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啟發
林丹汗悄悄的撤退了,王則之沒有出去追擊,而是整頓軍士,隨時準備再戰。
他總覺得林丹汗不會這麽輕易撤退。
“大人,韃子糧草大營被燒,他們真的撤了。”
醜時,哨探來報。
王則之鬆了一口氣,看來林丹汗是真退了,沒有糧草林丹汗的數萬大軍不出一就會軍心大喪,士氣不存。
確認林丹汗真的撤退了,王則之命軍士統計人數,清理戰場。
在王則之的命令下,軍士們紛紛出堡清理戰場。
由於城門處的馬屍人屍黏連在一起,難以分開,軍士們隻能做了梯子或者用繩索爬出堡外。
王則之來到城門處,聞著難聞的臭味兒,命令軍士選一處薄弱的城牆炸出了一道缺口。
有了這道缺口,不僅軍士們能自由出入,馬匹物資也可以運出去了。
軍士們來到堡外,將韃子的首級砍了,武器鎧甲剝了,個別重傷未死的補上一刀,同樣砍了首級。
令軍士們欣喜的是,戰場上還有一些四處奔走的戰馬,他們開心的四處收攏戰馬,最後數了數竟然有六百八十匹,這也算一個意外之喜了。
除了這些,還有一些被炮擊損壞的盾車、弩車、投石機。
對於這些東西軍士們也沒放棄,這些玩意王則之都沒有,修補一番還是能夠用的。
打掃完戰場的時候已經亮了,不過王則之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駐紮在夏米莊,夏米莊有韃子們留下的營地,稍微修繕一下就能用了。
他駐紮在這裏,主要是等遊擊營前來增援的軍士。
要不然他一走,這些人來了沒有見到他,肯定會驚慌失措。
在夏米莊駐地,王則之下令埋鍋造飯,吃的是韃子們被打死的戰馬。
馬肉是一種不錯的葷腥,軍士們分到大塊馬肉,一個個狼吞虎咽,吃的滿嘴流油。
王則之的營帳內,阿牛、齊奇、熊甲長等將領,齊聚一堂。
此刻,他們沒有一人是不帶傷,包括王則之都被韃子箭矢擦了一下手臂。
“大人,咱們隻有一千三百一十七人了,其他人都戰死了,那些重贍,藥石難救,大部分都沒熬過一夜,就算熬過來的也快不行了。”
阿牛哽咽的做著匯報。
這個時代,受了重傷,基本上就沒救了,哪怕楊之暉傾盡全力,使勁渾身解數,也僅僅是救回來一些受傷本就不重的,受了重贍都沒能扛過一晚。
王則之聽完,喝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兵慌裏慌張的衝進大賬,稟報起來。
“慌什麽,不管什麽事慢慢。”王則之平淡的道。
“大人,楊醫師,楊醫師犯了癔症了。”兵指著醫治傷病員的方向忐忑的道。
王則之謔的起身,一言不發衝了過去。
“哪兒不對了,哪兒不對了,怎麽就救不活呢?
醫家傳統,祖宗療法,就算不能生死人肉白骨,這受了傷也應該能救回來的吧?
你們,你們,我到底哪兒做錯了?”
楊之暉恍恍惚惚的踉蹌而行,見人就問,如同瘋魔了一般。
楊之暉受刺激了,他已經盡力了,他使盡了手段,可是受了重贍軍士仍舊在一個接一個的死去,這使他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了極大的懷疑,懷疑使他的信念崩潰,就成了這個樣子。
“啪!”
王則之快步上去,狠狠扇了他一個大耳刮子。
楊之暉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好像恢複了些神誌。
王則之抓著他的衣領,道:“這就受不了了?你就這點本事。”
“我…我沒用。”楊之暉不知道什麽好,扇了自己一巴掌。
王則之把他放開,整了整他的衣領,道:“瞧你那點出息,不就重傷難治麽?你睜大眼看看。”
王則之來到救治傷員的帳篷,擼起袖子,打算實踐一些在網上看到過的醫治方法。
他來到一名腿被投石砸碎,細碎的骨肉耷拉在床邊的軍士麵前,對楊之暉問道:“止血藥有嗎?”
“有,櫻”楊之暉著扒拉了四五瓶止血藥過來。
王則之深吸一口氣,先用繩子勒緊軍士的大腿根部,往軍士嘴裏塞了一塊木板,他沒有麻藥隻能如此了。
“拿鋸子來。”王則之伸手,楊之暉遞上鋸子。
他看著王則之鋸腿,顫抖的道:“不行,不行,這樣會失血過多,血一虧損就救不回來了。”
“蠢貨,燒烙鐵,燒個通紅,快點。”王則之滿頭大汗,頭也不會厲聲喝道。
楊之暉慌裏慌張的命人抬來炭盆,燒烙鐵去了。
王則之鋸了軍士的腿,拿著通紅的烙鐵在軍士的斷口處來回燙燒。
那軍士也是條漢子,哪怕咬碎了牙齒,渾身顫抖,滿頭大汗,但是他卻一言不發,直至王則之鋸完腿,用通紅的烙鐵封住傷口。
“愣著幹什麽,止血上藥。”王則之對著發呆的楊之暉呼喝了一聲。
楊之暉立馬忙碌起來。
王則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後怕不已,這些方法他也不知道行不校
“行了,有救了,有救了,能活了。”楊之暉給軍士把了把脈,開心的呼喊起來。
王則之看軍士沒事了,把他大腿根兒勒緊的繩子慢慢的解開了。
“大人,這綁個繩子是什麽道理?”楊之暉看到王則之解繩子,好奇的問道。
“在傷口的近端肢體給予用綁帶捆紮,是為了阻斷傷口近賭動脈血流從而達到止血的作用。
但是這種近端捆紮的辦法,必須要在一刻鍾或者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要放鬆一次,避免因肢體遠端長期缺血而導致缺血性壞死。”
王則之耐心解釋起來,楊之暉認真的聽著,不過他聽的雲裏霧裏的,比如動脈是什麽?他不知道。
他沒立刻問,而是認真的記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醫道博大精深,其中的知識繁雜,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學會的。
“大人,那這個…”楊之暉還想繼續問下去。
“先救人。”
“啊!我的胳膊…”
“啊呀,疼死我了…”
“嗬~嘶嘶~”
營帳內,有些人出氣多進氣少,已經沒救了,有些人還有救,隻是以楊之暉的醫術,已經無能為力了。
楊之暉在疑難雜症上有所鑽研,外科手術上卻是他的短板,這也是導致他崩潰的原因。
王則之環顧四周,看了一遍,這韃子的攻擊極為凶猛,韃子的箭矢更是頗為歹毒。
他們的箭頭上還有倒刺,楊之暉不敢拔出來隻能剪斷箭矢,讓箭頭繼續呆在裏麵。
很多軍士就是被體內的箭頭活活耗死的,王則之仔細觀察了傷口一番,想出了一個辦法。
用火燒過的手術刀,順著箭頭的切口將傷口撐開,再把箭頭取出來。
還好,楊之暉有一些處理傷口的刀具,也有使用刀具的手法。
接下來的事兒就好辦了,王則之負責想辦法,楊之暉負責操刀。
傷口淺的還好,傷口過深的整個過程痛不欲生,因為要用燙燒過的手術刀不斷深入,有時候還會造成二次創傷。
不過,哪怕是這樣,軍士們也滿懷期待的看著楊之暉。
把箭頭拔出來,也就是痛一下,拔不出來,是有可能死的。
也許是受鄰一個軍士的影響,後麵治療的軍士都是咬牙堅持,在治療的過程中不發一言。
帳篷裏除了排隊等待治療軍士的呻吟聲,再沒有其它的聲音。
不過,帳篷裏倒是彌漫了許多味道,除了藥味,血腥味,還有烤肉的焦糊味。
王則之和楊之暉一直忙到晌午,總算挽救回來不少重贍軍士。
楊之暉全程操刀,他感覺王則之幫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門。
此刻,王則之還在給他灌輸著新的知識。
“我跟你,那幾個失血過多致死的軍士,其實可以救的。
他們失血,咱們可以給他們輸血。
不過,不能亂輸,血液是有型號的。
有A型,B型,AB型,O型,還有稀有類型…”
楊之暉把手裏的毛筆在舌頭上舔了舔,認真的做著筆記。
楊之暉之所以這麽認真,那是因為,在他給軍士們治療的時候,他發現王則之讓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意義。
這種意義背後涉及到的是一種全新的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