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並沒有開啟武魂,運轉體內魂力用於強化己身,以極快的速度借著黑夜掩護前行。前進時內心將師姐交代的事務在自己心中默念數遍,直到確認已經刻在腦海中。


  行到途中突然想起什麽,猛然發現一直沒看到白青洛師兄應當自行撤退了吧。


  瞄著師兄,心裏忐忑不已。自己作為千機樓的人員,應該是頗識各樣的石材的,但是礙於自己沒有信心苦讀各式的教材,也就放了許久。她有些愧疚地低下頭,頭頂的銀白色頭發不屈的支棱起來隨著腦袋的幅度一偏一偏,微微垂下的眼簾半遮住了眼睛,整張臉都表現出一種“我有罪是我不對”的意思。


  ·

  最後還是拿出自己準備好的紙筆認認真真記下師哥講的一切,又在原石旁重重畫上兩個醒目的標識,示意自己下來千萬別忘查詢資料繼續了解。她看著那塊泛著紅光的晶石,不由自主地動用精神力試著去勘探。確實,散發著一股股不易察覺的熱氣,也就隻有精神力這樣微小勘探才能夠感覺的出來。由於人少,自己也幸得兩塊原石來比對察看,也就此找出了許多不相似之處。草草在紙上畫下兩塊原石的形狀坐上簡易易懂的筆記,就聞得南宮師哥再次開口,引人注意。


  ·

  “當然呀!”她甚是激動,終於要真真切切看著師哥來實踐了,機會可不多得!她睜大眼睛看得仔仔細細,生怕是漏下了什麽。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剛想到自己不擅辨認草木,就給自己出了這麽大一個難題。瞧著這一排鶴林木犯了難,雖然良性與劣性相差甚遠,但落在自己眼裏都是一個樣。


  站在貨架前麵犯了難,苦思一會兒辨別的法子,無意中看到隨身攜帶的玉琅靈機一動——裏麵可不就有個貪吃的小家夥嘛。雖然在華瑛堂放出魂獸有失體統,但恕自己真真想不出來有什麽好法子。


  四下望了望確認沒人看向自己這邊,用身子擋住可能投過來的視線,悄悄把窩在魂導器裏的阿喵放出來,好在它還沉浸在夢鄉中為自己省了不少功夫。從地上抱起小老虎,輕拍它毛絨絨的腦袋瓜將它喚醒,讓它正臉對著那排鶴林木。


  “阿喵,選一個你最喜歡的。”


  魂獸在很多方麵都是比魂師靈敏的,尤其是麵對這些富有靈氣的東西,感知敏銳得很。也隻能期望自家的小老虎給力,能給自己指條明路而不是一口咬上鶴林木老虎應當不吃木頭的吧。


  從旁人角度來說,其實這番舉動詭異得很自己卻完全沒意識到。


  她擁著那嬌豔欲滴的鶴望蘭沉默不語,這花開得正豔,花瓣柔雅安靜地舒展著,雪白的明淨中滲著一絲絲豔紫色的紋路,瞧著甚是綺麗,想必是株長盛不衰的壽種。他要她留意這花,待來日枯時再見最後一麵,他不說她都知道,這相見即是永訣,再無來日。手指輕娑淨瓶,涼潤冰冷的手感平複下她一腔洶湧心事。低頭垂眸不語,她知曉他話中意,也知他花後情,這一盤黑白墨子上敲打出的情誼看似經不起推敲,卻仍在局局對弈中蔓延生長,長成了眼前的鶴望蘭。隻是花終究會零落成泥,她與葉青的情分也在這精心算計的棋局下走到了盡頭。


  若問她可有半分悔恨,她也不知如何作答。或許隻有那鶴望蘭上一滴晶瑩的露珠能夠給她答案。


  她背對著葉青,環抱著那一株仙草,走向了一個再無他的廣闊天地。山高水長,長路漫漫,容不下一道身影的陪伴。


  “雲笙。隱娘。”她輕喚了一聲二人閨名,平淡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隻是在末時隱隱勾了一轉兒微不可察的顫音。抬手將手中花木交予葉雲笙,再抬眸望向眼前一眾弟子時,她眉目已是含威而不露,薄唇輕抿,出聲便夾帶著三分寒泉下的冷意,卻又攜著春風化凍的幾縷溫柔。


  “爾等冒死前來尋我,吾掛念於懷,隻是萬事以大局為重,他日莫要再如此莽撞,跟著你們長老犯這糊塗。”


  果然這群小家夥果然是喜歡看熱鬧。


  “原石由於其特性,在劇烈的衝擊下會造成爆炸或者反噬。”


  樂兮取過一塊被切割的原石,將它放在一個小盒子裏麵,估摸著這半塊發育不完全的原石產生的爆炸還沒有那麽強烈,自己在千機樓已經操演過無數次,不會出現什麽意外情況,姑且就這樣吧。


  先在小盒子前放置一塊較高的薄木板防止飛出的石塊傷到別人,再取過剛剛放下的小錘子,將其中注入魂力,由於這錘子也是一個簡單的魂導器,內部魂力中樞快速運轉,使勁一錘子下去,剛剛那半塊原石直接炸裂,“轟”的一聲整塊石頭四分五裂,那小盒子直接被炸碎了,飛出的一小塊石頭偶然間砸到黑板上,居然砸出了一個小坑。


  “所以說,在使用和切割原石的時候,對於魂力的把握要十分精準,不然下場,你們也看見了。”樂兮收起了材料,繼續著他的講述。


  “由於以原石為魂力中樞製作的魂導器一般效果超群,不少人想要通過這來製作一個高階的魂導器,但是由於操作不慎,死了不少人。去年長水的一位魂導器大師,操作不慎,連同他所在隱居的竹林,灰飛煙滅。”


  “原石最大的優點,同時也是僅有的優點是所含能量巨大,製作的魂導器效果顯而易見。像我的這個百轉靈心,以原石為中樞,甚至可以用來裝活物。”拿過百轉靈心,從裏麵取出一隻白鴿,白鴿撲棱撲棱兩下便飛走了。


  樂兮剛要開口繼續說,但是覺得自己已經講的夠多了,再講莫不是她們都要睡過去了,便想看看她們對魂導器的理解。


  “你們也可以談談你們對原石的看法,也可以向我提出一些有關的問題。”


  “唔啊……”


  就算是睜開了雙眼也還是一片昏暗,天色已晚算是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則是因為落葉已將身子遮蓋了大半,自己這一個午覺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站直身子打了個哈欠,稍微動彈下手腳便向校內走去,這次睡得並不安穩,隱隱約約的敲擊聲總是縈繞在耳邊,虛虛實實讓人沒辦法忽視,正如自己現在聽到的那樣。


  現在聽到的?那麽這聲音應該是存在於現實中的。到底有誰會不知疲倦地對打到現在?

  獸耳四處探了探確認了聲源的大致方向,看準腳下的路搖搖晃晃地向那裏走過去,雨勢不知不覺地大了起來,但卻沒能澆滅心中騰起的好奇心,走到聲響發出的地方雙手撥開遮擋視線的灌木,甩了甩頭將紅色劉海從紫色的雙眸前移開,眯起眼睛歪了歪頭連帶著抖了抖頭頂的赤色獸耳。


  “你們兩個有點眼熟,叫啥來著?咱忘了。”


  畢竟也隻是一麵之緣,在當時就沒有深交,數日過後將他們忘得一幹二淨倒也是常理,更何況現在自己不還記得他兩個人的臉嗎?

  上完課出來後心情愉悅,果然有時候講講話,講講有哲學的話也姑且算得上是一種減壓的好方式。落冕學院人來人往,大部分的人隻看見魂力的修行可以使自己名揚天下,但是殊不知真正能成就未來的還是科技,魂師再強大,又能抵擋住弑神級別的魂導器嗎?笑話。


  落冕的這顆參天古樹下麵不知道見證了多少有意思的事情,還記得當時自己被樂念衣交過去一頓未來規劃,但是也沒見自己現在活得多麽好,嚴重懷疑他當時是在給自己畫一張大餅,講述未來多麽光明,年輕的樂兮自然就上了這條賊船,不過那時的決定,講實在的在現在看來是正確的。


  定睛一看居然有個小孩在擼這樹的葉子,這樹又做錯了什麽這孩子要這麽對他,如果是為了祈福的,那也未必要做這樣的事情吧?門外左轉一堆簽子,還有幾個算命先生式的人物帶你脫離苦海?

  “同學,你好端端的,弄這些葉子幹什麽。”


  落冕學院沒什麽教導處之類的管理學生的機構,自然自己也沒必要拿出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自己隻是對著孩子第一眼看上去有不一樣的感覺而已。


  雲煙飄渺飄忽不定,雎鳥嘶鳴晌午節,驚蟄雨夜,纏綿悱惻,攬窗外蕭瑟入眠,夢魘和著薄衫陣陣冷顫。亂世車馬轍跡,依稀能聽見稚童吆喝,依稀能聽見商賈的諂媚,依稀能聽見,世人譏諷。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幼童執筆,繪山河社稷,潑了墨的紙畫,是比芬得拉更為荊棘,是比翠蓋華章多了華麗張揚。她咿呀學語引得旁人橫眉指點,冷目凝在那副打算盤的手,恍如抹了汙濁。折柳引它眠,她纖指勾勒一葉竹笛,悠悠姑蘇行,夜更霜滿地冷了人心。


  荏苒間,稚女過了豆蔻,從前歲月慢,不等盆裏碧絳雪隨風翩躚,衣訣飄而攜它遨遊。命運不公,她不爭言語間的理,隻反手反排命格,嬉笑弄顏行於人世。青竹四季常青,她的身量可堪筍芽,節節升。女孩俯首瞧那棋盤,不等對人廝殺,已然形成了僵局。竹葉紛紛,映射她曾經孤零的過往。黑白棋盤陷入了珍瓏棋局,她左右手互換指腹摩挲圓潤珠子,將棋盤打亂,戲謔的吹著小調負手離去。


  幼時,總是父親護著我,我總在他身後哭。菩薩相唬不住頑童,惡霸欺我幼,我隻得端著惡相,做人中的狼。他滿腹經綸,不解冷嘲;她傾天下,亦逐了亂流。


  “你總是使得性子不饒人。”掌心厚實的繭硌著臉頰劃的嬰兒肥的臉頰飛上緋,父親的手掌擦拭著她眼底盈滿溢出的淚,轉而化作西風中的白鶴翱翔遠方。倏爾間,萬重山青山不改,山人劈柴升紫煙,她踏淩雲柱牽同心鈴為霧靄的登場奏樂。“今日又去和別人鬥嘴了了,知微,你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要聽小廝胡說,你為你自己走人間道。”左臉頰的淤青被父親的溫暖舒化,鐫刻血液的親情,便是叫天地為之動容。


  深紺青的大匣在牆角數著梅花落,披上了厚實的灰塵衣衫,少女手觸及那鳳蝶的繡文鎖扣,斂去斑斕笑顏和不盡的恣睢,閉眸幾息後又再次睜開,隻是,那黝黑瞳仁裏,嵌了幾分深沉。閬雲燭台燃著燈火,她左手食指拂過扣,輕摁,隻聽一聲啪嗒自那四方小院堂屋響起,裏麵呈著方形綢條。


  七尺兩寸棗紅色的雪綢綾條繡著祥瑞富貴的三足金烏和銀蟾,她捏在手裏比捧著秘閣裏的雪蓮更加虔誠謹慎。不遠,擂台上旗鼓陣陣頗有排山倒海之勢,幾年來她也不算積德,情分也顧及的較別人少了些,卻也有幾分薄麵得人賞識。得人薦,素立一尺青山白玉上,風兒獵獵,雲浪起伏的紅綢兀自漂泊,極自迥望片刻,擂已想起笛聲空穀幽蘭,餘音繞梁。


  臥跪於暖玉上,雪色肌膚在陽光下映照。紅綾掩麵,一俯一抬首,右手握紅綾,擲在空中作了蓮子的圓。左右同握,勾勒方圓,屈膝又抬驀地站立,踮腳尖騰空旋如蓮,翩躚飄渺落下。柳青娘已采花,她纖細手臂一彎,作鉤花,虛晃過臉,嬌柔明媚。柳青娘梳妝,不見新郎,哀怨纏綿。左手一揮帶起紅綾飛舞,另手背撫下頜,回旋時遂又搭在肩胛,她撫平它,又釋放它的絢爛,和著深沉優美的樂曲。黃色圓環自腳下亮起,包裹己身,凰紋的玉琴被她立於身前,紅綾隨她飄散。絹黃的小鞋踏著白玉輪廓,永不停歇紅綾的綻放,像濯濯生長的清蓮,她不停息前進。隨她綻放的還有那名為玉凰琴的武魂,間隙她蓮步悠悠,弦動清平樂,似在用她自己訴說,柳青娘不必愛他,愛己,命由己身不由天。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