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
崇禎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王則之在盛京城北損失慘重,他下達養精蓄銳的命令後,帶著戰死軍士的屍身,移駐西遼河流域的奧巴科爾沁部的遊牧地。
王則之的大軍清掃過這一帶的牧民,反抗的要麽被殺,要麽被抓,押運了回去。
也就是這個位置相對比較安全一些。
在這裏可以直達克什克騰部駐牧地,縮短他的糧道補給線。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令王則之非常擔憂的問題。
金國境內下雪了。
短短幾日的時間,大雪就沒過了膝蓋,如果王則之繼續呆在金國境內,他的糧食補給就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至於取暖倒是問題不大,這就要得益於他之前弄的傳銷了。
在楊國橫掃東南部建州女真各個部落的時候,繳獲了大批量的煤球。
王則之知道,這些煤球都是用於做傳銷用的。
原本他還覺得這種東西是累贅,頂多埋鍋造飯的時候有點用。
他沒想到,這麽快他就用上了煤球。
王則之的大帳內,他給一個帶煙囪的鐵爐子加了塊煤球,蓋上爐蓋封住了燃燒煤球冒出的濃煙。
“你們倆都報一下戰損,情況吧。”
“此次作戰,我營軍士戰死三千七百六十四人,重傷一千四百零一人,輕傷八百人.……”
楊國心情沉重的讀著麾下統計上來的傷亡報告,讀完之後他麵沉如水,一言不發,退了下去。
“此次作戰,我營軍士戰死四千九百七十二人,重傷一千九百.……”
六子麾下的軍士經常要出去打探情報,這也就使得他麾下的兵馬傷亡更大一些。
經過統計,從進入金國境內開始到盛京城下一戰,他手裏的兵馬連死帶傷損失了一萬餘人。
就是王則之麾下的火銃兵和鋼甲重騎也一樣損失慘重,現在他手裏能戰之人隻有一萬四千八百餘人了。
一萬四千八百餘人,如果遇到大股敵軍,他們就要全軍覆沒了。
他想過要把這些人都活著帶回去,現在他失言了。
“王先,一下盛京城那邊的情況。”
“是。”王先對著三人施了一禮,開始講述起來。
王則之的反間計起了作用,當日皇太極的大福晉掌控了盛京城之後,拒絕了阿敏貝勒入城休息。
城中的文官武將們,不管是金人,還是漢人紛紛開始參劾阿敏貝勒。
後金各部族首領道:“阿敏貝勒名為守城,卻聽任明軍劫掠,搶奪牛羊,抓獲金國子民,不敢前去阻攔,城外的各部族駐牧地被明軍蹂躪殆盡。”
哲哲雖然身為皇太極的大福晉,可她不過是一介女流,並不能把阿敏貝勒如何。
於是,她派出使者前去給皇太極送信,去請示皇太極。
從盛京到京師,千裏之遙,更何況路途上還有明朝的邊軍,等皇太極的信回到盛京,估摸著要到一個多月以後了。
阿敏貝勒曾有過自立的意圖,加上近日他連戰連敗,已經喪失了人心。
哲哲怕他惱羞成怒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因此沒有把阿敏貝勒放入城中,隻是讓他駐紮在盛京城北門。
當然,該給他們的糧餉那是一樣都沒有少的。
畢竟,阿敏貝勒手裏還有一萬餘精銳的。
如果把阿敏貝勒逼急了,他帶著一萬餘人真的投敵了,那損失可就大了。
王則之認真思索了起來,如果這是阿敏貝勒和哲哲演的一場戲,他們的目的就是騙王則之去攻城。
王則之貿然出擊的話,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如果這兩人真的如王先收買來的情報那樣,已經心生嫌隙,盛京城未必不能打一打。
“呼~”
就是在這時一股冷風從帳外湧了進來,這股風把王則之吹的打了個哆嗦。
王則之掀開大帳,看著帳外一瘸一拐互相扶持,還有缺胳膊少腿身受重贍軍士身影,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不能這麽做,這是在賭,如果賭輸了,就會有一個接一個的人死在這場戰爭裏。
他們每個人都是一條鮮活的自己生命,王則之沒有資格拿他們的命去賭。
“抽調三千兵馬,優先把重贍軍士送回去,輕贍次之。
火藥受潮,火銃和火炮的威力大打折扣,火銃兵和火炮兵,還有咱們的火炮緊隨其後。
咱們要有條不紊的梯進撤退。
在撤湍時候,不能暴露行蹤,要不然敵人來一次突襲,咱們都要完蛋。
六子。”
“在。”
“攜三千哨騎,不惜一切代價給我封死敵方的哨探,千萬不能泄露我們撤湍意圖。”
“屬下定當竭盡全力,不放一個敵方哨探進來。”
六子重重拍了一下胸甲,領命而去。
“楊國。”
“屬下在。”
“攜糧草輜重走中軍,鋼甲重騎隨我殿後,一個月內我們一定要返回去,如果一個月內回不去,我們就被會被這場雪困死。”
“遵命。”
在這一年,明朝正好處於冰河時期,沒有人比王則之更加明白,在遼東的冬會有多麽冷。
到時候大雪封路,糧道斷絕,他們沒了吃的,肯定撐不了多久。
王則之從這裏西進,最短的路還要經過察哈爾部的奈曼人遊牧地。
王則之隻能祈禱,在暴雪來臨的情況下,奈曼人已經離開了這裏。
如果他們沒有離開,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
要知道,這部察哈爾在王則之打敗林丹汗之後,就投靠了皇太極。
除了奈曼人之外,還有原察哈爾漢下的敖漢人。
經過這兩個部族的遊牧地之後,王則之就能快速的抵達克什克騰的駐牧地。
等他一到克什克騰部的駐牧地,立刻就能通過永邵不部族的牧民聯係到本部兵馬,讓他們前來接應。
在這條路上遇到敵軍王則之倒是不怕,他就怕駐牧在這裏的牧民和他打起來。
如果他不下令殺這些人,他麾下的軍士就會白白犧牲,如果下令殺,他又不想屠殺牧民。
這是一個非常糾結的事情。
崇禎二年,十二月初三。
王則之大營內的兵馬陸陸續續的都撤了出去,隻剩下王則之的親衛和鋼甲重騎還在這裏。
“安全,沒有追兵。”
出去打探情報的哨探一個接一個的返了回來。
據他們所,阿敏貝勒自從被拒入盛京之後,就老老實實駐紮在了盛京城北。
阿敏貝勒給饒感覺,就是心灰意冷。
似乎阿敏貝勒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一蹶不振了。
沒有人知道,阿敏貝勒駐紮在城外一動不動,並不是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了。
而是,他在思考要不要造反起事。
皇太極親率十萬大軍征伐明朝去了,盛京中最強的軍事力量就是阿敏貝勒麾下的這萬餘兵馬。
如果他配合內應奪了盛京城,也許他就能當金國的皇帝。
阿敏貝勒熱切的想了又想,最後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如果皇太極親率十萬大軍回來了,到時候憑他手裏的這點兵馬,根本不能把皇太極怎麽樣。
可是,他丟了許多城池,又折損了皇太極最寵信一位漢臣,他非常害怕皇太極回來之後和他算帳。
阿敏貝勒就在這種糾結,焦躁的情緒中反複,一時之間再也沒有采取更進一步的軍事行動了。
他的猶豫不決,使得王則之能夠深冬來臨之前,安然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