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再下天平山時,已是小雨幕幕。她不由加快了步伐趕回客棧。青陽儀換了衣服,所幸未淋濕多少,也無生病跡象可循,要不然又得哥哥一番照顧。


  夜半時分雨勢漸大,聲聲頻繁。打在簷上,與琉璃瓦相撞良久,又聞雷聲,攪得青陽儀睡的頗不安穩。


  第二日她眼下稍青些,精神頭也欠佳,觀之比以往更加懶散。收拾妥帖後,跟在哥哥身後亦步亦趨到玄英居,聽來人解釋。她心不在此,隻想著如何將東西贈與,不巧今日精神懨懨,懶得開口,便移他日。


  憑空消失,倒是奇巧。


  青陽儀不與眾人前往,留在原地,轉身向店家小二。拱手一禮,問道,“請問昨日可有發現什麽異常?”


  線索到此中斷了。


  珩之從仙長屋內出來,掂量了自己的小荷包。碎紙片同羊毛究竟指向什麽?還有那花——


  如果要問,還得去問那趙思易。


  珩之打定主意便往趙思易處去,他還驚魂未定。極為可憐的模樣。珩之心中對他並非全然相信,卻還是規規矩矩道了好,假意關懷兩句便直入主題。


  “不知趙兄你們三人中,可有人受傷呢?”


  “趙兄昨日去尋鑰匙,可尋到了?”


  我提起那隻似乎有奇怪東西的酒壺去尋仙長,道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大抵就是這樣的情景。


  “仙長安好,可否向您詢問該酒杯內壁這解醉仙解的是何藥?功效、作用時辰又是如何?如何判斷它何時起作用呢?”


  我像個連珠炮彈般一溜問了許多,然後滿是期待望著仙長等個回答,此刻倒是乖巧得笑了,抿著唇望他。(我也不知道仙長是不是幹這個用的,乖巧.jpg)


  仙長:裏麵是解醉仙,用來解玉薤香的毒性,喝了之後可以保持清醒不受玉薤香影響,不過量很少,隻要不和就會隨著玉薤香的氣味昏睡過去。


  我看不是沒人受傷,是你壓根兒不知道。


  珩之心底默默一句,麵色入常,想著香幾上所見,接著問趙思易道:

  “趙兄可知那香幾上的花兒是誰拿來的?一直就放在那麽?”


  “你們三人昨日飲酒都說了什麽呀?可有發生齟齬口角麽?”


  她心底對於趙思易的懷疑淡了些。雖然那種情況之下還有心找鑰匙也是非常奇怪了。但他所言卻無甚大的出入,便先放過。


  鑰匙……鑰匙……


  找起來可真不容易。心中暗念,環視屋內。上床翻找


  看床架子與房梁


  轉身,我繼續找關於住戶的消息,觀察炕床上的擺放。與先前一樣,觀察暗格有無,或是個人物品相關,再者便是奇形怪狀的物什。


  我在想,他們或許先前在幹些什麽哩。


  “勞什子玩意兒。”


  顰眉蹙頞,細細思忖半晌,不過自尋煩惱,幹脆棄了那鎖,直直走出了玄英居,慵憑闌幹,托頤垂眼時瞥見趙思易為人所簇擁,是興濃,仿一記鶯鳴,明晃晃的下樓,湊至她身側,卻偏首去問旁的,誑語。


  “你說謊,我剛去問了其他看客,有人看見他倆互相醉醺醺摟著出去了。”


  青陽儀摸摸鼻子,轉身踏入玄英居,借著日光,隱約瞧去。


  八仙桌上的酒壺,她搖了搖,不知裏麵有無異常。


  她沒有頭緒,終又回了屋內,去看那雜亂的八仙桌,到處翻翻撿撿上麵的菜品器具,看還有沒有什麽物件。


  或是異鄉異客,再難有回憶裏的味道,這一嚐,倒嚐得我身心舒暢。不該如此貪嘴的,我一邊想,一邊從行囊裏抽出饢餅。四下張望滿足咬下一口,滿眼都是歡喜。


  ——真不錯!


  “英少爭乾坤?”


  拈一截紅,以柔情作刀,肅殺淬進枝刃,破空聲裏嫣香疏。侈袂翩然,攔腰橫削之際,脅息藏舌,冷峻置於眉眼。劍鋒偏轉間,步似行雲流水,且留一筆末趯遒勁,裳下鬆形鶴骨昭彰,自有豐姿。遂抻臂直刺,攜了氣吞山河,塵煙並裁,乘興翻手挽劍花。


  “我修隨緣道啊。”


  意疏慵,踱於花樹下,那支桃木抵掌,謂棄之可惜,觸物興懷。而後朗目遙望,眼底籠著山黛煙蘿,思及散言碎語,薄唇輕挑,笑時瀲幾分暖色,搖首卻歎。


  “累得慌,好沒意思。欸師妹,你說我要不棄了扇,改舞劍如何?”


  近日宗門大比落座潛龍宗,縱使仙門不染俗事,而今八方來朝,紅塵四合,煙雲相連,亦不少人生出凡心。各路仙長體恤弟子入門尚淺,修行苦冷,多是睜隻眼閉隻眼,造就一片勃勃生機。那方弟子拘揖求教修行心得,或清談朗笑;這方亦有偷摸低聲吆喝,或眼神示意錢貨兩清。


  天上修真者,與人間俗世人,世間英才皆落潛龍。


  阿蘅多年苦修,雖修為有進,常持謙遜,自己幾分斤兩仍掂量的門清兒。此次大比不求拔得頭籌,隻盼觀仙者鬥法術式,品各家大能寶器,能習三分見識心得,便是自己大造化。至於旁的.……她早已賣乖撒嬌,央司夥的師兄姐將灶君借給自己。


  麵皮短薄,炸至金黃酥脆,上撒鹽辣孜然,便是家鄉燕州的尋常零嘴,入口香而不膩,到腹有而不積,最適宜觀賽食用不過。又念食後易幹渴,便也碾出不少漿果汁,取了一式一份,用竹筒裝著,供人淺嚐叫賣,到時集了有意者名錄,再返回取物。


  持物從小路穿行,卻見本幽僻寂寥小路有一嬌嬌,衣上翩飛雲中鶴影,恍若當年那公子眉眼溫柔,款款皎如月映眸垂睫。她晃晃頭,見歸一道友歡喜咬饢,麥香盈鼻,若家鄉滋味,細瞧人眉眼,似有幾分熟悉,便上前笑搭話:

  “道友這饢,可真聞得噴香啊!”


  來此之前,師兄師姐便老早告誡我莫生事端,我自是記在心裏的。四方來朝,我是想此時大家應是忙碌的,我也偶爾能碰上些高深莫測的仙人路過。各型各色,著裝不同,我也能大致估摸著四宗的衣裳來。倒也新奇,六年來苦心修煉,雖亦幼時頑劣,倒著有幾番收獲。


  可叫我在人家的主場冒犯,我多少還是心悸的。這不,這會便叫潛龍宗的姑娘逮個正著,我愣得忙轉身去,都未細聽她說甚,條件反射得像是在歸一被小師姐抓個正著的模樣。咬到一半的饢吞咽了半口,從那嗆口緩了半晌,理了嘴邊留的碎屑,又瀟灑轉回去。


  “嘻,道友識得。是我家鄉街巷常有的小食,來時作夥食帶了些。”


  我談起燕州的小食,滿眼皆是嚐盡世間美食仍貪念那一味的得意,清脆聲音裏吟得都是推崇話語。瞧她竹簡裏亦有吃食,辣香、炸味,便越發覺得像和小叔偷溜出家門的零嘴。我猜測,又掛著麵,沒說,隻偷望了幾眼。


  倚雲杉,濃蔭作筆,且蔽錦羅色,指間一箋徽墨,矯若驚龍。然吝於瞥視,付之幾簇星火,焚紙成燼,而嬉懈促眉端。方是時躍身淩空,蹀至擂台,以禮相平揖,全不知急張拘諸,伺機抖扇閑搖,附庸風雅。


  “潛龍弟子荊轍,請賜教。”


  卻非輕賢,且伏驕慢心,執扇企立,窺知薄刃在弧。攏二指則生凶焰,附於扇麵延灼,順勢拂袖,霎時厝火燎人,權作小試。


  “那愚木樁討不著趣,還是與人鬥其樂無窮。”


  素色衣衫,竹簪束發,逍遙閑致。擂台招致眾人聚首,身懷絕藝。他蹙眉,淡然凝視周圍,指骨間,執一支筆。嘴角淺笑,悠然起身一躍台上,身法瀟灑。雙手作揖,施以禮數,坦蕩恣意一如尋常。


  “仙居弟子青陽隱,受教。”


  一改悠閑作態,肅目,一手於前念決,似化解撲麵之火,腳下不停已是往邊上躲去。而此時,另一手於身側,開始畫幻陣,一招一式,蓄謀丟去。


  對襟如素,衣帶似水,若雲霧繁花,衣袂隨風起,她足尖輕點,一個起落淩空而起,便已然立於高台之上。


  頷首作揖,眸若星辰盈秋水,麵上一派清淺笑意〖仙居沈兮夕,請仙友賜教。〗


  而後便一改嬌慵閑散之態,雙手結印催動心訣,脈脈水流縈繞周身,攏二指於前,秋水為器朝人攻去,霎時化作數條蛇狀激流,念訣驅使而動,仍留有餘地,權作試探。


  緩步上台,他抬眼,對手好生眼熟。借著熟悉的眉眼,他憶起,眼前這人,是在六年前大鬥畫皮妖時救下的。六年,不過彈指一瞬,小丫頭已經長成大姑娘了。看她的氣息,階層比他高不少。


  他抱拳,開口,擲地有聲


  “玄天宗,趙家寶,請指教。”好久不見。


  他雙腳一蹬,運轉身法,靈氣在體內周天循環流動,注入身體的每寸肌肉,化作殘影,衝向對手。即將靠近時,右手釋放靈力,化作水鞭,向其卷去。


  鶴日高掛,熏風微柔,漫卷芳心。揀梅枝挽墨鴉垂憩,她白粉紗衣曳長袖遮蔽,點足輕上若飛未翔翩若嬌蝶亦不落尾,抬首芳菲繾綣已至,背手捏棍身前傾,笑一片光風霽月:

  “在下潛龍宗夏蘅,怕疼的緊。趙師兄請一定要手下留情呀~”


  見人影動,她眸中晦暗難名,唯笑意不減,踮足終落,踩偷藏起爆符於地。寸長寸強,她持棍插地作登雲之勢,弓腰握棍首柔身閃避,見人靠近速捏訣催符,欲與之絕開距離。


  耳旁呼嘯的風聲漸漸,似有若無。青陽儀麵色明朗,似雲開霧散月暈升,眼底瀲灩些許笑意。


  飛身上台,向來人拱手,朗聲道:“玄天青陽儀,請賜教。”


  說罷,反手將背上貫月取下。她生性散漫,不喜循規蹈矩,林間鹿特地取了這弓給她,襯手得很。此弓,箭無形,全憑內力驅凝,各次成形不一,全憑身法,名為貫月翎。長風貫月,豈不快哉。


  默念口訣,閉眼觀身。翻身輕躍,躲過攻擊,而後再發一箭,堪堪試探一二。不過須臾,轉勢而承再發,身形竅迢,眸中光輝敢於日月相爭。


  她方作試探,初及落地,便有一箭如長風貫月直麵而來,她蓮步生風,似浮扁掠影一般騰挪旋身,躲過一擊,若輕雲閉月,流風回雪,不過須臾之間,箭風再起,身處淩空難以閃避,她便轉攻為守,素手再次結印,掌心翻轉隔開霧氣,將周身的脈流化作道道縱橫交織的網線,水流聚合交織化為水盾,阻住那人第二箭。


  足尖點地,她將水盾化汽,氤氳如霧,靈力傾瀉於指尖,掌中折扇先發製人,伴隨著腕部一抹銀鈴響音,劃破水霧氤氳,帶著凜冽寒氣逼向來人,寒氣與水霧相摩化為白光,隻為阻人視線,折扇揮舞,伴隨她口中心法,霎時怒雨磅礴,水柱滔天,直撻人麵,此乃九水風起之術,她借機一式兔躍鷹揚,落地之前,又化出六道水龍。


  一襲雲衫,祥雲為繡,銀翎為襯,君子淩空而來,立於台上,掌中長劍直指,劍氣如虹。


  〖潛龍謝旌昀,請君賜教。〗


  言罷他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二指攏起,默念心訣。一時塵沙四起,鋪天蓋地而來,他借塵土隱蔽身形,高躍而上,揮出一片絢爛的光幕,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光幕斬滅了激射而來的葉刃,化解了眼前之噩。而後長劍揮灑,刺眼的劍芒直衝而起,宛如絢爛的銀龍。


  了解到一些情況後,進屋內,與小姑娘匯合,尋找新的線索。


  他見那毛毯旁的櫥有些奇特。


  仔細觀察櫃外圍,又打開裏麵瞧瞧

  轉悠一圈,終是最在意那一灰線。煩惱無用,還是先問過當事者再言。出去尋趙思易,留個心眼細瞧他身著裝顏色,直截了當開口:“可否告知一二,那兩名失蹤者與兄台何許關係?兩人間可曾可交惡?昨日你三人都著什樣衣裝?”我往床邊走,像是二人居住,暫且沒法判斷哪一個是失蹤之人的床,便就近先往架子床上搜,看看能否有與住在此處的客人相關的信息和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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