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他秀眉微微抬起,闔上的雙眸睜開了一點,見是席溫謙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翻了個身子繼續慵懶的趴著,閉上眼睛喃喃說道:“席小妞你這樣的性子,以後怎麽哪個男子被你看上真是倒大黴了。”他摸索著伸出手把桌上打轉的酒葫蘆給放正,又慢慢的把手放下頹廢的躺著。忽然他全身汗毛豎起,打了個寒顫感覺有點不妙。


  我擦嘞。


  這小妞暴脾氣提著劍就上來直衝他命門,他詳裝害怕的樣子抱著頭躲竄,看著一劍指來,他側身讓劍尖離自己臉遠點,左腿一步邁出把丟出的鬥笠接過“嘻。”他嘴角上揚,綻開了個笑容,笑眯眯湊近席小妞的臉頰:“小妞,今兒吃啥。”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低頭勾了勾那個比他矮一個頭的小妞下巴。


  片刻旖旎溫存並散抽身別了磨人徒兒,幾番拖連叮囑出門已是五更。溫香軟玉離懷更感夜風料峭打骨,馬蹄疾走半日行路若飛直取大漠,玄色麵衣染塵幾經換更。


  黃沙翻浪接天混地細塵蔽人眼目,獨過孤村酒棧分毫未獲,無法之下將此事暫壓,臨門遠眺。遠風起,駝鈴聲悠引愁緒三分難去,默立無言。


  沙塵細密透入麵衣引眸中不適隻得抬手揉搓,抬首間遠處異樣醒目赤紅悉入眼底,平添幾分邪氣詭譎。來此地本是秉承醫者仁心助行漠之商,見異狀已無不顧之理,當即動身驅駱駝前行。


  半盞茶的空兒趕到那紅袍人近前,看他獨身行於大漠疑慮頓生停步不再上前,與他相離數步未下坐騎,輕扯烏紗拂麵似黑雲藏蔽冷峻眉眼。禮數非周,手按佩劍隱於鬥篷仍現一線冷光,揚聲僅為探詢。


  “叨擾。塞上風緊,在下孤行甚單,可否與閣下同行一路?”


  那人僧人模樣,一襲紅衣原來隻是袈裟。看到你眼神略帶茫然。輕輕低頭拜了拜。“施主自便就好。”


  同行百步暗暗忖度心思百轉麵上不露半分,抬手扶正麵衣餘光一掠身側僧人,開口問道。“我見高僧行路頗順遂,想來對此地有些了解。不知近日大漠商隊傳聞,高僧知曉否。”


  :他仍是一臉茫然模樣。“施主抱歉,關於這些貧僧不甚了解。貧僧隻是一路向西去爾。”“至於了解此地更是談不上了,說來施主莫要笑話,按照貧僧出發前算好的日子來說,貧僧早該到了目的地才是。”那僧人摸了摸腦袋,靦腆笑笑。“不知為何,現在還一直在沙漠裏繞圈子。”


  “高僧欲往西方何處去?可否詳談?”敏銳捕捉他言中關鍵之處蹙眉追問,幾番問答識得此人非惡者卻難消防備,仍高居坐騎之上。“在下正為大漠怪奇之事而來,究根循底,望高僧不要怪罪。”


  “姓陸的,起開,我這桌子用了上好的紫檀木,待客之物,莫叫你這潑皮無賴給汙了根子。”


  一劍插在她口中寸金難求的桌麵上,席溫謙冷笑一聲,拽過鬥笠便拋至一旁木架之上,一手捏住這人撩她下巴的豬蹄狠狠往反向一掰,那眼中狠勁瞧著是用了十成的力度。


  “老娘今個兒就殺你祭酒,我倒看看,你是敢吃還是不敢吃。”


  也莫怪她生氣,這酒若說珍貴,倒也不盡然,隻這席娘子釀酒之意,卻是千金難買的可貴,心心念念之人尚未嚐上一嚐,卻叫這潑皮捷步先登,叫她是如何不氣?

  握手作拳打向人腰腹,側腿狠踢,是要將人狠揍一頓方消心頭之怒。


  “那知味便告退了。”垂眸輕叩首與茗君一齊退下,“呼,看來是有場風暴即將到來啊。這攤混水怕是不得不淌了,隻是連累了茗君你。”駐步回眸,略有些抱歉地淺笑:“別遭了茗君你嫌棄啊。”


  因著事關重大,是以日夜兼程與茗君來到了塞北,雖一路不至於風餐露宿,但長時間的顛簸與塞北日夜差異大的氣候依舊讓兩個不勝武力的人有些風塵仆仆。


  舉目四望,滿目蒼涼的黃沙,到了夜晚,風聲特別恐怖,那狂風能夠卷起拳頭大的碎石在風中飛沙走石。戈壁旁邊的土崖在這種狂風億萬年的銷蝕下,都變成了奇形怪狀形同城堡般的巨石。到了夕陽將下之時,那如血水一般濃烈的色彩鋪染在荒漠上,分外蒼涼酷烈。


  “被人洗劫後意識模糊。”真是個有意思的傳聞,難怪最近塞北這條線進行總不順利,本以為是手底下那幾個又到了該敲打的時候,倒不知原是冤枉了他們。


  倒也是歪打正著,左右來也是來了,不查點東西出來也對不住自己這一身的灰頭土臉。


  方要張口吩咐,迎麵就是一陣熱風夾雜著黃沙,話未出口已經是吞了半口沙子,晦氣地呸了兩口轉了個身,指著村中方向


  “那邊去看看吧,這破地方風沙這麽大,這些人究竟是怎麽住下來的。”


  連日來入眼之處盡是一片金黃,再雄壯的風景也禁不住這般日日重複,呼吸當中帶著灼熱,即便習武之人的身子骨好過常人,內心卻總有些煩躁,卻更是憋了一股莫名的火在心頭,不找出點什麽東西還真就懶怠回轉了。


  先前的那個男子似乎還頗為好奇地開著門看你們,見你們又走過來,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麽。


  夏時一向是個人精,眼風一掃已走了過去,滿臉堆著客氣的微笑:這位大叔是否知曉些什麽?實不相瞞,我們不過是路過此地,主子想要領略一番沙漠風光卻不想迷了路,他好麵子不能說破我們卻不能強撐不是?有什麽還望大叔及時告知,這點銀兩不成敬意,也算是咱有個眼緣。”說著遞去不小的銀子


  男子有些拘謹的笑了笑,收下了銀子。“請問公子是要往哪走呢,小的願意吧知道的都說出來。”


  夏時回頭看了看自家主子,自家主子正在望落日。。。。“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該往哪走,大叔,要不都說道說道?”說罷又掏出幾隻新鮮水果,在這大漠當中可是難得一見的稀罕物,“這些小東西,小孩子們愛吃的,放身邊重的很,也一並給了大叔吧”


  “好說,好說”笑容中帶著驚喜的收下了。“公子有什麽想知道的就問吧。”(你不問我我跟你講啥啊。)

  雖得了一個名字,不過大漠茫茫,何處是自己的歸宿。


  自己從何而來已無從記起,自己去往何方也沒有目的,舉目四望,極目所至皆是茫茫黃沙。


  似乎有人自遠處走來,熱浪滾滾,視線扭曲不定,不過確實是一個人,還有一匹駱駝。


  為何會有人來這個大漠,難道是大漠馬幫的人,不過這個地方除了自己一個身無分文的遊人之外,也沒什麽金主啊。


  等其走近發現是一女子,這就更是匪夷所思了。可以肯定這女子不是大漠馬幫的人,更像是中原人士,而且也不是尋常人家,不論大家閨秀亦或小家碧玉,都不會獨自一人騎著駱駝行走在沙漠裏。


  那就是武林人士了,是敵是友還不明朗。


  聽得她問自己名字,邀自己同行,便知道隻是相逢一路人罷了。


  “在下步六孤霄羽,請問姑娘是?”既如此,自己也不知該去何處,且隨她去也行。


  “我隻喝了一小口你著什麽急啊,小妞。”


  他連連後退把自己的手掙脫開來,吃痛的在空中揮了揮,隨後又一道拳風揮來,他見勢腳尖著地向側後方一退避開了這拳,隻是看這架勢怕是不被她捶上兩捶她是不會輕易罷休的。他幽幽地歎了口氣,今天這口惡氣他歎的太多了。又是一腿掃來。


  “我說你今兒怎麽如此暴躁呢。”


  他沒有再做反抗之舉,順勢被她的掃堂腿踢翻在地,雖然用了巧勁抵掉一些氣力,可還是吃痛的要緊。


  “我說,我們倆從小到大的交情,你不會真因為這幾兩酒宰了我吧?”他警覺的從地上抬起脖子問道。


  “不會說人話就不要說,瞪著眼睛站起來,牲口也做不成人。”


  席溫謙啐了人一口,這嘴上口無遮攔,秦越沒少訓她,屢教不改當如是也?

  “我為師父所釀,你喝這幾口,你配嗎姓陸的?”


  被人這麽一打斷,氣兒這才算消下不少,冷哼一聲直起身來,慢條斯理扯過一旁的絲帕淨手,又去合上了大開的房門,這小雨漸大,被這潑皮一打賴倒叫房中多了不少水汽,更覺煩悶,又是橫了那人一眼,坐回椅上拿了一旁酒水解渴。


  “師父出穀,我未曾尋得他,你到好,竟還挑著這時間來偷酒。”


  “打死你還不至於,你要麽上山給我摘草藥,要麽下地隨我師父同去那塞北,他這人我曉得,慣是個爛好心的,這事兒一出,他也定是要去的。”


  席溫謙內心憂慮,醫塵傾巢而出,穀內若無人可如何是好,此事擺明另有蹊蹺,她真真是恨死了這人的一心熱腸。


  聽到那女人的話不由得一陣慚愧,抱著拳將頭深低。


  自己這時怎麽回事……


  ——抱歉這位姊姊,是在下失禮了。


  ——在下……依念。


  上心……依念忽的不知該如何回答,記住了名字確實是因為兩人曾有過入心交談,便將對方當做朋友。雖然對方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但她也無所謂這些,稱號而已。


  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沉默了一番才說道

  ——依念鮮少喝酒,對依念來說場景特殊,加之君兄姓名獨特便也記住了。


  依念在心中歎了口氣,並對自己為人處世的方式產生懷疑,先前為何如此不知禮數。


  被曬得腦子糊塗了嗎……


  依念嫌棄自己了一番。


  他長大嘴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又側身躺下了,他對著席小妞看了一會,愈發覺得好笑,“我說席小妞,你不會看上秦師父了吧。”明眸皓齒,笑起來頗為好看。他翻了身又呈大字狀癱倒在地上,聽著那人抱怨,慢條斯理的揮了揮手:“不去,我剛從邊塞撤軍回來,在這連屁股都沒坐熱。”他好像想到什麽似的,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子。“我們朝廷都不管的事,你們醫塵憑啥子管啊?那破事多著去了,就單說最近劫匪這一案呐,我遇到不少次了。”他一通話說完喝了半杯茶壺裏的茶水,看著席小妞的眸子繼續說道:“危險倒不至於,隻是你們這一去怕是無功而返就是了,那夥劫匪不傻,見勢不妙便半個影子不會出現的,你們醫塵穀的人往那一站就是一副高人像,查得到什麽就有鬼了。”


  他這一番話是在提醒席小妞,畢竟都是江湖人士,在閉關地帶混得少,拉不下麵子好好把自己折騰折騰,在邊塞那個鬼地方什麽都搞不清楚。“我幫你看山,我可不回那個鬼地方,對了我再提醒你一句,那邊人可都是人精,千萬別把自己搗鼓的太像回事,要是你師傅他們啊,剛到就暴露身份的話,那我勸你早點回家。”說完他又躺下闔上眼睛,嘴裏喃喃道:“查案提把刀就去了,銀子不帶,財貨不帶,裝都不裝一下,菜鳥。”


  瞧瞧,看來本姑娘還是有上天眷顧的,想什麽來什麽。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駝鈴叮咚的聲響穿越大漠飛揚的黃沙,她當然沒有什麽隸屬大漠的孤寂遼遠被清脆駝鈴打破的什麽文人墨客的愁思。雖然大漠之中也會有乞兒這事略顯奇怪,三下兩下在腦海中搭建好合理的解釋探頭朝那邊張望。
……

  不知為何,總覺得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抿了抿已經開始有些幹裂的唇,虛眯起眼隔著風沙眺望車隊,她當然不隻是表麵那般羸弱的小乞兒,身為日月神教的鏡中花,她有足夠的能耐與地位相稱。隻是這一切都顯得有些奇特,叫她不得不提高警惕。多年刺殺的經曆已經教會了她如何隱匿氣息壓製功力與常人無異,隻是萬一對方來者不善,自己孤身一人,免不了要陷入被動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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