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俸祿
王則之走到城牆下的時候,叫了一排親衛,隨著他一起出城迎旨。
因為王承恩身邊跟著一百錦衣衛,這些錦衣衛個個武藝強,能在同等人數上和他們一決高下的隻有王則之的親衛。
王則之不調動軍士,那是因為王承恩也沒有帶太多的人來。
從王承恩和魏雲中輕鬆的語氣上來看,這道聖旨肯定是好事。
王則之出城之後,他的親衛們分列於身後兩側。
王則之跪地接旨。
“山西總兵王則之,查貪官除汙吏,剿滅販賣禁物的奸商,朕心甚慰,朕親授其榮祿大夫,賜一品。
朕希望王則之奮勇殺敵,盡早平定遼東之禍,盡忠報國,速奏捷報。
欽此!”
王承恩展開聖旨,一口氣念完,雙手遞給王則之,笑眯眯的拱了拱手。
“恭喜,恭喜,王大夫,嗬嗬.……”
王則之接過聖旨,學著王承恩虛情假意的應承了一下,伸手引他入城赴宴。
禮遇宣旨使,這是規矩,要是其他官員,可能還要送些金銀珠寶。
王則之已經升為一品大員了,完全用不著如此。
王則之一邊帶著王承恩和魏雲中入城,一邊暗中嘀咕。
“我都已經攻打四州七縣了,崇禎還要賞我,難不成他腦子子壞掉了?”
“駕!等等我,等等我,慢些關城門!”宋統殷策馬而來,遠遠的高呼道。
正要進城的幾人看到風塵仆仆趕來的宋統殷,全都是一臉疑問。
王則之更是感到莫名其妙,這宋統殷帶兵藏在大同府南的錦屏山,又繞了一大圈跑到了大同府的北門也不嫌累。
“原來是宋巡撫,來的正是時候,一同入內,我給諸位接風洗塵。”王則之伸手示意宋統殷入城。
宋統殷下馬,王則之示意親衛接過他的馬,拉到馬廄裏喂養去了。
魁星樓頂層,王則之、王承恩、宋統殷、魏雲中齊聚一堂,在這裏喝酒聊。
酒桌上宋統殷看著與他一同入座,不禮讓於他的魏雲中有些不高興。
魏雲中也看出了宋統殷的不爽,於是他舉杯敬了王則之道:“拖老弟的福啊,老哥我正式升任宣大總督了。”
“恭喜,恭喜!大哥高升確實值得高興。”兩人舉杯一飲而盡。
宣大總督,全銜為總督宣大、山西等處軍務兼理糧餉,簡稱宣大總督,正二品。
也就是魏雲中和宋統殷是同級官階了,宋統殷眼角微跳,皮笑肉不笑的恭賀了一聲,心下暗自生起了悶氣。
他不懂,朝廷為什麽升了魏雲中沒有升他這位山西巡撫。
要知道,王則之為山西總兵可是受他節製的。
如果王則之立了功勞,他這位巡撫也是要分一份的。
現在他不僅沒有分得一絲一毫功勞,他連王則之立了什麽功都不知道。
“嗬嗬.……宋巡撫有所不知啊,山西總兵王則之,查貪官除汙吏,剿滅販賣禁物的奸商,已經官拜一品,升為榮祿大夫了。
宋巡撫不要介懷,這宣大總督,總督宣府、大同,王大夫清除的是大同府禍國殃民之人,這功勞均沒有均到你的頭上。
不過呢,朝中自有考量,當然會給你記上一筆的,以便日後委以重任。”
王承恩察覺出了不對,解釋了起來。
宋統殷聽到給他記了一筆功勞,臉色緩和下來。
“我此次前來實是有個不情之請,嗯,不知當講不當講。”宋統殷站起身來對著升為一品榮祿大夫的王則之施了一禮。
“巡撫大全無妨。”宋統殷給王則之麵子,王則之卻不能驕橫無禮,他同樣起身回禮。
“大同府內有大半田地都在你的手裏吧?”宋統殷抖了抖衣袖,斟酌了一下。
“沒錯。”
“是這樣的,今年大同府拖欠了六十萬兩的田賦,盂縣也有十七萬.……”
“什麽?怎麽可能這麽多?”王則之聽到這個數字一下就驚了,要知道明朝一年的田賦也不過四百多萬兩。
大同一府拖欠了六十萬兩的田賦,打死王則之他都不相信。
“咳咳,王總……大夫,有所不知,這七十七萬兩田賦當中,有四十三萬兩是代王府、晉王府、福王府的俸祿。
實不相瞞,僅山西一地,一年要付給各王府的俸祿就達三百一十二萬兩,單單山西境內的王爺們就要拿走一百九十二萬兩啊。
咱們山西全境一年所收的田賦不過區區一百五十二萬兩,遠遠不夠啊。”
宋統殷艱難的抬頭長歎了一聲。
王承恩對他的的話充耳不聞,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就像不存在一樣。
這些事情王承恩不可能不知道,可是這江山都是老朱家打下來的,皇室的後代享受一下特殊待遇經地義的,誰也不能什麽。
王承恩不止知道這些,他還知道,皇族藩王們有如此厚待還不滿足。
他們運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向朝廷要特殊權利,比如鹽引。
他們手裏有了這些權利,就把他們轉給鄉紳、商賈以此換取更多的財富。
很多藩王利用手裏的權利控製簾地食鹽的售價,甚至他們不顧百姓的承受能力,肆意抬高鹽價。
他們的所做所為,使得處於社會底層的百姓常年買不到鹽吃。
有了這些他們還不滿足,他們巧取豪奪搶掠一切能賺錢的行當。
比如,萬曆皇帝賜給福王兩萬頃土地,本來是定在河南的,可是他把河南的上等良田圈盡之後仍然不夠。
於是,就跑到湖廣、山東、山西去圈。
這也就造成民間傳聞,奪占民業而為民厲者,莫如皇莊及諸王、勳戚、中官莊田為甚。
王則之不知道的是,就是大同府內病的奄奄一息的代王,都擁有一千零六十所豪宅。
從明太祖始,明朝的皇帝們不斷通過加派等手段,將宗藩費用進一步轉嫁到百姓身上。
原本負擔就很重的百姓生活變的更加艱難起來。
王則之聽聞之後,眯著眼睛,臉色漸漸變的陰沉起來。
“這三十四萬兩的正常田賦,我願意出,至於王府們的俸祿,抱歉我這兒沒櫻”
王則之鏗鏘有力的完之後,自顧自的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衣袖一甩獨自離席了。
酒席上的三人聽到王則之的話之後表情各異。
宋統殷一臉糾結,如果他硬要王則之出那四十三萬兩,他怕連這三十四萬兩也沒了,如果不讓他出,他又沒法交差,宋統殷想了又想,最後一咬牙下了個決定,連招呼都沒打就離去了。
王承恩坐著仍舊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狀態,就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
魏雲中眼睛一亮,越看王則之越順眼,他夾起一筷子吃了一口好菜。
端起酒敬王承恩。
“使大人旅途勞頓,本官敬大人一杯。”
王承恩聽到魏雲中話之後,謔的抬頭,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違心的笑了笑,舉杯和他吃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