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逃
“叔，人就在這兒。”龍蛋一笑，特別害羞，剛過門的大姑娘一樣。
“啊？就在這兒？”於錢迷惑不解，眼神四處溜達，瞅到紫萱，他渾身一震，接著一抖，下巴掉在了地上：“你是說……李小姐？”
“是，就是她，她親口答應要嫁給俺的。”龍蛋笑道。
“你胡說！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明明是你強娶！”紫萱立刻反駁。
“俺沒強娶，你偷俺雞，理當賠給俺。”男孩挺直了胸口，同樣理直氣壯。
“我說不賠你了？大不了賠你一隻，可你憑啥讓我嫁給你？”
兩個人一吵一鬧，把於錢弄懵了，眼睛在兩人中間來回巡視，瞅老半天，也沒明白咋回事。
“龍蛋？到底……咋回事啊？”他終於問出來。
見於錢不解，林峰上前解釋：“於叔，是這樣的。昨天紫萱偷了龍蛋一隻雞，下鍋……燉了。結果被龍蛋發現，非逼紫萱嫁給他，代替雞給他下蛋生崽子。這不，我倆一大早就來找你，讓你給評評理。
雞是她偷的，我們可以還，但結婚可不行，這不是小事，如果讓紫萱嫁給龍蛋？不得吃一輩子苦？而且……你讓她爸爸媽媽怎麽想我？帶他女兒出去一趟，就把人給丟了？到時候還不削死我？”男人話中的意思非常明顯。
聽半天，於錢明白了，原來老板是來告狀滴。女孩偷了龍蛋的雞，龍蛋趁機威脅，想讓人家給他做媳婦。
你想媳婦想瘋了吧？
他的腦子裏立刻蹦出來無賴！兩個字，火氣也從肚子裏衝上腦門。抄起掃炕笤帚打在了龍蛋的肩膀上，怒道：“混賬小子！老於家咋就出了你這麽玩意兒？好事不做，壞事都有你？毛都沒長齊，就敢強娶人家閨女？
掃炕笤帚一下下打在了龍蛋的身上，疼得他臉皮子直哆嗦，過街老鼠一樣，抱頭鼠竄，來回找地方躲閃。
一邊逃跑，一邊哀嚎：“叔！俺的毛長齊了！不是俺強娶，是她虧欠俺的！”
“兔崽子，還敢強嘴！不瞧瞧自己啥尿性，你配得上人家李小姐嗎？”瞅見親侄兒還敢強嘴，於錢打得更狠了。
一下下打上去……是朝死裏打的。、
“俺咋配不上她？她長得俊，俺長得帥，金男玉女！天造地和，簡直是天生一對！”龍蛋咧嘴大叫，還振振有詞，道出一句歪理。
說實在，龍蛋長得確實很帥，圓臉大眼，個兒頭一米七五，身強力壯，正值當年，身上總有一股熱火朝天的勁。
唯獨皮膚不好，因為在大山裏待時間長了，皮膚早被烈日曬得體無完膚，黑乎乎的，像個猴子。
他一邊挨打，一邊哀嚎，還一邊講理，蹲在地上不敢動彈。
於錢的身體非常虛弱，隻是打幾下，就累得氣喘籲籲，他怕叔叔體力不支，摔在地上把他摔壞了。
“配你個頭！你啥尿性，人家啥身份？還龍蛋，整個一黑蛋！黑不溜秋白培養你十九年！”不知道打多長時間，於錢終於打累了，掃炕笤帚往土炕山一扔，一屁股咧上去了。
整個人都氣呼呼的。
龍蛋十分委屈，樣子可憐巴巴，從地上站起來，乖乖走到叔叔麵前，說：“叔？你累不？俺去給你倒點水。”
山裏的孩子就這樣，從來不記仇，打一頓都是家常便飯。
其實他們知道，打他也是為他好，怕他走上邪魔歪道。
“滾！我不是你叔！也不渴！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於錢沒好氣道，接著給女孩道歉：“李小姐，都是我管教不嚴才會這樣，你別往心裏去。龍蛋是個好孩子，在山裏野慣了，除了我的話，他娘說話都不好使。所以你別生氣，我替他給你道歉。”
“沒事沒事，於叔叔，我沒生氣，你也別打他了，怪可憐的。”女孩於心不忍，不想看龍蛋受苦。
這讓林峰十分鬱悶，心說：你丫的三分鍾前可不是這麽說的，早這麽說，龍蛋早把你娶回去了！
心裏忍不住一聲歎氣，也不知道女孩這朵花，最終會插在那坨狗屎上。
唉~可惜那坨狗屎不是我……
道完歉，於錢再一次瞅向侄兒，說：“兔崽子，還愣著幹啥，是不是打你不疼？趕緊給人家道歉啊！”
龍蛋隻能乖乖走到女孩麵前，說：“對不起。”
“沒事沒事，我偷了你的雞，我改天賠你一隻，等出去後，我就賠你。”女孩趕緊說。
“可是俺不缺雞，俺缺得是媳婦，要不……你就嫁給俺吧？俺一定對你好。”龍蛋還是那樣堅定，眼睛炯炯有神，一雙黑溜溜的目光特別執著。
“別別別，龍哥哥，你要缺媳婦，我幫你找一個，你千萬別打我的主意。”女孩嚇一跳，趕緊跟他岔開距離。
“真的？你真能幫俺找個媳婦？跟你一樣漂亮？”
“真的真的，絕對比我漂亮，而且還對你好，一輩子都對你好。”紫萱繼續忽悠，先躲過這一劫再說。
“那好吧。“龍蛋心裏很難過，第一眼瞅見女孩，就打心眼裏喜歡。
可不答應也沒法，人家根本不喜歡他。
就這樣，紫萱跟龍蛋的風波暫時停息。
前腳邁開，後腳跟沒著地，又出事了。
不知道怎麽回事，奶娘從外麵風風火火跑進了於錢的屋子。
兩個人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沒上來氣。
“你倆幹啥啊？被狼攆了？不是讓你倆去監視張大腳嗎？”林峰迷惑不解，不知道好兄弟怎麽忽然回來了。
“快！快……快跑啊！張大腳帶人殺上門了。”奶娘趕緊解釋，肥碩的身體來回晃蕩，嘴巴裏也喘開粗氣。
“張大腳……殺上門了？”
“是！那狗曰的根本沒去找張大猛，而且叫人準備宰了咱們幾個！”
林峰渾身一激靈，說：“到底怎麽回事？”
“先別管怎麽回事了，趕緊的！帶上所有人先跑路吧，張大腳帶了很多人，都快到家門口了！龍蛋！背上你叔，快跑！”
奶娘來不及解釋，立刻抓上好兄弟跟紫萱的手，高壓水槍一樣，嗖！衝出去了。龍蛋同樣嚇死了，趕緊背上叔叔，飛一樣，也衝出去了。
來到外麵，莎莎等人已經聚齊，是狗子通知的。
“往哪兒逃啊？馬家坡是他的地盤，逃哪兒都沒用。”林峰有些著急，因為他瞅到了黑壓壓的人群，三十來號人。
一個兩個還好說，這三十個一下子衝上來，還不把他們幾個的腦袋打扁？
“山上有個山神廟，俺娘就在哪兒！她每天都去山上祈禱，而且這兩天走的很勤快，每到吃飯點就上山了。”龍蛋想到一個好地方。
“行！先去哪兒躲躲吧，到哪兒再想辦法。”林峰隻能這樣安排了。
於是，一行八人開始迅速逃跑，在龍蛋的帶領下，逃向山上的山神廟。
山神廟是馬家坡的聖地，逢年過節家家戶戶都得祭拜，祈求來年有個好兆頭，能發大財。但最近這段時間很少人去了，因為幹旱，田裏的莊稼全毀了，隻能跟於錢出去打工，馬家坡四百號人一下子出去一百五十號。
山神建在馬家坡的山頂，海拔四百多米，一行人穿過羊腸小道，又穿過茂密的樹林，才看到一座破爛不堪的建築。
這山神廟同樣是土胚房瓦片頂，麥秸跟泥土混合，一楸一楸壘上去的。
八個人跑進去後，首先看到兩座神像，接著是香案，地上還有兩個棉墊，供人磕頭使得。
林峰喘口氣，眼睛瞅向好兄弟，問：“奶娘，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張大腳怎麽沒去找張大猛？”
“我他娘哪兒知道？王八蛋大早上就跑出去找人了，叫了三十多號人，不是我跟狗子眼尖跑回去，早被人拿棍子打成馬蜂窩了。”奶娘氣呼呼怒道。
本來監視好好的，結果稍不留神，張大腳竟然找了三十多號人。
瞅著山下，林峰嘴巴裏咕嘟一句：“張大腳現在也到於叔家了吧？”
如他所想，張大腳不僅到於錢家了，而且還眼睛通紅，暴跳如雷。
他來到於錢家時，所有人都已經全部逃離，知道他的想法一樣，全沒影了。
氣得他在地上來回亂蹦，一揮手，下達命令：“把房子給我拆了！”
“村長？這不好吧？這可是於錢……家啊！”其中有人不樂意了。
“於錢家怎麽了？老子這是給他拆房子，讓他重新蓋磚房嘞！上麵撥款了，隻要是特貧戶，統統撥款蓋新房！”張大猛隨便扯出一個借口。
“真的？”
“廢話不少！趕緊拆！表現好了，我優先給你報名！”
“好嘞！”
就這樣，張大猛利用謊言將於錢的家給拆了，一楸一楸鏟在了土胚房上。
房子拆完已經是上午九點了，主牆讓他一腳踹倒了，茅草頂也讓他一把火燒了，上麵一根主梁，三根檁條，一百三十七根椽子，全部葬在了火焰中。
王八蛋？你不是帶人回來打我？老子就一把火燒了你窩！
做完一切，張大腳還不解氣，當天夜裏，又拉上兩個親戚，把二丫的墳……掘了。
二丫是兩年前死的，屍體早已成為了皚皚白骨，被張大腳挖上來後，連棺材帶人全拆了。
辦完事，張大腳拍屁股走人，隻留下破亂的棺材跟殘梗骸骨，還有幾把作案工具。
夜裏，風吹過荒地，引起了風嘯聲，吹在樹上，帶走了枯葉。
皚皚白骨散落在方圓十米之內，好像二丫本人，就那麽孤零零地躺在荒草上哭泣，伴隨著風聲，氣氛淒楚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