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徒長個子不長記性.她攙扶著南宮,重心不安穩,有搖搖欲墜之勢.日光灼燒著暴露在外的肌膚,不斷鞭打著她的雙腿,促使她愈來愈快地向前.餘肆悶聲不響地手上使力拉緊南宮的衣袖,腳下亦未懈怠.或許是跌倒的趨勢過於明顯,南宮軟綿綿的聲音撓得鼓膜癢癢的.氣息噴吐在耳畔,她不習慣至近距離接觸,隻能強裝無感,並要求自己馬上適應.
嘴上不回答,腳下卻放慢步子.就算慢慢走,天黑前,約莫能到.她作了最壞打算,也就是露宿.反正今晚也是要作商賣準備,守壹晚夜也不會有損失.日夜顛倒的生活,於她早已司空見慣.倏忽間,壹種教人渾身不大舒服的視線如蚊蟲般叮在自己臉上.南宮恢複了視力,就想用目光在她臉上開個洞麽?
卵石擱著鞋底,高低不平,偶爾水花撲到褲腿,涼絲絲的.暖風拂麵,催生出細密的汗珠.南宮溫溫的手壹下捏上餘肆的臉頰,順帶附上調戲的話.她沒有多餘的手去阻止南宮,隻是朱唇輕啟,冷淡地吐出句話,
“再動就摔了你.”
毫不留情,聽者聽著就覺得她壹息之間就會鬆手,任由著高大結實的小夥子摔倒坑坑窪窪的地上.鎮子的炊煙遠遠地浮在天邊,眯著眸子,就捕捉到曖曖人村.
快到了.
碧發女子雙臂環胸安靜的站在一邊,見師弟薑嬰與那少年談話,到自己看來如此態度有些過於失禮了,若是惹得對方不悅怕是會將事情攪渾。但獨孤嵐並未上前阻攔,因為她知道師弟向來如此性子,也並非毫無分寸之人。目光輕掃凝視,也不知這次接風宴是否會說些什麽,大人物僅僅走個過場嗎?也許並沒有那麽簡單。二人看似對峙的場景到讓獨孤嵐起了幾分興趣,卻又讓自己有些摸不著頭腦。
正當自己一籌莫展之時,被一聲音吸引而去。隻見師妹陵襄跑到了自己身側一副略作拘謹的樣子請了安,獨孤嵐輕輕點了點頭示意這段時間自己安然無恙,無需憂心,並順便答應了對方向自己求教功課的請求。
“可以。”
再者索性黏了上來,扯住自己衣袍的邊角讓自己附耳過去,女孩兒有些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自己耳蝸裏不斷轉悠的同時還再發癢。聽著她詢問的話語,想了想五年前陵襄還未入穀,不知曉此事也屬正常,但就算是其他同門多半也是不知道的,“醫者仁心”一事不過隻有自己和溫亓師弟最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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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我和你師兄溫亓救下了一位受傷的少年,而此人正是現在與薑嬰對峙之人。這五年間,我和他對話的次數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楚,在穀內是少為人知的二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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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實奉告,但獨孤嵐覺得若是普通弟子絕不可能與其他弟子之間來往如此之少,就算是性子孤僻也不至於讓穀中之人連認都不認得他。能夠與其說上幾句話的怕是隻有自己和師弟溫亓,而且那少年遞予自己的玉佩十足證明了他的背景不淺,不過具體是何方人也,也許隻有穀中高層人員知曉也說不定呢。這其中隱藏了什麽秘密,反正確認並非皇親國戚之人。
拔劍作罷,書生露出原本掩藏的凶猛,擺出拳法的架勢.他大可以魂力對付她,卻乖乖遵從了某不成文的規定.有些習武之***行,她抿唇,不由得另眼看待起書生.書生……?嗬,這稱呼,總有欲蓋彌彰的意味.貼身入懷,遭對方打壓,壹爪壓住她的動作,另壹爪便刁鑽地抓向她的壹肩.
她幹脆順著書生的動作,整個人往下沉,然後如壹顆彈丸般,朝著他的小腹頂去.她以全身之力躍起,頂開書生,自己卻翻了個跟頭,在荒地上滾了幾圈,沾染了壹身塵土,咬到壹口雜草.她果斷地起身,酸澀的味道在口中擴散,教她微微蹙眉.她立馬重開,在原地站定,穩穩地等書生的反應.
“名字.”
她罕見地開了口,不再壓抑少女銀鈴般清脆的嗓音.簡潔明了地表明目的.畢竟如今這世道,這般守約的人,還是相當教她讚賞的.炊煙繚繞,遠遠近近,隱隱約約,太陰本地人用飯的雜談聲,雞鳴犬吠聲,竟是與這比武的畫麵如此契合,形成奇妙的伴奏.
古樹如傘,在漫天的金光下攏出一片陰涼,本該是小型野獸聚集的卻沒有任何動物的痕跡,究其緣由,就是因為在樹下的那個“怪物”吧。
“咻……咻……唔……”
三角形的獸耳與尾巴一般是如同赤焰的顏色,本不應該是人類所有的部件就這樣毫無違和感地生在少女的身上,她側躺在樹蔭之下的草地上,微微蜷縮起身體,頭枕在嫩草上,雙手合在一起靠在朱唇旁,發出細微的呼吸聲,赤紅的獸耳不時撲扇一下,向稍有動靜的地方探去。
“咻……咕唔?”
又有哪隻蠢獸來了,之前趕得次數還不夠多嗎,還是手段不夠狠?身體好沉,除去上課和修煉後就這點時間完全不夠睡啊,隻要嚇唬嚇唬那些畜生它們就會離開吧,畢竟學校周邊都是沒什麽修為的家夥而已。
扭動著身體趴在地上,睜開眼睛但是紫色的眸底黯淡著依舊彌散著懶散的氣息,身後簇生般的尾巴歪斜著,微微張開嘴麵朝著聲響傳來的方向。
“嗷嗚……咻……咻……”
發出雖然壓入魂力但是卻沒什麽力氣的聲音,隨後閉上眼睛就這樣趴著發出微弱的呼吸聲,擺著一副安詳的睡臉,尾巴軟軟地垂在地上,如同已經入睡的幼獸。
午時,意外的閑暇,似乎是排課的問題,讓自己有了一整個空閑的下午。
閑來無事,於森林中踱步,陣陣夏風吹拂熱浪,裹挾著魂力的波動,是那些細小魂獸所引起的,於是便將武魂喚出,多幾分小心。
靜看四方,淅瀝暖風,嗚咽鳴笳。日月閑中過,碧翠數點青如澱。
獨行不禁風,悲涼獨生寒,宿孤舟,三歲心成木,十年木成石,扶之有深痕,未忍幽潭擲。
長歎息,找一處綠傘席地而坐,抬眼看浮雲漸移,空山凝雲,風過吹鬆墨痕香。忽聞獸聲,愈發接近,將遊龍劍抱緊,為師兄出鞘時,掌中一震,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山梔香縈繞周遭,對此時局麵有無緩和尚且不知,且觀此刻心裏擔憂出現的局麵怕是不會出現,七上八下的心頃刻安穩下來。得到師姐的允諾彎了眉眼,麵上卻不好意思把喜悅顯露出來。近來研讀醫書可是多有不順,此行便算是賺到了。心下千轉百回,對此人的身份有了認識,可名為疑惑的迷霧依然籠在心頭,且不提自己入穀晚,沒見到這位二師兄情有可原,但就連師姐對其似乎也知之甚少,平日裏更是沒聽過師兄師姐們提過這位二師兄,確是誘人深思。
“那薑師兄可真是問著了。”
莫不是前些年都沒在穀裏,所以穀裏鮮少有人知道這位?沒在穀裏必定有其緣由,那為何今日又突然回穀,又有此等大場麵迎接,其間種種彎彎繞繞不知道藏了多少風雲詭譎。聯想到近日別處的大動靜,不得不搖頭在心裏歎到,這天,還真是要變了啊。
“我倒覺得,既是穀中之人,斷然做不出對瓏珍不利的事兒來。羅師兄此行必定是帶著什麽消息或者什麽事兒來的,總歸不是離穀久了,要同各位敘敘舊。”
她壓低嗓子附在師姐耳邊小聲說道,雖然並不半點詆毀人的意思,但總歸還是小聲點好,免得傷了日後的同門情誼。
“既然羅師兄不常在穀,那我可要好好瞅瞅羅師兄的模樣,刻在腦子裏,以後有如有可以相助的地方,定要好好盡自己一份力。”
她摸摸自己的後腦,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等師妹以後出息了,定也要回報師姐平日的照拂呢。”
“就是平時做著玩自己吃的手藝,我可做不出能等你說的價的糕點。”
她微微後仰抱著腦袋,腰腹用力撐著不算重的上身。段容綣是個實在姑娘,也是個大方姑娘,所以對於麵前這個男子是真的沒有其他人那麽喜歡。既是這般,她抬手拍了拍吉量的腦袋拉開一人一馬的距離。眼中難得不帶笑意,雖然說話間還是含了幾分蜜糖味。
“若是要吃什麽珍饈佳肴,聽我一句勸,去那些什麽酒樓茶館裏找,保證你能滿意。不過——你若是不嫌棄味道不好,以後可以來落冕找我,或者你留個地兒,我幫你把東西送來。”
段容綣纖細修長的小腿在衣下擺中胡亂地晃著,時不時敲幾下吉量的小肚子,等自家魂獸被鬧得直嘶鳴,才發了善心似的停了下來,卻是帶著沒心沒肺的爽朗笑聲。她側頭看了看身邊的人,思量了許久,雖說這人擺著一副不讓她喜歡的模樣,可也是將自己救上來的人,說不定人家本來就是這麵癱相呢?
嗐,有點可憐。這樣一心理安慰下來,段容綣看這人著實順眼了不少,她眨了眨眼睛,眸光稍稍柔和幾許。想到自己方才那般嗆人的言語不由得臊紅了臉,自己雖然平常有些尖銳的話,往往都是與閨中密友說的,這會兒竟然用來尖酸刻薄他人,的確有些過分了。
“嗯…其實吃過我做的糕點的人都說我做的還行。”
輕咳掩飾尷尬,抬指撩開貼在麵頰上的發絲,轉過頭去假裝看起了風景。
夢魔在心裏點了點頭。古時他也曾因為各種原因在人類麵前主動出現過,可惜的是大部分人都是把他當作鬼魂轉身就跑,或者二話不說就動手攻擊。麵前的少年應當不比藍芯大多少,卻能端正態度以禮相待,屬實難得。
“如你所見,我家的姑娘對這古琴之道有些學不通呀。她學習儒術的時間不長,沒有足夠的文學底蘊,難以理解這琴道的內涵。”他看了一眼正趴在枕頭上睡得正香的藍芯,露出一絲苦笑。“我看你心性不錯,應該也讀過不少經典,恰巧也和我家姑娘同齡,應該也比較容易理解她的困擾。可願意花點功夫,幫她解答一下對儒道的困惑?”
夢魔換了個坐姿,用雙手撐住下巴,笑著看向秦殊:“雖然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傳言,但是我們夢魔似乎被你們人類當做是一種邪物。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隻不過是傳言,隻是人類對未知的恐懼而催生的怪談。”
“若是你願意幫助我家姑娘,我可以告訴你一些關於我們夢魔以及這個世界的秘密,這可是封號鬥羅也無從知曉,隻有那所謂的神才會窺見一二的秘密。另外,我觀你識海混亂,體內經脈略有破損,大概是參悟某種功法沒有成功而被魂力反噬了吧。經脈我沒有辦法修複,不過那識海的混亂,我倒是可以出手幫你理順。怎麽樣,條件還不錯吧?”
“噯,讓讓讓讓,謝謝同學!…誒,抱歉啊我著急上課。”
也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將段容綣的香爐裏投了有助於睡眠的安神香,這讓本就容易睡日上三竿的她更加肆無忌憚地遲到了早課。她扒開擁擠的人群,一邊要抱著懷裏略顯沒排場的的一本書和兩袋吃食,一邊還要轉頭向被自己踩到的學生道歉,隻是看這般也不知她是去上課的還是去野餐的了。
今兒個有節魂獸學的課程,她雖然不喜歡上課,可這畢竟是師承華夏的弟子必須要學的一門,總不能自己給師門丟了份兒吧。段容綣理了理跑亂了的劉海,看著敞開門的教室小心翼翼地探了個腦袋。好家夥,敢情來上課的就兩人,講台上還有老師坐著睡覺呢。她揉了揉眼角,腹誹著,看得我都有點想來個回籠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