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買官
王則之脫了鞋子,盤著腿坐在忠義堂內的首座上,正在思考接下來的事情。
“大人,有人求見。”
忠義堂門口的親衛攔住了一人,此人彬彬有禮儀表堂堂,哪怕衣衫襤褸,可是臉麵整潔,頭發絲毫不亂。
“讓他進來吧。”
王則之發話,親衛把他放了進來。
他進來後,低頭慢步,到了王則之麵前,施了一禮。
大聲道:“在下啟七年舉去同善,拜見大人。”
正坐在椅子上思考問題的王則之,忽的起身,鞋子都沒穿,噌噌跑下來扶著他。
“不必施禮,快快請坐,來人,上茶。”
文化人不論哪個時代都是不能覷的,明朝末年的舉人更是不能覷。
有文人來投這是一個好事情,這些人除了研讀四書五經外,對於國家大事更是有著獨到的見解。
關鍵是文化人好溝通啊。
單同善受到王則之的禮遇,感動的無以複加,一時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您還沒穿鞋子呢。”
“不打緊的,先生請坐。”
“好,好。”
單同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蓋扇了扇,聞了聞,抿了一口,然後激動的哭了。
“先生為何哭泣?可是這茶不合口味,澀了口齒?”王則之不解的問道。
“非也,非也。”單同善如同護寶一般的護著那杯茶,一飲而盡,他都快忘記茶的味道了。
喝完之後他雙手甩袖,鄭重的躬身施禮,跪拜了下去。
“大人一貼告示振聾發聵,在下觀之心悅誠服,遂特來請見。”
“快快請起,先生不必行此大禮。”
王則之把單同善扶起來,單同善激動的用袖子抹了把眼淚。
“大人,在下有一策獻與大人。”
“請講。”
“買官,置地,收流民。”
王則之聽到他的話,恍然大悟。
他怎麽就沒想到呢,有了官就是名正言順,不用擔心被官軍圍剿。
“哦?請先生細細來。”
當日王則之與單同善相談甚歡,單同善對王則之:“恨謁見之晚。”
王則之大喜,將單同善任命為參謀官。
單同善感激涕零,跪下道:“大人恩德在人,在下願效前驅。”
單同善很懂得一些輿論宣傳的奧妙,他建議派人扮成商人,在民間廣布流言:“開山刀為仁義之士,不殺不掠,除丁銀,消火耗,均田地,三年期,免田賦。”
他還編了童謠,“早早投了開山刀,管叫大家都歡悅。”
王則之大喜過望,道:“足下龍虎鴻韜,英雄偉略,必能與吾共圖義舉,創業開基者也。”
兩人惺惺相惜,暢談良久,連飯都忘了吃。
由於單同善急切的想要展現自己的能力,再三保證定可為王則之謀得一官半職,而且此事宜早不宜遲。
王則之被他動了,給予他白銀一萬兩,又安排了四個好手相伴,護送他前去辦事。
單同善看到王則之這麽信任他,一下子就給了他一筆巨款,再一次激動的痛哭流涕。
他離開寨子的時候,一邊退,一邊拜,接連拜了九次,這才上了馬車,向著遠處走去。
單同善來到榆次的時候,買了一套好衣裳,還有一些吃食。
當他離開榆次的時候,就開始實施他的計劃。
一路上的的流民和百姓得了他的吃食,更是賣力的開始口口相傳。
一些孩童拿了吃食,開始蹦蹦跳跳的唱了起來。
“早早投了開山刀,管叫大家都歡悅。”
當他到達太原府的時候,更是親眼目睹了什麽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單同善僅僅花費了一些吃食,就開始有人傳播開山刀的事跡。
對於這些流民的表現,單同善很滿意,因為他救濟過流民,知道這些人其實是很容易滿足的。
隻要有口吃的,吩咐他們的事隻要不是作奸犯科他們都會照辦,少有偷奸耍滑者。
單同善尋到以前的同窗,太原府檢校,張舉人,上門拜訪。
“今日清晨,忽聞鳥鳴,我料定必有貴人來訪,不曾想,竟是鼎鼎有名的善公子啊。”
張舉人大笑一聲,從府裏邁步而出,親自前來迎接單同善。
要這單同善,也算一號人物,他的慷慨好義不僅是對於流民,對同窗更是如此。
啟七年的時候單同善就資助過張舉人,所以兩饒私交還是不錯的。
“張老爺真會笑,的前來叨擾,還望張老爺莫要嫌棄才是。”
嚴格來單同善已經不是舉人了,見到有了虛職在身的張舉人必須用尊稱。
就算他還是舉人也得用尊稱,因為虛職也是官。
“哈哈哈…單兄,你也有如此世俗的時候啊,來屋裏坐。”
張舉人拉著他的手,往大堂走去。
待他坐好,上了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
“張老爺,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求,還請張老爺幫襯幫襯。”
“但無妨。”
單同善看了看左右,張舉人喝退下人。
單同善了一個口型,這個口型就是買官,然後伸出兩根手指。
張舉人眼睛一亮,伸出了五根手指。
單同善有些為難的收回了手,插到了袖筒裏,皺眉作思考狀。
張舉人四處張望了一番,悄悄低聲道:“實不相瞞,最近幾位大人正在商討於雁門關增設遊擊將軍一職,你雖不是武科舉人,倒也不是不能…”
“張老爺誤會了,在下是為我一子侄謀求一官半職而來。”
兩人都是人精,一個想坑對方一把,一個想少花些銀子。
“原來如此,白身那就更好辦了。”確實,有了功名的朝廷都會有記錄,很難操作,沒有功名的卻可以作假,做一套假的功名,比如以資入監的例監。
張舉人完伸出大拇指和拇指,意思是白身要六千兩,單同善臉龐一抖,沉吟了片刻,伸出三根手指道。
“事成之後,張老爺可得這個數。”
意思是,事成之後張舉人能得三百兩。
張舉人搖了搖頭,伸出五根手指左右翻了翻,意思是他要一千兩的好處費。
就在單同善將要搖頭的時候,忽然道:“你給我這個數,那你侄子隻用這個數。”
張舉人先伸出了五根手指,接著去了兩根,意思是給他一千兩好處費,買官就隻要三千兩了。
單同善謔的起身,瞪大眼睛吃驚的道:“當真?”
他不能不震驚,六千兩相當於現在的九十多萬,三千兩就砍了一半。
“真真的。”張舉人完把雙手插在袖子裏,繼續道:“我一遠方表妹,乃是某位大人最得寵的妾。”
單同善心頭一震,這個事情他以前就聽聞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張舉人才能在太原府謀得這檢校一職,雖然不入流,但也比他好多了。
最主要的是,張舉人曾侵占過百畝良田,就是那位大人出麵,張舉人才能安然無恙。
不過,事後聽聞那大人取了他所占良田的七成。
張舉人此刻出來,就是提醒單同善,他有那個能力為他謀得此官,穩穩的那種。
“好,在下今日對張老爺多有叨擾,此乃一番心意,請老爺務必接下,至於銀子我這就去取來。”
單同善塞了三錠二十兩的銀子到張舉人手裏,躬身施禮,轉身離去。
一萬兩銀子,單同善自然不會帶在身旁,而是命那四人押到一幽靜客棧看守起來,畢竟那是一馬車銀子啊。
張舉揉拎手裏的銀子,看著單同善離去的背影,感慨萬千,歎了口氣。
“什麽世道,連自詡清流的善公子都開始同流合汙了。”
完之後張舉人自嘲的笑了笑,他自己也不是什麽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