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都是幻覺
田英的呼吸瞬間急促了幾分。
她想尖叫，想把旁邊還在打著盹的小護工喊醒，更想大聲問出口是誰站在窗外。
可是，驚恐讓她的喉嚨仿佛被人扼住了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伸手，將窗簾拉了開來，一身黝黑深不見底到帶著寒意的眼睛直直地跟自己對上了視線。
田英雙瞳放大，呼吸更加急促了起來。
月光下，窗外那人披散著的長發隨風四處飛舞，臉色是及其不正常的白，而嘴唇……卻是鮮血一般的紅色。
她微微咧開嘴，朝田英笑了笑。明明嘴角弧度不大，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仿佛像是下一秒，這張嘴就要變成血盆大口直接將田英吞噬入肚一樣。
“啊！”
田英再也受不了，大聲地尖叫叫了出來。
旁邊還在睡夢中的小護工被那麽一下，手沒撐住腦袋，“嘭”地一下就砸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等她揉著被撞痛的頭，徹底清醒了過來，再一朝著還在瘋狂尖叫掙紮的田英看過去，順著她口中喊著“有人”的方向看過去，哪有半個人影？
別說是人影，就是連隻蟑螂老鼠都沒有。
“田英姐……”小護工叫了一聲，試圖讓還在尖叫的田英冷靜下來。
可正出於驚慌之中的田英壓根沒理會她這聲叫，依舊是搖著頭，臉色漲得通紅，眼中似乎還有被驚嚇出來的淚珠。身體能動的部位也在不斷掙紮著。
“田英姐，你冷靜一點，你這樣對身上的傷不好！”小護工又叫了一聲，也不敢強行上前按住田英。
見田英還是沒有理會她，小護工幹脆直接按下了床頭的服務鈴，又趕緊小跑著出去喊了人。
等醫生和護士都到來以後，田英整個人安靜了很多。
負責田英主治的江醫生伸手將燈打開了來。
病床上，因為田英的掙紮扭動，顯得有些淩亂。輸液的針管也早就從田英的手上被掙脫了開來，床鋪上滿是藥液的濕、濡痕跡和從田英手上針孔處流出來的血。
而田英，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眼裏滿是驚恐，臉色也滿是淚痕。同時，手上也像是感覺不到痛和針管的脫落一般，緊緊地捏成了拳。
在燈被打開之後，才轉頭看向醫生和護士們，囁嚅道：“有人，窗外有人，有個塗著口紅的女人，她在盯著我……”說著，因為害怕，又有些哽咽了起來。
江醫生皺了皺眉，吩咐了一下身邊的小護士們，讓她們處理一下田英的床鋪和脫落的針管。
緊接著，大步地走到了窗戶旁邊，江醫生掀開窗簾往外麵看了看，隻見外麵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江醫生眼裏出現了幾分疑惑，又往外探了探身體，四處環看了一圈，依舊什麽人影也沒有。
轉頭，看著臉色還帶著驚恐的田英，江醫生又轉身，走了幾步走到了田英窗前。
思考了一下，才用一種溫和的語氣開口解釋道：“是這樣的，田小姐，您摔傷的時候，頭部也是受了一定的傷害，短期內，出現一些幻聽、幻覺這種症狀，是比較正常的。您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可以不必驚慌，也不必理會。”
江醫生在醫院工作了那麽多年，見慣了生死離別，對鬼神之說也就看得淡了，甚至可以說是壓根不信。所以他不信田英真的是看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而這裏是醫院，他更不信會有人惡毒到跑來醫院裝神弄鬼，就為了嚇一個剛從燈光棚上摔下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病人。
自然而然地，也就認為這是田英腦部受傷之後出現的幻覺。
田英一聽這話，微微有些晃神。
好半天，才看著江醫生，帶著希翼和還沒有緩過勁來的慌張，問出了口：“真的嗎，真的隻是我的幻覺嗎？可是，那種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到她現在還在後背發涼、頭皮也發麻。
“當然，隻是幻覺而已。田小姐不用擔心，過些日子，等您康複，這種幻覺就會消失不見了。”江醫生微微一笑，再次溫柔地開口安撫著田英的情緒。
田英這才有些緩慢地點了點頭。
仔細看，她的眼神還是有些呆滯。不過江醫生表示，這也能理解，通常人在經受過重大打擊或者是恐慌之後，反應都是有點遲鈍的。
催著小護士們趕緊把床鋪整理好，江醫生又例行檢查一樣地看了看田英的身體狀況，確定沒有因為剛才的驚嚇而使得別的地方的傷口再次裂開以後，叮囑了護工幾句，讓她有情況隨時按床頭的服務鈴，才放心地帶著小護士們離開了。
小護工看了看床上的田英，勸道：“好了，沒事了，田英姐，睡吧。我剛剛第一時間朝窗外看了，沒有什麽人影，江醫生也說了沒有，說這都是幻覺。沒事的，田英姐。”
看見床上的田英眼中的殘留的驚恐在自己的安慰下，漸漸消退，情緒趨於平靜，小護工這才起身，走到門邊想要按下門口牆上的開關，讓田英睡得更好一些。
可是，才按下來，又聽到了耳邊田英的尖叫。
小護工趕緊又按了一下，將燈打了開來。
“田英姐，怎麽了，您沒事吧，又出現幻覺了嗎？”小護工的聲音裏帶著擔憂和焦急。
燈光亮起，光明再次覆蓋黑暗，出現在了眼前，耳邊還有小護工的問候聲，田英眼裏在關燈那一瞬間湧上來的驚恐，才又逐漸消減了下去。
“別，別關燈，就這麽開著，不要關。”田英開口，語氣裏帶了一些哀求。
小護工看她這個樣子，知道她估計是還沒從剛才的驚嚇裏走出來，忙點了點頭，“好，不關。”
剩下的夜，小護工夜不敢再睡了，怕自己萬一睡著了，田英又出現什麽幻覺。
搬了一張椅子，放在了田英的床邊，小護工開口，柔聲安慰道：“田英姐，您睡吧，我就在這守著你，不會再出什麽事了。”
同時內心也有些懊惱和愧疚，要是自己剛剛醒著，能在田英姐醒來的那一瞬間及時地跟她說上話就好了，說不準，有自己的陪聊，田英姐就不會出現幻覺了。
有了這些話，田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眼裏微微出現了幾抹光彩
點點頭，真心地朝小護工道了謝，“謝謝你，小莉。”
小莉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這有什麽好謝的，田英姐，這是我的職責。”
接著，又給田英講起了一些自己小時候聽媽媽說過的溫暖睡前故事。
在小莉溫暖的聲音下，田英漸漸又有了困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可不多時。
“別，不，有人！窗外有人！”躺在床上已經睡熟了的田英又開始呼喊尖叫，頭也不斷搖擺，腦門上更是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似乎是做了噩夢。
旁邊，為了保持清醒剛剛還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的小莉立刻反應了過來，連著喊了好幾聲，才把陷入了噩夢之中的田英喊醒。
田英睜開眼睛，雙眼中更加空洞無神，驚恐比之前還要多。
再閉上眼，腦海中始終還是之前那駭人詭異的一幕。
看來，這一晚上，她是再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