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薦

  袁崇煥在牢裏和王則之說真心話,他剛說崇禎不會拿王則之怎麽樣,就有獄卒呼喝著把王則之帶走了。


  袁崇煥抓著柵欄,絕望的看著被帶走的王則之,內心之中五味陳雜。


  他難過的不是王則之被帶走了,而是遼東沒有希望了。


  “袁老頭,吃斷頭飯了。”獄卒吆喝了一聲,打開牢門,推搡著把袁崇煥帶了出去。


  袁崇煥如同行屍走肉無意識的跟著。


  “換身衣服吧,臭死了。”獄座指著一間牢房內的浴桶,示意袁崇煥去洗洗。


  明日,袁崇煥就要死了,遼東也已經沒有希望了。


  “洗什麽洗?洗幹淨脖子等著挨刀子嗎?”


  “皮癢了是吧?叫你洗就洗,哪兒那麽多廢話。”獄卒二話不說把袁崇煥推了進去,點燃了半柱香。


  “給你半柱香的時間。”


  袁崇煥摸了摸粘糊糊的頭發,聞了聞發臭的衣衫,最終還是認認真真的洗了個澡。


  能洗幹將體麵的死去,也算不錯了。


  袁崇煥洗完澡,換了身衣服,被帶到了一間有窗牢房。


  這間牢房是給將死犯人送行的地方。


  在牢房的桌子上擺了兩葷一素三道菜,一壺小酒。


  唯一令袁崇煥意外的是,王則之也在這裏。


  “皇上連你也要殺了?”袁崇煥疑惑的問道。


  “對啊,皇上還讓咱倆一起吃斷頭飯。”王則之點了點頭,伸手示意袁崇煥入坐。


  袁崇煥整了整衣衫,走到桌前微微躬身施了一禮。


  從官職上說,王則之比他高,從爵位上說,王則之還是比他高。


  雖然兩人都入獄了,袁崇煥還是不能忘了禮數。


  “人生百年終有一死,得一知己死而無憾,雖然你是一個小蟊賊,但是你也是我唯一的知己啊,沒想到咱們要一起赴死了。”


  “袁督師,難道因為我是你的知己,你就認為我可以繼承你的大業?

  祖大壽就不行嗎?”


  王則之問道。


  “祖大壽雖是一位悍將,但是他已生了懼怕之心,不信任皇上,遼東交給他,遲早要出事。”


  袁崇煥說道。


  “那吳三桂呢?”


  “祖大壽的外甥?祖大壽都不行,更不要說他的外甥了。”


  吳三桂祖籍南直隸高郵,萬曆四十年(1612年)生於廣寧前屯衛中後所(今遼寧綏中)。


  他出身於遼西將門世家,自幼習武,善於騎射。


  吳襄耳聞目睹了明朝在天啟二年(1622年)如何在廣寧之戰中失利,遼東經略熊廷弼如何被傳首九邊,遼東巡撫王化貞如何下獄而死。


  吳襄奉旨調進北京,娶了祖大壽的妹妹為續弦。


  祖大壽是世居遼西的望族,吳襄成為祖大壽的妹夫,吳三桂成了祖大壽的外甥。


  祖、吳兩家的聯姻,使吳襄、吳三桂父子找到了堅強的靠山,也使祖氏家族的勢力更加壯大。


  吳三桂在父親吳襄和舅舅祖大壽等的教誨和影響下,既學文,又學武,不到二十歲就考中武舉,從此跟隨父親吳襄和舅舅祖大壽,開始他的軍旅生涯。


  現在的吳三桂還是一個無名小卒,要不是因為祖大壽的原因,袁崇煥可能連誰是吳三桂都不知道。


  “袁公為何覺得我行啊?”


  “遼東督師太難當了,前有金兵鐵騎,後有朝廷奸佞,左右逢敵,殺機四伏,這樣的主帥沒有一點真本事根本就掌控不了大局。


  你原本是一個小賊,能走到今天,可見你還是有些本事的。


  我聽說你當初處理一些流賊的時候,讓他們互相殘殺,最終勝出者可活得性命,可見你足夠毒辣。


  我就是不夠毒辣才落得如此下場。”


  “袁督師還真看得起我。”


  “哎,皇上打算怎麽殺你啊?”袁崇煥好奇的問道。


  “午門斬首。”王則之回道。


  “那可真是便宜你了,我所受的是淩遲處死,皇上要把我千刀萬剮啊。”


  “那確實夠慘,來咱們喝一杯。”王則之舉杯和袁崇煥碰了一下。


  “皇上恨我入骨,我袁崇煥為國為民奮戰了半輩子,到頭來皇上卻要把我千刀萬剮。”


  “袁督師有所不知啊,皇上命百姓們攜碗筷而來,每割你一塊肉,就給百姓們分食一塊。”


  袁崇煥聞言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天呐,天呐,冤呐,冤呐,啊……”袁崇煥雙手舉天狀若瘋癲。


  “則之啊,薊鎮失守真的與我無關呐,我名義上雖為薊遼督師,實際上我根本管不了薊鎮呐,我該的找誰說理去啊。”


  袁崇煥來到王則之麵前,抓著他的衣袖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督師赤膽忠心。”王則之扶著他,把他扶回座位。


  “跟你說點有意思的事兒。”


  “不,我什麽都不聽,我要伸冤,我要伸冤呐。”


  袁崇煥不能接受,被千刀萬剮就算了,還要被百姓分食。


  “我打到皇太極家門口,盛京城下了。”


  “不……什麽?”


  原本瘋魔的袁崇煥,聽到王則之打到盛京去了,忽然恢複了正常。


  “你再說一遍。”


  “我打到盛京城下了。”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皇太極攜舉國之力南下攻明,我就趁虛而入,打到他老家去了。”


  王則之吊兒郎當的說道。


  “奇才!你是個奇才,你要活著,你必須活著,隻有你活下來,遼東才有希望。”


  袁崇煥瞪大眼睛看著王則之,看的王則之汗毛根根直立。


  “行了,回去了,吃個斷頭飯吃這麽久,走走走。”獄卒打斷了兩人的交談,把他們分開帶到各自的牢房裏。


  當袁崇煥回到牢房裏的時候,他抓著柵欄希冀的看著對麵的監牢。


  可是他等了半晌,對麵的牢門再也沒有打開。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能死,你死了遼東怎麽辦?”


  袁崇煥瘋了,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物,結果此物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他剛升起希望,現實就給了他致命一擊。


  “袁督師這是說誰呢?”就在此時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


  那是一個太監的聲音,袁崇煥一聽就知道,王承恩來了。


  “王公公?”


  “袁督師,我救不了你啊,我已經盡力了。”王承恩對著袁崇煥深深施了一禮。


  “你來找我怕是有事要說吧。”


  “沒錯,我此次前來就是要你舉薦一人執掌遼東。”


  “哼,我敢舉薦,皇上敢用嗎?”袁崇煥一甩衣袖,返回了監牢深處。


  “袁督師啊,皇上比你料想的要大度的多,你隻管舉薦就是了。”


  “好,那我舉薦王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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