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

  河黑對麵一片漆黑,分不清哪個是,哪個是地。


  四月初河邊的風很大,哪怕王則之穿著對麵布襟甲,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大明的北方真冷。


  真正的起來,王則之的靈魂是個福蘭人,一個正宗的南方人,他還真有點不習慣北方的冷。


  如果南方的冷是魔法攻擊,那北方的冷就是物理攻擊,如刀削,如刮骨。


  “嗚嗚~”


  第二一大早,林丹汗迫不及待的動起來了。


  因為他的哨探查探到了病號的方向,那裏裝的都是身中劇毒的軍士和牧民。


  林丹汗麾下的兵馬頻繁的調動起來。


  當早上還是沒有戰事,不過王則之還是明顯的看出來了,林丹汗打算把他的兵馬一鼓作氣全殲。


  王則之也不知道林丹汗哪裏來的勇氣,隻是他的眼皮一直在跳,使他有一些隱隱的不安。


  稍後,六子的情報送回來了。


  林丹汗在王則之大營的北、東兩部都布置了重兵,甚至有一隊騎兵繞到了他們的西部。


  林丹汗的用心很是險惡,他這是用的圍三闕一的戰術。


  他專門留下南麵,是給王則之的兵馬留一條道路逃跑。


  讓全軍起求生之心,從而削弱死拚之誌。


  王則之可以肯定,林丹汗在南麵一定也布置了大批伏兵。


  隻要王則之麾下的兵馬潰逃,林丹汗三路合圍尾追,待全軍毫無鬥誌之時,在南麵突然襲擊,王則之麾下的兵肯定會十不存一。


  整整一,林丹汗還是沒有出兵,不過根據六子的情報,林丹汗的兵馬又增加了,根據他們鍋灶的數量,初步估算在九萬人左右。


  “不要怕,但是也不能放鬆警惕,更不能輕視,林丹汗能橫掃右翼諸部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傳令下去加強戒備。”


  “是。”


  傳令兵領命,傳達命令去了。


  第二,氣晴朗,連草原上的風都變的暖和了許多。


  “嗚嗚~”


  林丹汗的大營裏出來了密密麻麻的人馬,最後合成一片密不透風的人牆。


  在遙遠的地平線上,從三個方向,黑壓壓的向著王則之的營地衝來。


  林丹汗終於要開戰了,王則之長出了一口氣。


  “兄弟們,殺敵人,拿軍功!”


  “殺!殺!殺!”


  “軍功!軍功!軍功!”


  現在王則之已經不能再喊殺韃子了,因為他手底下的韃子兵就不少,如果他再喊殺韃子,不大妥當。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豪氣幹雲的王則之,突然站在歸化城的城牆上高唱起來。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自從王則之唱過一次之後,這首歌就在軍營裏流傳開來。


  由於這首歌膾炙人口,很好唱,軍營中的大部分人都學了去。


  王則之一開口,城牆下的軍士們就接著唱了起來。


  “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軍士們雄壯的歌聲遠遠傳揚,那些衝鋒而來的敵人聽到,很多人都是神情凝重,因為他們感受到了一種戰無不勝的士氣。


  敵饒步騎密密層層逼來,黑壓壓的一片,卷起了大片的塵土。


  他們距離王則之越來越近,五裏,四裏,三裏.……

  三裏時,潮水般的敵人停了下來。


  號角聲響起,他們的陣形分開,無數密密麻麻的牛羊被驅趕著瘋狂的衝了出來。


  王則之見狀目光一凝,這種戰術他在鋼甲重騎的報告中看到過。


  當初攻打駐軍於托克托的俄木布時,俄木布就這麽幹過。


  “傳命火炮營,紅衣大炮,驅散牛群。”


  “得令。”


  王則之下令,火炮營的軍士立刻行動起來,填裝彈藥,校準角度。


  “嘭~”


  震巨響,一顆顆炮炮如流星一般射入了牛羊中間。


  呼嘯聲中,一個個滾燙的數斤重鐵球砸落,紅夷炮的炮子射中奔跑的牛羊,去勢不減在地上拉出了一條條血路。


  牛羊雖然是動物隻會跟著領頭前進,可是不代表它們不會懼怕。


  紅衣大炮震的巨響,還有炮子的威力嚇的牛羊一片混亂。


  原本向著王則之衝鋒的陣形頓時一片大亂。


  “不過如此。”王則之不屑的笑了一下,畜生怎麽可能鬥得過人。


  王則之臉上的嗤笑還沒消失,林丹汗的大軍中就起了變化。


  牛羊身後,無數密密麻麻的盾車推了出來。


  那些盾車中,前麵一排排,盡是那種精良的盾車,有車輪,有擋板,裹著厚厚的牛皮,潑上了水。


  後麵的盾車,則用粗木捆紮在一起,成為粗糙的木盾。


  密密麻麻衣著襤褸的俘虜奴隸被抽打著,推著盾車前進。


  至於那些牛羊已經被藏在盾車身後的,牧羊人,放牛人甩起的鞭子嚇的散了出去。


  在盾車身後跟著黑壓壓的弓箭兵,在弓箭兵身後,是一萬餘身著精糧鐵片甲的重騎。


  他們人人左手握盾,右手持矛,在他們的馬上更是備有數杆標槍。


  這些騎兵應該就是林丹汗留守察哈爾的精銳騎兵了,也是林丹汗最後的底牌了。


  王則之神情一凜,他知道林丹汗這是認真起來了。


  俘虜奴隸哭喊著死命推著盾車前進,忽然,盾車後方響起了炮擊的聲音。


  王則之目測了一下,林丹汗的兵馬隻不過推進了一裏而已,就開炮了,難道他們有紅衣大炮。


  事實上王則之想多了,林丹汗隻有從皇太極手裏搶來的十幾門弗郎機炮。


  弗郎機炮,每門重約300斤,母銃長2.85尺,配有4個子銃。


  據王則之所知,弗郎機炮的優點是射速快,他的射程可沒有達到一裏這麽遠。


  果然,十幾顆炮子落在半道上孤零零的滾了幾滾。


  營地最前方的軍士先是緊張的神情一凜,緊接著看到了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


  他這一笑就像個引子,整個營地內瞬間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哄笑。


  這實在是太搞笑了,有誰能想到在這麽嚴肅的戰場上會發生如此不堪一幕。


  林丹汗連弗郎機炮的射程都沒搞清楚,就把它推出來用了。


  “傳命火炮營,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是紅衣大炮。”


  “得令。”


  王則之哭笑不得的下令道。


  “轟隆~”


  紅衣大炮怕響聲陡然間連成了一片,一陣陣炮彈的呼嘯,往盾車陣中砸去。


  雖然王則之也看出來了,那些推盾車的就是一些俘虜炮灰。


  可是,他一點仁慈之心都升不起來。


  把盾車推向他的陣地,就是他的敵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取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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