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怎麽樣才肯原諒自己
這個世間本身就沒有多少寵愛，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我們自顧憐惜自己的影子，但事實上卻也並非如此，人世間的各種交集從頭到尾都更像是一種謊言，帶著讓你不敢置信的方麵，你也曾對待自己說過哪些不可思議的妄言麽？
一定有過吧，夢想，希望，還有金錢，以及最接地氣的生活，可能我們想要的就是這樣一種氣氛，這樣一份心情，還有那些被固守簡直的念頭，無所謂人生裏麵所期待的是什麽，反正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許多的煩惱命運，至少喬楠覺得，自己跟穆少這樣的人不是一路的，可為什麽卻還是會在這樣的境地裏麵撞見？
尷尬麽？也許吧，但喬楠早已明白，為了生活，他是一個可以不要命的人，何必還要去在乎自己的臉麵，那些自尊以及男人心底的那些不安其實早已經被粉碎掉了，別看喬楠也不過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但是生活之於他本人而言，早已是被淘汰掉的風聲了。
無論是什麽樣的人，也無論是何種境地下的人，我們都擁有著一個可以讓自己崩潰卻又讓別人羨慕的人生，隻不過這些都是連同我們自己也無法感知到的結局吧。
即便是穆少這樣在別人眼中是成功人士的人，也有著讓自己無法感受到滿足的方麵。
良久，喬楠不曾接話，隻是雙手插兜，斜靠在門口的牆角上，像是隨時做好了不想去麵對穆少的舉動，當然了，他也的確是有著這樣的心情，畢竟當年——
是啊，一回想起當年，誰還會記得，那個初出出道的少年男團組合裏麵，站在穆少身邊的那個年輕弟弟呢？
如今連娛樂圈裏麵想要出道當明星的人，都不再是草根階級的侍者了，更沒有多少可以被拿來當成了勵誌的成分，隻是安安靜靜的被眾人遺忘在了角落裏麵，甚至連多餘活著的力氣也變得蒼白無用。
可怕的沉默，明明都是喬楠本身所喜歡的，但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他卻是無比的無地自容，直到此刻，穆少才深深歎口長氣道。
“你至於離我那麽遠麽？”這明明是一句聽起來極端親昵的話，可不知道為什麽，越發的讓喬楠無法去麵對了，他甚至隻想快速離開這裏，甚至連別扭側身的背影都看起來那麽迫不及待，更別提他為了早一點擺脫掉此刻的尷尬境地的，對穆少說的話。
“我今晚上臨時有事才會這樣的，明天一早我會給你打錢，不會將房費算在你的頭上。”
明明是往日裏一起出道，一起參加活動，也一起訓練進出的兄弟，但為什麽到了今天，喬楠會變成了這個樣子道，穆少的心理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是比喬楠自己都更加明白，所以，穆少從未責怪過喬楠，反而總是在自己的內心深處裏麵，給喬楠留下了一塊空白的地方，可以讓喬楠依舊如當初那樣存在著。
這興許也是每個人都會給與自己的一種所謂的釋懷吧，當你真正還會去在乎的時候，當你一如既往的，無論過了多少年都會感受的情緒，也始終都存在在這樣的畫麵裏麵了。
可到底，穆少都沒有開口，他既沒有答應喬楠的話，也沒有再說什麽，像是在安靜的體會自己身邊有著這樣的一股空氣，一股氣流，一股讓人無法釋懷的感覺，也讓穆少自己好沉浸其中的深深領悟著什麽。
“小楠，一定要這樣跟我算個清楚麽？如果你非要這樣的話……”
穆少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承認自己是在生氣，但更生氣喬楠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
明明，在穆少的心底，他真的很想念喬楠，那個當初跟自己一起在這個世道上混跡的弟弟，如今卻是怎麽也不願意麵對自己，始終帶著蒼涼，也帶著一份讓人無法察覺到的沉重。
說起來，這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喬楠因為長得漂亮，而且絕對是那種男生女相的漂亮，很早就被經紀公司的人看中，而喬楠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答應了，他早就已經不上學，離開家裏麵在外麵掙錢，別看他外表單純的少年郎，實際上他已經混跡過了不少地方，在做事情上麵簡直要比當年的穆少老練許多。
然而喬楠跟別人不同，或者是說，跟穆少他們這些正經的學院派走上演藝道路的人都不同，他是出來混的，是出來掙錢的，所謂人生裏麵的大多數道理其實都跟喬楠本身無關，甚至他自己也不曾真正的去領悟和在乎過。
因為喬楠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去努力的掙錢，那麽等在老家裏麵的外婆和妹妹就會被餓死，甚至還會被壞人帶走，永遠也見不到麵，就像是從小就拋棄了他跟妹妹和外婆的父母親人們一樣，盡管喬楠自己也捫心自問過他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但是抱歉的是——
他從未想清楚過，想明白過，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
被這樣流淌過去的歲月總是簡單而又迅速的，喬楠因為種種劣跡被挖出，公司也欺負他當時尚未成年，且喬楠的確在發展方麵不如穆少好，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
喬楠是出來賣臉蛋的，他除了長得好看外，真的是沒有什麽別的本事了，既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更是滿身的痞子氣，外加上當年公司方麵的人不肯怎麽好好的培訓他，索性就將喬楠給甩開了，但也幸好當初還沒有簽合同這樣的麻煩事情，不然天知道這一筆違約金有多少開銷呢。
所以，喬楠離開了這樣的事業圈子後，簡直跟從人間蒸發了一樣，雖然穆少也曾經暗地裏打聽過好幾次，但不知道為什麽，喬楠的消息就像是故意從他眼前溜走似的，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痕跡了。
直到有一次，穆少在外地拍戲，殺青離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酒店客房不知道被哪個工作人員冒名頂替的多開了一間。
當時酒店經理也很詫異，還以為是自己弄錯了，說是要掉錄像監控等等，結果穆少卻突然承認了，隻是因為穆少在監控裏麵看了一眼，便認出來了喬楠的身影。
於是，這些年來，喬楠偶爾也會跟著拍一些穆少的照片，甚至會故意製作出來一些關於穆少的虛假緋聞，但不知道為什麽，穆少每一次都很開心的接受了。
雖然別人不知道他這樣的心情是開心的，但至少穆少自己是清楚地，那個人至少沒有離開這個蒼涼的世界，那已經算是老天最後的賞賜和獎勵了吧。
隻是喬楠卻從來都不想讓自己被穆少發現，可到底還是沒有逃得出這樣的想法，也沒能讓自己成為穆少影子裏麵那個最後被遺忘的人。
“小楠，我不管你在幹什麽，回到我身邊吧，你想做什麽我給你安排都好，什麽都不做也行，還是跟以前一樣，你將我當成大哥，讓我照顧你就好，行麽？”
等到了這樣尷尬而又沉默的氣氛過去後，穆少終究是軟著口氣滿目懇求道，可見這個世上竟然還真的有這樣的人存在呢，說什麽照顧你，隻要你還留在自己身邊的話，可為什麽這種聽起來讓人覺得興奮而又幸福的台詞，到了喬楠的耳中就隻剩下了冷笑呢。
“嗬嗬……”事實上，他也真的這般笑出聲了。
“照顧我？”穆少側首對上喬楠冷笑的目光，心底甚是一頓。
他入目處，依舊是喬楠那張明媚的麵容，他年輕的仿佛這十年間的歲月都不曾被流淌過去一樣，反而是穆少自己覺得自己老了很多。
這家夥，果然就是天生的妖精吧。
穆少心底想著，整個人也暗耐不住火氣的上前，一把拽著喬楠就往屋內走去。
難得的是，喬楠竟然沒有反抗？
“怎麽？你穆少如今難道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麽？竟然也會看上我這樣的小混混？”喬楠一邊說著，一邊任由穆少將他甩在床邊上，甚至還沒骨頭似的在上麵側躺著，唯有冷笑不斷的目光直戳戳的懟在穆少的臉上，讓穆少越發的暗自惱怒。
明明，他想要的結果不是這樣的，可為什麽這個眼前總是讓自己心生憐憫的家夥，卻格外的刺痛著自己的內心情緒呢？又為什麽總是讓自己承受著這樣的無端困擾，也讓自己總是會被他牽動著那些心弦，甚至於穆少之所以會再次出山，也是因為他想知道關於更多喬楠的消息，哪怕是喬楠總是冒名用著他的身份蹭吃蹭喝，都好。
甚至是任由他編造著自己的緋聞也好，隻要他還存在於自己的身上，這似乎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的默契。不然的話，喬楠可不覺得，穆少愚蠢到了不知道自己被暗地裏黑坑的地步。
“小楠，你沒必要對我這樣。”
如果換做是旁人，一定很難以拒絕喬楠這種妖嬈的姿態，但是穆少卻不同。
在穆少的心底，他是真心將喬楠當成了弟弟來看待的，也是真心想要喬楠成為自己可以被護翼下的人，但是為什麽這個少年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倔強的要死呢，而到了此刻還依舊這般對待自己，絲毫不將自己的心意放在眼中。
隔著數步的距離，喬楠沒骨頭似的斜躺著，仿佛在享受這VIP軟床上的最後舒服程度，奈何穆少自己卻是站在門口的牆角裏，渾身上下都繃緊著，臉色更是陰沉可怕到了極點。
“小楠，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無奈和苦衷，這些年你也吃苦了很多，可無論是當年的事情還是現在，你真的沒必要在放在心裏翻不了篇了，我承認，當初的我還沒有那個能力去保護你，這是我的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想怎樣都好，隻要別再……”
“嗬嗬？哈哈哈哈！”
沒等穆少這苦口婆心的話說完，喬楠轉身笑得抽筋，甚至連口水眼淚都一起流出來，像是真的遇上了什麽大笑話？
穆少靜靜的看著他這般狂笑到了瘋魔的地步，等到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卻都看清楚了對方眼底的殺紅。
穆少是被氣得，喬楠卻是——
也許，有些真心的想哭吧，但他怎麽會真的在穆少麵前哭呢？
他隻會。
“夠了！你閉嘴吧！別再惡心人了，你以為自己是誰？救世主麽？你這麽喜歡當聖母那就給全世界的人撒錢捐款吧，別總是出來做作，看得人惡心，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放手，我非得跟拍你的緋聞不可！隨便你怎麽說，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去，但是老子告訴你——
老子的事情你也管不著！滾開！”
喬楠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登時變了剛才那副軟骨頭的樣子，衝著穆少甩手放話，再到房門外傳來狠狠地震動身後，整個房間內才算是安靜的徹底。
不知過去了多久，穆少站在原地深深的歎息，他疲憊的目光這才注意到窗外霧蒙蒙的天色。
這樣的天色，穆少記得最清楚。
當初喬楠被迫離開公司的時候，也是一如既往的這般昏暗，帶著讓人看不清楚的顏色，也讓人無論在什麽時候回憶起來，都是一種痛苦的感受。
“小楠……你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原諒我呢？”
一個人的痛苦莫過於無法原諒那個曾經的自己，都知道年少青春的我們會做一些愚蠢的事情，犯傻到了極端的我們也會做出無法被原諒的極端，但是那些無論自己在此後的人生歲月裏麵怎麽去努力，都已經得不到想要的結果了。
於是，這樣的我們總是不斷的問著自己，如果可以重新再來，我們還會像當初那樣做出不一樣的舉動麽？
穆少深深歎息，再深深閉眼，他轉身邁步上前，躺在床上的位置上，仿佛還可以感受到上麵的餘溫。
明明知道這是在自欺欺人，但是穆少真的不明白，他跟喬楠之間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化解曾經的種種，還是說，以後都不會被化解掉了？
穆少還記得當年的喬楠，但興許他已經忘記了當年的自己，那是一種怎樣的無法被跨越掉的鴻溝呢，至於誰還真正的記住個清楚，似乎都成了無法被解釋的話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