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攝政王
乘著小雪,銀紅鑲邊的緞麵長靴踏著大步朝褚宅前廳跨來。一根長辮,底下係著一枚琺琅金扣,一身黑底金色暗花的刺繡長袍,對襟的盤扣是平民不敢任用的龍頭鳳尾,腰際佩戴的兩枚玉佩當啷作響。
似乎聽見了屋內傳出的聲響,男人英朗的俊眉微蹙,略帶妖冶的一雙鳳眼也稍稍眯起,加快了腳步。
“老爺,老爺!攝政王來了!”侍從趕緊從門外踉蹌著跑進來,伴隨著兩聲玉佩碰撞出的脆響,男人闊步走進了屋內。
剛給了褚詩蓮一巴掌的褚老爺臉上的怒氣還未散去,確也不得不立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低著頭。
聽到攝政王的名頭,褚詩蓮隻能收起驚愕的表情,強壓內心的委屈與憤怒,後也刻意橫跨一步,跪在與褚老爺稍遠的地方。
司徒掣明白攝政王前來的原因,嘴唇蒼白,額前滲出細密的汗水,也連忙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要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自己這位權勢滔天的皇叔!
唯獨祝嫿,還沉浸在剛才褚老爺為了她給了褚詩蓮一巴掌的暗爽之中,不僅沒聽清侍從的話,甚至也沒有跪下。
“哼。”攝政王眸子一暗,嗓音低沉的悶哼了一聲,稍稍抬手示意眾人免禮。
褚詩蓮稍稍抬起眼瞼掃了攝政王一眼,沒想到竟如此年輕,他膚色白皙,薄唇緊抿,骨子裏的貴氣襯得他緊蹙的眉目都異常好看,螓首膏發,豐神俊朗,偏偏那一雙眼又透出一絲瀟灑不羈的意思。
“攝政王駕到,有失遠迎,失禮了。”褚老爺雖說站起了身來,可還是垂著頭,身子緊張得有些冒汗,沒想到他這等小小的縣令,竟然能見到攝政王,甚至即將跟丞相結為親家!
傳聞,攝政王符墨自幼幫著先帝征戰南廣,是先帝最信任的兄弟,先帝駕崩後,便將自己年僅五歲的獨子交到了符墨手中,授其攝政王之位,鑒於新皇年幼,這位攝政王現在可謂是權庇天下。
而司徒掣作為皇太後娘家最為受寵的一個,又是當朝左丞相司徒軒和的孫子,也是大將軍司徒豐毅的次子,雖說有個一官半職,可到了京城與自己的這位皇叔相比,實屬小巫見大巫。
符墨這一眼望去,屋內居然還有人見了他不行禮的,扯了扯嘴角,自顧自落座上席:“拖出去。”語氣淡然,神色平靜。
身後的侍衛立刻走上前來,作勢就要將祝嫿駕著胳膊拖出屋子。
司徒掣才注意到祝嫿沒有下跪行禮,臉色煞白,餘光掃了褚老爺一眼,沒曾想到褚老爺這個當爹的隻是深深的把頭磕在地上,裝作根本沒察覺這件事的樣子。
司徒掣立馬下跪匍匐在符墨麵前:“皇叔!嫿兒也是被皇叔的威嚴所震懾,才忘了禮節!還望皇叔大人有大量!”
“嗬,我以為這是褚家新來的婢女才這麽不懂規矩……”符墨端坐,打趣道。
祝嫿被兩個侍衛給拖著,眼看就要拖出屋子,急忙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細弱的嗓子都沙啞了:“爹,爹!”
“攝政王,的確是小女不懂事,沒見過什麽世麵,還請攝政王高抬貴手!”褚老爺聽到司徒掣為祝嫿求情的聲音,知曉了祝嫿在其心中地位,內心真正攀上司徒家的狂喜還沒落下,便聽到了祝嫿的叫喊,竟嚇的直冒冷汗。
符墨修長的眼睫稍稍眯起,在祝嫿即將被拖出屋子的時候抬手攔了下來。
祝嫿被兩個侍衛給扔在地上,原先那挽還算整潔的青絲也淩亂起來。
祝嫿本身就是褚老爺的野種,近來受盡百般非議,現在又被這個攝政王給這般淩辱,心中寫滿了不甘心,確也無處抒發,幹脆趴在門框邊上低聲抽泣起來。
符墨掃了一眼坐在一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褚詩蓮一眼,說道:“原先盛傳春陽城褚家獨女聰慧非凡,褚老爺怎麽現在還又多了一個女兒?”
褚老爺後背一涼,哽咽著回答道:“這,這的確也是我的小女兒,先前流落在外,現在終於找了……”
“沒想到褚老爺果然跟外界傳聞般情癡,老來又得女,不過這小女兒長得很著急就是了。”符墨微微擺頭,不等褚老爺解釋清楚,半侃半肅的說道。
褚老爺隻是跪在地上,滿頭大汗,不知道如何跟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解釋這些事。
司徒掣悄摸的已經到了門框邊上,將還跌坐在地上的祝嫿給摻起身來,沒想到方才給祝嫿嚇得不輕,雙腿一軟,竟大庭廣眾之下就撲倒在了司徒掣懷裏。
邊上的侍女見了都有些臉紅,而本與司徒掣有婚約的褚詩蓮悄悄的翻了個白眼,她本看不上司徒掣這個紈絝子弟,現在冷靜了想想,如此齷齪的二人湊成一對,倒也極好,今後定有不少好戲!
殊不知她自以為隱秘的表情,早已落入坐在高位的符墨眼中。
“原來堂堂大將軍的次子,還能有對一個女子如此溫柔的時候。不過司徒掣,我怎麽聽說你爹早早給你與褚家大小姐定下婚約?”符墨雙手交疊在膝間,三言兩語讓剛剛站起身的司徒掣嚇得又連忙跪在了地上。
祝嫿這次也連忙跟著司徒掣跪在了符墨麵前,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抬眼淚目的看著符墨,可無奈符墨始終都不曾正眼瞧她。
“皇叔,我和嫿兒是真心相待,還希望皇叔能成全我們!”司徒掣開口解釋到,眼中寫滿了懇切。
祝嫿顫顫巍巍的開口道:“皇叔,您大人有大量……”
“正一品官員見吾都尊稱一聲攝政王……皇叔?你還沒那個資格。”符墨慢條斯理的轉了轉自己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眼中輪轉著一絲威嚴,又輕飄飄說了句:“到底跟正統嫡小姐沒法比。”
祝嫿顫抖著肩膀,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小臉煞白,牙齒咬得嘴唇發青。
而一邊的褚詩蓮就差跳起來給這位英明神武的攝政王鼓掌了。
“皇叔,我知道外麵的風言風語傳的正盛,可我和嫿兒今生今世注定是夫妻,毀了與褚小姐的婚約都是我的責任,還望您不要置氣於嫿兒!”司徒掣開口給自己的心上人解圍,甚至不惜頂撞自己自幼最害怕的人。
符墨淡淡一笑,語調波瀾不驚:“你這般言而無信的做法,損壞的可不止司徒家的名聲,我們皇室多多少少也是受牽連.……當然,就算皇叔不計較,隻恐司徒將軍和左丞相不能答應這樁婚事啊!”
聽到符墨話鋒一轉,以為有戲的司徒掣眼前一亮,連忙開口道:“皇叔,今天這事出了這屋內就沒第二個人能知道!隻要您瞞著父親和祖父,我和嫿兒的婚事先斬後奏……”
“放肆!”
符墨臉上一肅嗬斥道,兩根手指卻愜意地在桌麵上輕點,頓時讓司徒掣噤若寒蟬,不敢多說一句。
良久,司徒掣才咬牙垂下頭來:“是,是晚輩太過莽撞了!”
手指在玉白大理桌上一停。
“掣兒,這件事情你們司徒家知道了,不僅是左丞相要遷怒於我,恐怕皇太後對我也會有意見。可不是皇叔心狠,隻是這件事……”符墨刻意蹙緊了眉頭,可嘴角的淺笑卻被一邊的褚詩蓮收入了眼裏。
司徒掣咬了咬牙,一把牽起祝嫿的手:“皇叔您放心!隻要您幫我瞞著,到時候我與嫿兒成了親,我自己會找他們說清楚。今天您來這兒的事情,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符墨一副被真情所感動的樣子,有些勉為其難似的點了點頭:“也罷,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皇叔要是再不答應可是不近人情了。”
“多謝皇叔!”司徒掣和祝嫿兩人朝著符墨磕了個頭。
褚老爺被侍從攙扶起來,臉上寫滿了喜悅。
褚詩蓮在一邊兀自冷笑了一聲。
真不知,這些人是真蠢?還是假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