了急救室。
整整兩個小時，小苗才從急救室裏出來，他跟彈簧似得跳起來撲向醫生。
“醫生，我妹子咋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生命倒是沒有危險，我們已經給她洗了胃。不過最近這段時間最好不要讓她吃東西。”醫生摘掉口罩說。
“那還好，那還好……。”
“小夥子，以後千萬要看護好病人，絕不能讓她私自吃毒藥。實話告訴你吧，得虧這次老鼠藥過期了，藥勁不大，不然……天王老子閻王爺來了也救不活她。”醫生拍拍林峰的肩膀，叮嚀一句，然後扭轉身，朝不遠的辦公室裏走了。
林峰朝病房裏瞧了眼，妹妹臉色慘白，跟得了絕症一樣。他的心差點碎掉，好比被誰使勁捏了一把。
短短一上午，小苗就出這麽大的事兒，完全是他當哥哥的監管不力，沒照顧好。
男人的心裏愧疚不已，也自責不已，不知道咋著跟建國叔交代。
是呀，妹妹都吃毒藥了，建國叔跟鳳霞嬸子知道了，還不一巴掌抽死他？
他苦笑了，活該自己挨抽，自己都想抽死自己。
辦理完住院的手續，林峰給建國叔打去了電話。
馬建國夫婦是二十分鍾以後到達病房的，瞧見閨女的第一眼，劉鳳霞哇一聲，撲到閨女的身上哭了，眼淚撲簌簌流下。
一邊哭一邊罵：“你個傻閨女呀，為啥吃毒藥啊？小小的年級就想不開？你發啥愁啊……啊哈哈，這日子沒法過了，閨女扔下老娘不要了，咋著活啊……啊哈哈。”
眼瞅著鳳霞嬸子哭得驚天動地，林峰一句話沒說，走到馬建國眼下低下了頭：“叔，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看管好小苗，你打我吧。”
馬建國沒說話，一臉愧疚，至今為止，閨女為啥吃毒藥他也不知道。
於是問：“峰子，你跟叔說實話，小苗為啥……想不開？”
“叔，不是小苗想不開，是馬三炮子把她拐跑了，也不知道幹了啥，等我趕到時，妹子已經昏迷不醒了。”林峰更加羞愧。
“馬三炮子？”馬建國問。
“對，是馬三炮子。昨天小苗被他從公司裏拐走呀時，監控的攝像頭照到了他。”
“這麽說，這事兒還得問那小子？”馬建國又問。
“不知道，我總覺得這事兒跟馬三炮子有很大的關係。”林峰回答。
“行！我這就去找他！”說著，馬建國咬咬牙，轉身就走。沒走成，林峰抬手一拉，他就走不了。
“叔，還是我去吧，你在病房裏陪陪小苗，順便安慰安慰鳳霞嬸子。”
“那也行。”馬建國點點頭同意了。
比起馬三炮子，他更擔心閨女的安慰。
是呀，兒女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平時哪兒舍得讓他們受到一點傷害？
走出病房，一直大手擋住了去路，林峰扭頭瞅一眼，竟然是奶娘。
“峰子，我跟你一起去。”奶娘的臉色很難看，覺得小苗服毒一定跟馬三炮子有關。
“你別去，在病房裏陪著小苗，讓李霞姐陪我去，嘴巴利索，說不定能幫上我忙。”此刻的林峰特別冷靜，知道去太多人也沒用，反而會嚇著馬三炮子。
“這……。”
“放心吧，小苗是我妹妹，我一定會處理好的。”林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示意不用他出馬。
眼瞅著好兄弟這樣，奶娘沒了辦法，隻好點頭答應了。
就這樣，林峰帶上李霞去了馬三炮子的家。
進去一瞧，竟然沒在，兩個人傻了眼。
李霞還問：“林峰？馬三炮子呢？咋沒瞧見他？”
“估計是跑了，既然敢跑，那說明小苗的事兒一定跟他有關。”男人的眼睛閃爍著冷光，愈發覺得小苗服毒的事情跟馬三炮子脫不了幹係。
“那咋辦？”
“走！跟我走，那小子一定在牛素英家。”
“為啥？”
“我跟他一個村，那小子身上有幾根毛我都清清楚楚，他一定會去牛素英的家！沒了牛素英，這小子早就餓死了。”男人是非常聰明的，村裏的所有地方都清清楚楚，對於馬三炮子也十分了解，肯定去了牛素英家。
因為沒有牛素英，就沒有馬三炮子，他倆好的……跟親兒子親娘似得。
於是，兩個人轉戰別處，直奔牛素英家的方向。
走到門口，他倆就發現了馬三炮子，這小子左手拎著倆行李包，右手攥著一把鈔票，正在往外走。
林峰大吃一驚：“不妙！這小子要逃跑，快！李霞姐，抓住他！”收到命令，李霞好比一隻母豹，嗷一聲飛撲過去，將馬三炮子撲到在地
林峰猜得一點也不錯，馬三炮子還真的打算準備逃跑了。
他是小苗被林峰帶走三分鍾以後逃竄到牛素英家的。
那時候，馬三炮子將毒藥灌入小苗的嘴巴，誤認為自己殺了人，他慌張地不行。
於是，他撒腿就跑，從房子裏逃竄出來，跑到牛素英家門口拍響了門：“嬸子，嬸子！身子你快開門呀！真是的，大白天你鎖啥門呀？”
“哎呀！誰呀，嗓門那麽打，你咋不去買豆腐。”裏麵的牛素英聽到動靜，趕緊撲向門口將門打開。
門打開，瞧清楚了，竟然是侄兒馬三炮子。
“咋是你啊三炮？這麽急，要幹啥呀？跟狼咬了屁股似得，啥事兒讓你這麽急？”牛素英問，眼睛眨巴三下，不知道侄兒為啥這麽急？
心說：奶奶的，不會又是去別人偷東西被抓了吧？
“嬸兒，救命啊，救命啊，我惹事兒了，惹事兒了啊！”馬三炮子嚇得不行，誠惶誠恐，屎尿橫流，竄一褲子稀也發覺。
“我的天，臭小子，你不會又偷人家東西了？娘隔壁的你娘咋就生了你這麽個不是人的東西？偷東西還沒夠了？”牛素英氣得不行，嘴巴裏呼呼喘氣。
她首先往兩邊瞅瞅，瞧瞧笤帚疙瘩在門後沒有，準備抽死他。，
結果沒有。
沒有笤帚，牛素英就抬了手，啪！一耳光甩他臉上了。啪啪啪！接連三四巴掌上去，馬三炮子都要不認識牛素英了。
“嬸兒！你住手，住手啊！再打我就死了！我沒偷東西！”被抽幾下，馬三炮子眼睛瞪大，嘴巴張開，趕緊上前阻攔解釋。
“真沒偷東西？”牛素英鬆口氣。
“真的沒有，我是殺了人，不是偷東西。”馬三炮子繼續解釋。
他這麽一解釋，牛素英就立刻站不住，仍舊來回往邊瞅，瞧見了，門後有根鐵棍，二話不說抄起來就往馬三炮子腿上打。
一邊打一邊罵：“馬樹寶！混賬王八羔子！你還不如去偷東西！竟然殺了人，娘隔壁的你咋不去死！”
牛素英嚇得聲音都結巴了，還嚇出一頭冷汗。
怎麽也想不到侄兒竟然殺了人。
娘隔壁的你有多大膽兒，竟然還殺人，你咋上不天？
氣得她左一棍子，右一棍子，一通亂打，馬三炮子的兩條腿差點被打斷。
“啊——！”他發出一聲慘烈的嘶吼，雙腿跪在了地上，趕緊求饒：“嬸兒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救救我，救救我，我還年輕，不想坐牢啊！”
“不想坐牢你想幹啥？”牛素英氣得倆手直哆嗦，嘴巴張開，閉上，再張開，閉上，一股怒火壓在嗓子眼怎麽也出不來。
“我想在外麵，嬸兒，你幫我想個辦法，我不想進去啊，你想想，我要進去了，你老了以後誰照顧你，誰支應你，誰給你端屎端尿，誰給你喂飯？我可是你親侄兒呀！”馬三炮子一邊鼻涕一把淚，抱上了牛素英的腿，眼淚染濕了女人的褲腿。
牛素英難受地不行，難道真要將侄兒送進監獄？她嗣下無兒無女，活著的希望全在侄兒的身上啊。
送進去吧，她心裏難受，舍不得三炮。
不送進去，咋著跟死人的家人交代？他們還不把三炮子的三條腿全打斷？
牛素英十分為難，想半天，還是私心戰勝了正義，不打算進侄兒送進監獄。
牛素英有三侄兒，可就這麽一個侄兒是她最疼愛的，待他比待親兒子還親，哪兒舍得把他送進去啊？
於是，牛素英趕緊攙扶侄兒起來，安慰他說：“你別急，我給你城裏的妹妹打個電話，你去她哪兒避避，等風頭過了再回來，聽到沒？”
“聽到了。”馬三炮子趕緊點頭。
於是，牛素英的電話派上了用場，這是過年前妹妹給送來的，那時候村裏剛安裝了信號塔。
電話打過去，那點立馬答應了，一個小時後在蓮花村接馬三炮子去西源。
打完電話，牛素英趕緊幫侄兒收拾東西，有用的，沒用的，全都收拾了，還給他五百塊，說：“到城裏你好好幹活聽到沒？千萬別給我惹亂子，不然……我也保不住了。”
“嬸兒，我知道，你放心，不在大城市混出個人模狗樣，我絕不回來！給你磕頭了！”說著，馬三炮子真的給牛素英跪了下去。
腦門子重重磕在土地上，弄一腦門子土。
“好孩子，快起來，這是她的聯係方式，給，連我的我也拿走吧，在城裏混，沒個手機不行。還有，接頭人叫個牛素琴，是嬸兒的妹妹的，到那邊她會關照你的，你一定要聽她話知道不？”
牛素英抽泣一聲，眼淚再次掉下來，真的舍不得這混賬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