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行過幾條小路,楊天監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厚重近實的迷霧,若是路線沒錯的話,這裏應當就是瓏珍穀的‘山門’,

  “黯雲樓弟子楊天監,前來與瓏珍穀老友一敘。”他朗聲道。


  “不是”


  笙順從著任由著少年牽著自己脫離人群,一邊順從的跟在少年的身後,一邊整理著自己已經散掉的發絲,一隻手被麵前的少年牽著,沒辦法用發帶將發絲整理好,隻得用手握住發絲跟在少年的身後,不知道為什麽,許久未曾與人如何親近的笙一直以為自己厭惡生人,但卻不厭惡麵前的少年,甚至手上微微用力捏捏少年的手,笙天生的體溫就有點高,但也沒有覺得自己的體溫會比血氣方剛的少年還高,但現在笙明顯感覺自己比麵前的少年熱

  “三年級生,學長”


  笙乖巧的跟著少年來到了僻靜的樹林,終於停下來後,笙這才騰出手去把自己的散開的頭發細細的紮了起來,星眸映著少年,接過古書聽見少年的話,細來想想才發現自己已經入學三年了,三年來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笙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捧著古書坐到了少年躺著的樹下,翻到著古書細細翻閱


  我曾在午夜夢回中無數次描摹她眉眼,該是發梢灑抹月華,如雪紗衣裁得合體,拂袖回身像極天生不該墮世間,她本是仙。


  世人都說夢境所思所見皆所念,對於我來說,那是鮮血淌過青石磚,踩落生黏酬感,腥甜氣息撲麵。年年夜夜,結成噩夢的魘,歲月昭昭,她是唯一一抹血色的白。


  疼,疼極了,腦海過去回憶兀地去潮水般湧起,似有誰要把一顆心髒撕扯開來。是誰,是那夜擋在眼前的少年,是將自己當明珠藏在心內與持劍相對吐露蛇信的父親,是靈森中那塊被扔到自己手裏的,他最為在意的榮光。


  你莫來折我。我喃喃地,卻有口火氣湧上心頭,灼灼火舌燎得煩躁,恍惚見了魏聲濤立我麵前。


  人間留不住他們,隻我一人還在泥濘紅塵裏浸著,生於黑暗的人最不應去看一眼光。


  我抬頭去望那少女臉頰,試圖尋幾分熟稔影子。故人的血脈無聲流淌在她體內,我記得那個少女年輕時也是這般模樣,她隔著時間的河回首來一笑。恍然間冰凍雪消,天地春照,我迫切要伸手去牽她,牢牢握入手心的卻是一隻鵝黃的袖。


  姐姐,謝徽。“是該姓謝。”我頹然鬆開了指,氣音自我喉頭湧上,不留神難以聽得真切,青皇的勢我不能反,甚至連講出口的話都會變做蛇語般的,輕極了。


  “你的母親,倒是慣喚我聲青兒。”


  怕她觸我見我那雙如蛇豎瞳,急急岔開罷口裏話題,擰頭側望去,那發上碧玉簪垂墜玉珠流蘇,微微來晃。


  “你遠來應有意。”


  接風宴,預獸潮,謎團多,難分解。接風宴散後,獨孤嵐像個沒事兒人去到了周邊溪岸散心。


  犀牛潭水色碧綠,奔騰的瀑布從幾十米高的懸崖絕壁上直瀉潭中,激起一朵朵晶瑩的浪花,卷起一個個漩渦。水流垂直下泄.瓊漿飛進,碧玉粉碎,濺出的水花形成大片噴霧,像一團乳白色的輕煙薄雲。密集的樹林裏陰暗而寂靜。端莊的白楊一動不動高高聳立;白樺樹下垂的枝條在閉目養神;巨大的橡樹則像戰士一樣守護著迷霧叢林的出入口。水霧中的木橋依稀可見,壓不住幾條竄出水麵的鯉魚,此溪有名“鯉行溪”,而一旁的岩壁上則龍飛鳳舞的刻有“鯉溪幾度涉竹林”七字,字體形態宛如神來之筆那般有力有神。


  玄袍女子撐著一青色竹傘漫步於潭溪小橋之上,獸潮一事現在到與自己沒有太大關係,可不知為何內心總覺得接下來亦有他事發生,這種莫名的不安感襲卷上心頭使得自己才有了來散心的想法。即使這番美景也擦不淨抹不掉這份憂心的情緒。


  說起來,今一早獨孤嵐便收到了一封來自黯雲樓的信件,果不其然信中內容已然表麵此番前來是與與青霖皇室有關,說未時之後會有黯雲樓代表前來穀中議事,而自己必行出麵商談。正至關頭,穀中高層多數都不在穀內,本該覺得散漫鬆懈的時間自己卻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在擔心些什麽。九天宮闕慕容和蓮生怎麽樣了?但願不要出事的為好。手掌不經意間拍至一木樁上,打出稍響亮的一聲。


  匆忙的步履聲傳來,隻見一身著白衣的男弟子上前拘禮稟報,


  “大師姐,黯雲樓弟子已到。”


  “即刻就去。”


  待弟子退下,獨孤嵐也速度返身去到穀口。出現在少年麵前的是位身批玄袍的碧發女子,瞧她一雙金色的冷目充斥著陣陣寒意,有些咄咄逼人。


  楊氏?有所耳聞。嗬。還以為黯雲樓會派什麽大人物,不過楊家來的小鬼。看麵前人比自己矮上一些,猜測少年芳齡約隻有二八(拾陸)左右,魂力應該不過肆拾伍。不過斷然也不能讓別人笑了瓏珍穀待客不周。


  “瓏珍穀大師姐,獨孤嵐,遲迎還望諒解。”


  她麵如冰雪,神色冷冽似於寒冬河水。女子言語不多,轉身便帶著人到了穀中的一處庭院裏。八角亭旁溪河流,不免帶來陣陣寒意,加上這方才從冰窖中取出的酸梅湯,避暑解熱再好不過。獨孤嵐順手取走一杯酸梅湯先行敬道,


  “信件我已然過目。不知你們黯雲樓對此有何看法?一道說來。”


  她向來不是拐彎抹角之人,索性直接就開門見山。


  路上,樂兮就在仔細的回想自己到華夏門取材料的前後因果和元靈塔覆滅的詳情,回顧了一遍又一遍,想不清楚,也想的頭疼。在踏入南閩皇宮的前一刻,樂兮側眼看了看樂念衣,自己想不通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他平日裏是聰明之人,今日之事正是讓千機樓與華夏門關係徹底決裂,如此之大的代價換回一個名聲,真的值嗎?樂兮目光有些黯然,在他看來千機樓與華夏門總有一日會決裂,但一定不是今天。


  上麵坐著的那個,即是南閩的皇帝。樂兮覺得自己被這威壓壓的喘不過氣來,周圍華貴的雕刻在這時顯得也過於蒼白。一種想逃的感覺突然出現,猶如自己作為獵物被獵人盯上的那種感覺,頓時兩股戰戰,大腦一片混亂。樂兮不敢抬頭正眼看那人,身體抵觸的在顫抖,一方麵是來自身上的壓力,另一方麵恐懼一旦說錯一字一句,恐怕也壞了樂念衣的計劃之一吧。竟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樂兮也有今天。


  樂兮還沒緩過勁來呢,一旁的師妹就已經撩袍跪拜請安了,這時已經樂兮慢了一步了,趕忙叩首跪拜,當樂兮跪拜下去的時候卻鬆了一口氣,感覺身上的威壓輕了不少。耳畔是緩緩而來的腳步聲,她抬頭卻見欒安微紅發腫的眼眶,應是哭過了。母親臨終前將她喚到榻邊千叮萬囑,“永遠不要讓青兒知道這件事“是她記得最牢的一句。幼時她還不懂兩人的情義,隻覺得母親畫的青蛇栩栩如生。現在她也不能完全體會她們那段盡致淋漓的往事,但隱隱明白了母親凝視著玉鐲時的眼神,仿佛穿過時光的河,朝對岸的青衣女孩投去遙遙一望。


  她回憶起寫信時斟酌出的詞句,“家母身體康健,一切平安,切莫掛懷……聞元靈塔之事,特來相助。“——是了,若為元靈塔之事,母親又怎會讓她自己獨自前來。恍惚間,麵前之人竟牢牢牽住了她衣袖,她怔了怔,不自覺地踏入庭院。院內木棉初放,一片甜香沉浮,她聞慣了海風與檀香,一時間竟覺得花香刺鼻。這花不適合欒安,腦海中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她自覺無禮,卻還是偷偷抬眼去望,正巧對上那雙如蛇豎瞳。


  她曾聽母親說過有些武魂帶到身體上的變異無法逆轉,甚至親眼見過母親在修煉不穩時出現的蛇瞳與鱗片。倒是不怕,卻也知欒安心意,微低了頭,目光所及隻是那磚地上青如碧水的裙擺。


  她來路上早將那套說辭在心裏過了十幾遍,聽欒安問起,自是從容應對:

  “數年前元靈塔遭難之事至今成謎,家父念及家母與師叔之情,特命謝徽前來助師叔探查。“


  他本猜測是哪個學生發牢騷,循聲而去瞧個熱鬧罷了,瞧瞧是哪個連罵街都這般旁征博引舌燦蓮花,並未做多猜想。卻在越來越近時突覺一陣魂力波動,雖則細微了些,到底也讓人惶惶難安。遂屏氣凝神,躡手躡腳地靠近,最後不過幾尺的距離倒教他走上了半響,一個魂力球已在掌心扣緊。


  終於到了草叢最末的一側,他深吸一口氣,悄悄地探出一隻眼睛去。見是同門才放下心來,遣散了魂力球,一整袍袖沒事人似的邁著方步踏出來。聽人一番解釋心中雖覺疑惑,因著不算很熟,大家又都有自己難言之隱,倒也沒大追問。隻微一點頭算是承認了這說法,笑意中還帶著對那精彩發言的讚許。


  又思及今晨樓內公告,他無意識地撫摸腰間方佩,輕輕開了口。


  “小……師兄,應啟程了。”


  一路自是顛簸,他卻一直在猶疑著昨夜修煉時所感星象。那乃是大凶之兆,恐怕此一去瓏珍不能順利,更遑論大師兄一道所去平素交情不深的秀舞坊。照理說觀星象之人若得此示,必得通榜昭告天下,再不濟也得勸誡身邊人一並逃難去。


  隻是……他卻不知應不應說。


  自拜入黯雲,所受教導還沒有大敵當前背信棄義臨陣脫逃的,他輕瞥師兄沉思側顏,忍了又忍,告誡之語還是未能出口。


  他見窗外綠意蔥蘢,便知已近瓏珍境內,他自幼未出過遠門,也不曾見識什麽大宗大派的談判,心下暗暗告誡自己定要謹言慎行。一路隻跟在師兄身後,卻驚覺向他這一行人迎來的女子萬分眼熟……竟是那個雨夜救起他的那人!

  隨人進入庭院的一路,那夜情景不斷在他腦中再現,他心潮湧動,刹那間已冒出無數可能,最終卻被他一一戳破,除因羞窘而紅透的耳根外再無情緒顯露。他淺淺垂下眸去斂起神情,正正經經躬身一揖,朗聲道。


  “這位姐姐,此次前來求取合作,原因有二。其一,你我兩方勢力素來交好,黯雲樓主前些日子骨中花事件中更是力排眾議與瓏珍站在一處,瓏珍穀之人多為君子,想來也不會恩將仇報。其二,黯雲樓一向以青霖安危為己任,從不參與皇室紛爭,如今青霖皇帝卻連連出手打壓,其深意可見一斑,其狼子野心也初露頭角。如今之計,必要兩家聯手,才能防住這帝國動亂啊。”


  虞七閑耷拉地倚在靠背上,用那小巧的銼刀磨搓這無名指的尖銳,其實人也跟這指甲一般,過得安逸了就開始起刺兒,得有人敲打敲打才知道分寸,不然亂了規矩沒了禮數就是主子教得不好。


  腳跟前兒跪著一奴才,低垂著頭不敢吭氣,虞良麵色如常可這骨子脾氣卻容不得旁人亂嚼舌根子,鞋麵慢悠地抵在人頭底下,微微用勁兒讓人那滴溜溜轉地眼睛珠子看著自己,不鹹不淡地問道:“說說吧,剛不是笑得很肆意嗎?說本嬪不如人……”


  放下了腳,因抬著累。忽得——那拿著銼刀的手狠狠往奴才臉邊上一扇,頓時那麵皮破了個不大不小的口,裂開的臭皮囊淌出血來。虞良本就不在意那些個位分事宜,她不過十多歲的孩子,無所謂權謀把柄,可她就聽不得有人黑心腸的挑唆,當她是懵懂孩提唬弄。


  這些日子,老有人要牆根屋角議論,說什麽虞家的姑娘不即古家的討聖上歡心,家世好有個什麽用,人到來還不是要徽號有徽號、要恩寵有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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