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剛才的話語是誰說的?算了,可能是我的潛意識在作怪吧。但是,其實她也沒說錯,我的旅程確實在繼續而且剛剛開始。
我好像明白我該走什麽道了,用手中的劍幫助我所能幫助的人,斬開這個世界所有的黑暗,也許這條道路十分艱辛,但這就是我所要走的道,一往無前的走下去,即使前麵是萬丈深淵,我也從不後悔。因為,這就是我想要走的道。劍道,就是我自己要走的道呢。
但是……就算是找到了自己的道,沒有實力也是不行的,不行我要回去修煉!修煉!修煉!
滿是老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質地粗糲的破布,後而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似的抖落一角,槍尖古法質樸的花紋顯露出來,玄鐵幽幽泛著冷冽的寒芒。
駱眠一叉著的腿緩慢收回,換了個端方敬畏的姿勢坐著,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仔細瞧去有些顫抖,她低著頭,鬢發遮去了半臉,紅了的那雙眼似要滲出血來。
店家微微一愣,轉頭便去找茶壺,斟上滿滿一碗淡茶送到駱眠一手邊,“客心有道,亦有結。此結,讓我猜猜,是客的長槍嗎。”
駱眠一著才發覺自己的失態,不動聲色地收斂妥當才接了茶,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店家頗善解人意。”
從前駱眠一想,握槍隻為蕩平眼前的一切障礙,她自認為一槍為道,殺敵便是終極。有時她甚至與對修槍道頗為推崇的父親頗有微詞。她想著父親一軍主帥,卻對江湖修道甚是執著,豈非本末倒置因小失大?過去府裏的爭吵,十有八九是因為這點。
她突然想起那年秋日,父親為長姐招親搭了擂台,八方才俊在那擂台上你來我往招招致敵,那幾日她見多了各家奇人異士,對結果多了幾分深究和好奇。
戰至最後留下的是位手執長劍的溫潤公子,若是他能在最後一戰裏勝過駱眠一,結果便是結了這秦晉之好,她長姐也算嫁得了位如意郎君。
長槍一出,劍難近身。隻是那公子出其不意,劍法詭秘,幾番險些得勝。按理這般實力這般品行的公子也算配得上她那千尊萬貴的長姐,她也想順勢放水成全了這對鴛鴦。可交戰中隱隱聽得台上這公子是個劍道散修的一方修士,原本點到為止的駱眠一忽地發了狠,一杆古矛長槍舞得狠戾非常,使出了戰場上對付頑敵得那套招數,逼得公子連連退守,駱眠一重重一擊迅捷突刺向對方腰側,繼而槍柄帶起整個身體以驚人的速度極速靠近,橫過槍身衝著對方胸口便是一擊,那公子當場血灑擂台。
至於這門親事?哪還有什麽親事,那公子重傷難愈,她長姐拜她所賜,直至被抄家時也是孑然一身。
後來駱眠一被父親以軍規罰了四天也未曾悟出自己的錯處,她過去排斥修道修真,除了作為沙場將士那勉勉強強的自尊之外,還因為她天生偽靈根注定是個修行**。
她不信天也不信命,莽夫似的一味練槍法,排斥一切修行相關人與物。將那劍道公子打成重傷的當晚,駱眠一被罰了一百軍棍,一棍一棍打得滿口鮮血仍在聲嘶力竭:“偽靈根不也打敗了那修士嗎?”
悠悠回過神,不知過了多久,往事煙消雲散又重現於前,總有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
“我父親斥我不懂何為槍道,我過去不屑於了解,他總罵我,是個十足的**。”駱眠一喃喃。
“客如今懂何為槍道了嗎?”
“不懂。”她轉頭牽了牽嘴角,“但我懂何為修道。”
“我是個偽靈根,但無妨,父親一直說無妨無妨,我嗤之以鼻,但如今,偽靈根,真的無妨。”
“滄浪卷雪!”這.……
看著自己揮出劍外那幾滴的水,少女的心中充滿了挫敗感。‘滄浪卷雪,所為《滄浪擊鋒式》的第一式,書上說初學者都可以發出一道水劍氣,而我……隻能發出一點水花,就算是偽靈根的原因,這個差距也太大了吧。難道.……我真的無藥可救?我不信!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心智,苦其心骨。我相信,這一定是老天在考驗我。我一定要練習成功。’
“滄浪卷雪!”
山洞內不止一次的傳出滄浪卷雪的回聲。經久不息
“千歌呀,你仔細看著,刀,應該這麽用。”
千歌跟隨刀長老來到仙穀後山,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一直到他停下,才這麽對千歌說道。
隨後,他便在林間揮舞起了那薄薄的長刀。他拿刀的手,似握不握,看起來仿佛刀隨時都會飛出去似的。那舞動的一招一式,看起來是多麽得輕柔,但等晃過神來時,卻發現周邊的地上滿是被切成細絲般的樹葉。
千歌不解,除非那刀刃足夠鋒利,否則以那樣的刀法,怎麽可能辦到這樣的事情?!
“千歌啊,我這刀法,怎麽樣?”
“不怎麽樣。”
“哈哈哈,是啊,的確不怎麽樣。但是,你卻連這不怎麽樣的刀法都能辦到的事情都辦不到,你又有什麽資格說它不怎麽樣呢?”
“……還請刀長老賜教。”
自午後至黃昏,自清晨至遲暮,自那天後,千歌每日都會前往後山的樹林,練習刀法。
屏氣,凝神,雙手緊握住刀柄,緩緩拔出,高舉過頭頂,歎出一口濁氣,隨後快速劈下,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刀身與地麵平行,刀尖與肩膀相平。這便是簡單的下劈。
頸部與背部筆直挺立,將力道凝聚於頸背,肩部以下全然為一體。兩肩下垂,背部保持挺直。將力量集中於小腿,從膝蓋直傳向足尖。腹部收緊,腰部不能彎曲。不假思索地劈下,轉而手臂彎曲向內,又疾速橫斬過去,雙腿瞬間發力躍起,雙手回收順帶刀刃移動,踩樹幹為落腳點,又轉過方向,繼續跟進。
就這樣,重複著她先前所看到的一招一式,直到她能一絲不差地完美複刻下這套動作。此時那一笑片樹林已經猶如狂風席卷而過過一般,光禿禿的一片,隻能看見地上堆得厚厚的一層樹葉的殘骸。
“把自己醫好,我便親自教你。”
這些天不顧身體的練刀,全然忘記了自己還是個方金釵之年的孩童,失了分寸。雖在刀法上精進不少,卻也落下了不少傷。先前還沒有什麽感覺,可當她感受到了明顯的進步後,便愈發疼了起來。總是堅強如她,也遭不住這般折騰。
穀主姐姐帶她去向藥長老求些藥,卻不料藥長老給她下了這麽大一個難題。
人們都曉得那“醫者不自醫”的道理,可藥長老這語氣,也不像是開玩笑。
穀主姐姐有些急躁了,好看的臉蛋上眉頭微微皺起,她剛想開口為千歌說些什麽,千歌先一步回答道:
“您可說話算數?”
“那當然,不算數的話,我這長老的位置給你來當。”
“不了吧,我現在是少穀主,將來可是要替姐姐管理整個仙穀的。”
自後山回來,千歌便徑直奔向製藥坊。她明白,藥長老之所以能說出那樣的話,說明她身上的傷輕得很,就連她這種初學者都能夠治愈,所以,想必完成這個任務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這淤青隻需取二兩生薑與四兩火酒在釜中煎過攪勻,敷上即可。若是出了血啊,就拿那烏賊魚骨磨成粉末狀敷。
醫書上說著簡單,做起來也的確不難,隻是敷上後,體味便被濃濃的藥味兒所掩蓋,著實讓人有些不滿。其餘也沒有什麽大傷,隻需要安分地養兩天即可。但千歌是什麽個性啊,她怎麽可能乖乖地休息嘛,有這個時間,不如多學些來得有用。
於是,她便又去找她的穀主姐姐了。
“姐姐,千歌想上藏書閣八層。”
“嗯?嗯……千歌想去就去唄。”
千歌來到後殿時,穀主姐姐還在處理仙穀的大小瑣事,活像個正在批閱奏折的皇上。千歌用極為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果不其然,穀主姐姐沒當回事兒,直接答應了。直到千歌走出後殿好一會兒後,她才反應過來,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個小家夥啊,真是不讓人省心。
仙穀藏書閣八層,盡是些不俗之物,其中含有大量的醫書。不過啊,這可不是什麽普通的醫書,裏麵記載的大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藥方,其中以毒方居多,著實有些不適合放在下層供弟子閱覽。
一邊翻閱著,一邊默默將這些危險的藥方記在腦海中,以備不時之需。好歹她也是一代毒聖的女兒,連這點兒知識都掌握不了的話,說出去豈不是太丟人了?
旁人看來枯燥無趣的醫書,在千歌眼裏是分外有趣,她隻要一想到有人使用了這些藥的樣子便覺得有趣。雖然她自己也覺得這樣不好,但有有什麽關係呢?她又沒有真的去使用。
時間一晃,幾天便過去了。千歌身上的傷也全都好了,於是她便隻身前往後山,去找藥長老拜師學藝。
仙穀後山好歹是個禁地,她上次能輕鬆上去還是因為有姐姐帶,但這一次,她得靠自己爬上去。
兩柄長刀常年帶在身上也算不上重,換洗的衣物也隻是簡單地拿了幾件,算是輕裝上陣。一襲白袍換成了方便移動的勁裝,用練刀順便練出來的輕盈步法快速前進著,盡量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走著走著,她突然發現腳下的觸感不對,心中暗道不好,但已經無法挽回。
“嗷嗚!”
這狼睡哪兒不好,睡草叢裏,尾巴還放在路上,不踩你踩誰呀?
不過現在不是吐槽這個的時候,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狼的問題。畢竟,狼是群居的啊!
果不其然,不過數秒,千歌的身邊便聚滿了狼。剛才還在猶豫要不要直接跑的千歌此時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下連跑都莫得跑了,隻能殺出一條血路了,正好拿它們練練手。
幾匹狼猛地撲上來,以千歌的力氣是不足以將它們擊退的,隻能向右邊一躲,隨後左手瞬間發力向外斬去,一匹狼應聲倒地。看準時機轉過身,正麵超狼群奔去,右手揮刀劈中兩匹狼的腦袋。身體微微前傾,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向山上的方向跑了兩步,在狼群追上來的一瞬間一個後手翻,在一匹狼身體的支撐下繞到了浪群身後,迅速揮刀解決掉幾匹,隨後雙腳一前一後分開站立,雙刀時刻待命。後腿發力,整個人向前奔去。刀刃劃破它們的皮毛,血液四濺,剩下的幾匹狼見狀,落荒而逃。
看著這倒了一地的狼,千歌收刀。她並沒有下死手,畢竟她的本職還是醫師,“醫者仁心”嘛。本想著直接離開,但看著這一地鮮血有些於心不忍,便動了隱惻之心。還是治好它們再上路吧,就當是積累經驗了。
給狼群療完傷已經是接近黃昏了,她得快些上山,不然這夜裏的後山更加危險。
一葉扁舟順流而下,清澈的琴聲流瀉而出,婁景枝驚覺已是東方露白。
妖禽長唳自頂部傳來,流浪在外自然容易難逃妖獸的騷擾,婁景枝不曉攻防除了指下琴聲加急外可謂是束手無策,待陰影遮掩而下找準目標俯衝而下,卻是一道虹光乍現貫穿妖鷹,血液自它脖頸噴湧而出,很快落入湖水之中被魚兒分食幹淨。
“柔弱小公子就別在這長虹江上漂著,嫌命長了還是怎的個想附庸風雅?”
如珠璣落盤清朗動聽的男聲從岸邊傳來,婁景枝起身望去,見一個紅衣少年收劍入鞘,抬眸輕瞥麵露不屑,很顯然剛剛那劍勢出於他之手。
“你該慶幸你在這萬劍宗的眼皮底下,作為新輩的第一人,我自然會救你一把——但下次你可能就沒那麽好運了,就你這練氣二層的修為,被這黑風鷹叼走了也可就沒命了。”
少年眸中倨傲毫不掩飾,哪怕耗盡近半靈氣以剛領悟的一劍救了人命,也是拽得壓根不在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