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相認
晚宴。
因是家宴,薄家除了邀請範、董、蔚三大家族,便沒了外人,薄夫人好些年沒回國,三大家族最近即便因蔚玥一事鬧得互相生了嫌隙,但看在薄夫人的麵上,三大家族人員都到齊了,便是被一直禁足在家的範越澤也被範家夫婦放了出來。
說來自從花田鎮一別,蔚玥便再沒見到範越澤,今晚這樣的大好機會,她豈能放過?她足足花一整天的心思來裝扮自己,最終穿上了一件巴黎時裝秀上最火的一款拖地晚禮服,盛裝出席,妝容精致得無可挑剔,搖曳多姿走進客廳驚豔亮相。
眾人目光紛紛投來,便是連在跟薄葉熙說著話的範越澤也被吸引了,側了頭來看她,蔚玥心下激動,盈盈一笑優雅提著裙擺邁開步子朝範越澤走去。
“撲通!”
然而,突然一團黑影撲麵而來,穿著12厘米高跟鞋的蔚玥哪裏承受著住這突然襲擊,她重心不穩,搖晃了幾下,直直摔在了地上。
“玥玥!”
坐在客廳與薄夫人蘇靜拉家常的蔚夫人花容失色大驚一聲。
摔得七仰八叉的蔚玥直覺鼻子都快掉了,她捂住痛得麻木的臉,抬起頭來,這才看清砸向自己的居然是一個皮球!
皮球受力反彈,滾到了穿著小西裝的薄言歡麵前。蔚玥一瞬就明白這始作俑者是誰,她怒視著薄言歡,眼中寒芒像是要吃人一般。
“哎呀,流鼻血了,快叫醫生給蔚小姐看看。”幾位太太都圍了上來,薄夫人蘇靜看著鮮血直流的蔚玥,著急得立下吩咐傭人叫家庭醫生。
“薄小少爺,誰教你在客廳玩皮球?”蔚夫人將蔚玥抱在懷裏,心痛不已,恨不得給薄言歡這頑童兩耳光,可這麽多人在場,她隻得忍氣吞聲斥責他。
“這還能誰教的,他保姆不是慕小落嗎?”董夫人範玉致沒好氣的瞥了一眼站在邊上的慕小落,朝蘇靜意味深長道,“言歡自從被她管教真是越來越沒規矩,這麽多人在客廳,她還教孩子在客廳玩皮球,也不知在打什麽主意?薄夫人,您要是今天不好好罰她,還真不知她那天突發奇想教言歡玩刀子呢。”
“是不是不管誰教我玩皮球都該罰?”薄言歡抱起皮球,昂著小腦袋,叉著腰反問範玉致。
“家有家規,當然要罰,你還小,會犯錯都是照看你的人沒盡到責任。”範玉致掃了慕小落一眼,“依我看罰她一頓板子叫她長長記性才合適!”
“哼!你這板子可不能打在我媽咪身上!”薄言歡冷哼一聲,嘟起小嘴,拉了拉蘇靜的手,“蘇奶奶,你給我作證,告訴他們,是誰教我玩皮球的。”
蘇靜微微一頓,而後歉意看著董夫人和蔚夫人,笑道,“這事還真是我的不是,言歡嫌家裏悶得慌,吵著要回去,我許久沒見他,有些不舍得,下午便哄著他,教他玩皮球,這孩子玩得高興,便一直在玩,我見大夥來了,一時忘了叮囑,這才砸傷了蔚家小姐,可真是抱歉。”
蘇靜和藹可親的給蔚玥賠不是,本事說要罰板子的範玉致卻像是吐了個死蒼蠅,一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蔚夫人和蔚玥兩母女更是臉青麵黑,誰敢責怪這第一夫人?
“靜姨,醫生來了,讓蔚玥上樓休息吧。”正在尷尬,董以柔出麵調解氣氛。
“蔚小姐,請吧。”幾名下人眼疾手快,很快將蔚玥攙扶起來,準備送到樓上的臥室去。
蔚玥不死心的看了範越澤一眼,正要推開下人,脆弱的朝他走去。
“言歡,你是小男子漢,打傷了蔚玥小姐就該負責,還不快帶她到樓上好好照顧。”保持緘默的慕小落卻牽著薄言歡一下擋在蔚玥麵前。
“媽咪說的對極了。”薄言歡一拍胸脯,小霸道總裁的掃了幾名下人一眼,“你們幾個跟我一起扶蔚小姐上樓去,外麵細菌多,可別讓她感染了,聽到了沒有?”
“是!”幾名下人得令,扶的扶,推的推,蔚玥還沒來得及跟範越澤說上一句話,就被強製送去了樓上。
一段小插曲並未影響到晚宴,何況蔚玥隻是小傷,有家庭醫生照顧,蔚夫人再不放心,但貴婦人都陪著薄夫人,她豈能立場?
就這樣,男賓圍著薄雲天煮酒談論天下事,女賓則圍著薄夫人拉家常套近乎,而董以柔作為未來的女主人,則忙前忙後安排著晚宴,各有各的事,誰都沒心思注意慕小落這個薄言歡名義上的小保姆。
她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裏的範越澤,目光微深,而後退出了客廳,漫步在走廊,可不一會,後麵就有人追了上來。
“慕藍不方便露麵,我將她藏在了車裏,車庫的監控我已讓人屏蔽,你們有半小時說話時間。”是高峻挺拔的範越澤,他走在慕小落身側引路,“這邊是近道。”
“謝謝。”慕小落不是個矯情的人,簡潔的道了謝。
白天範越澤就給她發過短息,說慕藍要見她,事到如今,大家對她的身份都已心照不宣了吧,她不必再刻意回避著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姐姐,所以才跟範越澤商議著晚上跟慕藍見麵。
“你們慢慢聊,我在外麵看著。”範越澤在一輛卡宴旁邊收住了腳步,而後朝車庫入口走去。
通過車玻璃,慕小落看著裏麵朦朧的人影,握住車把手的手微微顫抖,將近6年了,終於可以以姐妹的身份跟慕藍見麵,可越是這一刻,她心裏越不是滋味,當年是她引狼入室,以至慕家家破人亡,她是慕家的罪人,她對不起姐姐!
那晚姐姐被蔚玥帶走的情形曆曆在目,她沒親眼看著姐姐受苦,但她也想得出姐姐經曆了怎樣的痛苦,她冰清玉潔的姐姐,清高驕傲的姐姐,是什麽力量讓姐姐撐下來走出煉獄般的魔窟,煎熬活到現在的?
“在花田鎮,我就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為我好,你這傻丫頭為什麽要撒謊騙我?你究竟瞞著我都做了些什麽?你這個傻丫頭!臭丫頭!笨丫頭!到現在還不想認我嗎?”
車裏的人卻再也忍不住,打開了車門,慕藍已然淚流滿臉,不能自已的嚎啕大哭,緊緊抓住慕小落的胳膊質問。
“姐姐。”慕小落艱澀的喚著慕藍,可方一開口,眼淚“啪嗒”一下,像是決了堤一般,小臉打濕一片。
“你這個傻丫頭,臭丫頭,傻丫頭……”
縱使心裏有千言萬語,可真正相認,慕藍卻什麽都說不起,隻反反複複念叨著這麽一句。
慕小落哭得亦是傷心,緊緊握住姐姐的手,渾不知該從那裏說起,她不敢問姐姐曾經遭受過什麽罪,她怕受不了,也擔心姐姐無法再承受一次刻骨的傷痛;她也無法問姐姐這些年過得好不好,誠如所見,姐姐心身受到創傷,沒了家人,沒有朋友,便是曾經山盟海誓非她不娶的範越澤都棄她而去,姐姐過得很不好!
站在車庫入口的範越澤,看著兩個哭成一團的人,他蹙了蹙眉,默然點燃了一隻煙,目光有些深遠,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
“姐姐,範越澤在花田鎮不是跟你決裂了,他怎麽會好心的帶你來見我?”這一哭時間去了一半,慕小落終於哽咽著聲音,問出聲來。
可是被她一問,慕藍卻微微一顫,她止住了哭聲,伸手拿出車上的抽紙擦著眼睛,順勢就遮住了大半個臉,抽噎道,“也許他還顧忌著以前的舊情吧,我向他開口,他就答應了。”
慕小落蹙眉打量著慕藍,姐姐最不擅長說謊,一說謊便是這個表情。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慕藍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吸了吸鼻子,從旁邊拿過一個保溫桶放在慕小落手裏,“你最喜歡的山藥羹,嚐嚐看。”
慕小落抱著暖呼呼的保溫桶,心下五味雜陳,沒有揭穿慕藍,默默擰開蓋子,拿起一旁的勺子攪著黏糊糊的山藥羹,喂進嘴裏。
“好吃嗎?”慕藍像是小時候那樣溫柔的看著她。
慕小落點點頭,姐姐的廚藝那樣好,怎會不好吃?隻是姐姐受了那樣的苦,卻從來不曾責怪她引狼入室,一想到這裏,她心裏難受又苦澀,吃什麽山珍海味都不是滋味。
“你要是喜歡,以後有機會我再給你帶來。”慕藍心滿意足的笑。
“你和範越澤和好了嗎?”慕小落突然側頭看著慕藍,姐姐要再來這裏看她,除了依靠範越澤,還能有什麽辦法?
“哦……嗯……算是吧。”慕藍抿抿唇,有些結巴。
她的支支吾吾讓慕小落越發的疑惑,“你是不是答應了他什麽條件?”
“時間差不多了,慕小落,你該離開了。”範越澤突然來敲車門。
“這麽快嗎?”慕藍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時間卻容不得她多說,她拉著慕小落的手囑咐道,“小落,我會想到辦法帶你離開這裏的,你不要做傻事聽見了沒有?”
“我知道了。”慕小落應了一聲,不跟姐姐保證,姐姐今晚隻怕是不會走了,她蓋上保溫桶蓋子,默默抱著下了車,“你走吧。”
“慕慕,照顧好自己。”慕藍忍不住又有些熱淚眼眶,想要下車再看慕小落一眼。
“有監控!”範越澤卻一把將慕藍塞進了車裏,而後發動車子,緩緩開走。
慕小落緊緊抱著保溫桶,沒有回頭,兩行晶瑩滴滴答答掉在保溫桶蓋上,走出車庫,她找了個水龍頭用冰水敷了好一會眼睛,這才返回客廳去找薄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