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擰眉語氣不由急了幾分:“方才後院便見那女鬼已經動了殺心,再晚便來不及了,我去門口取那燈籠。”


  言罷率先往宅門去,輕手輕腳推開大門一眼便見那燈籠不亮知有異,自伸手去取來看。取下燈籠收起,一切如常。女鬼似乎感知到了你,緩步而來,掩唇笑道,“奴家的確有陣眼命脈,可卻在這北嶽之中呢。相公您要劈了這大山嗎?”“如此,接著。”


  “醫家雖無神兵,可這入穴金針並那剔骨薄刃卻也是我機緣巧合下得的寶物,大抵是能派上些用處――我先瞧著,如有異動,便直接毀了那盞點不著的燈籠。”


  軟音凝冰,溫目噙霜,聽聞對方打算反手遞與了個包囊,低聲囑咐後而後匿於暗處盯著後院動靜。取了燈籠將那包囊收好,暗道若是能將那師兄師姐尋來最好。原想快去快回,手執燈籠邁步出門,欲往外去。


  這燈籠恐怕不簡單,隻是自己雖可支撐片刻卻無法再多拖延。又轉念一想,門外若是有結界師兄師姐豈不遇著麻煩,幹脆自個兒先試試,若是沒有再毀燈籠也應來得及。在道觀中等待許久也未曾見追去的師弟師妹師兄師姐回來,想必定是遭了那紅衣女的道。正這麽想著,突然心髒一陣悸動


  一邊這麽想著一邊跑去請求師兄師姐們追上去救人師兄師姐所在地頗為好找,聲勢頗大,未嚐沒有引起路人注意的意思。那山大王原是一隻大蛇,盤踞此地三百多年,算半個山神,占著地利,與師兄師姐們打的有聲有色。見到那紅衣女鬼下意識將燈籠往身後一掩,繼而鎮定下來唇銜笑意有心同她周旋。


  “我又何必劈山?”


  小退一步時刻注意她的動向,心思一轉再帶幾分試探開口:“劈山太麻煩,可拆一廟一燈籠還是簡單。”


  兩眼警惕她動作,故作輕鬆一笑緩緩道:“你掛這燈籠,可是在等什麽人?”


  紅衣女卻不再想和你廢話,“燈籠還我,”向你砍來一掌。你身無法力,隻能躲過,卻看見門口結界一道金光,突然打在紅衣女身上,讓她尖叫一聲。“潼璽!你!”女子恨恨道,雙目赤紅看了你一眼,還是憤憤然離去,返回後院。自從門外響起拖拽聲後,白衣公子便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踱步幾圈,終是忍不住,“我出去看看。”


  “公子!”


  中年人像一座大山一樣攔住他的腳步。“紅衣鬼宅,不聞不問,相安無事,亂動亂看,有進無出,你都忘了嗎?”


  “可……”少年麵露掙紮,還是轉頭往回走,走到一半又像在道觀那樣回過頭,堅決道:“有些事,義不容辭!讓開!”


  ……


  在大宅裏潛伏的宋天,身旁多了個白衣少年。少年緊張地抓住他的衣袖,“待會我拖住女鬼,你帶著你的朋友,走!”


  情急之下見宋天可以進出,便已打定了主意,方才手中所掐金光決已然咒成,暗合周圍結界,點點金光向掌決中匯聚,最終盡其微弱法術而凝出一個光點,運於手中,同時眼神暗示宋天救人,給出信號後,將手中金光捏住念道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唯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包羅天地,養育群生。


  受持萬遍,身有光明。


  ……”


  此乃道家正一金光咒,而門外的結界之金光,即使不看也能知道是道家先人用金光咒為原型拍不出來,鎮壓鬼氣之術,術士,順勢而為,既有金光,便借而用之。


  隨機將一點金光彈射而出,想那鬼物也應是恨透那金光,必然會朝自己而來,於是氣定神閑,提一口純陽之氣大喊


  “潼璽先生好法力!”那紅衣女鬼果然是一驚,下意識想遮掩嘴邊的血跡,又突然頓住,向金光追來:“李潼璽!納命來!”“紅衣!時至今日你難道還不明白麽!我愛你!我愛你才會這樣做!”


  見女鬼攻來下意識退後半步,卻見身後宋天還沒逃離而勉強將發抖的身體挺的近乎僵直。


  “你可還記得,我為了你毅然下山,背棄天一觀……沒想到……事到如今……”


  以純陽之氣強行支撐金光甚至都開始為陽氣不足,空間內的陽氣本就不多,恐怕隻能賭上一把,便大喊


  “哈哈哈!動手吧!來啊!殺了我,殺了我你就能開心了麽!好吧,那我願意為你而死!”


  說罷張開雙手,奢侈的散發些陽氣。這些陽氣不足以讓鬼物受傷,可此時,卻能造成親和力,如果這鬼常年和潼璽先生常年待在一起,那麽恐怕隻有這股道家陽氣能讓他有些既視感,而此刻自己要的,就是如此下了很久的雨終於停歇,刺眼的陽光灑入,果然如出發前道家卦象一般:萬裏無雲,逢凶化吉,是個頂好適合飛鳶出遊的日子。


  紅衣愣在那裏,突然開始流淚。她麵無表情,冷若冰霜,淚水無聲流下,一言不發。


  卻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在悲傷。


  那是多麽厚重的悲傷啊。


  她道:“你騙人。”


  “潼璽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低不可聞。


  “他怎麽會喜歡我呢?”


  “他怎麽會喜歡我呢?”


  白衣公子飛快擋在你麵前,老者拔劍出鞘,八方雲動,竟是一位雲遊劍仙。


  一點寒光,天下驚!

  這座無名山,處在趙國邊境,不起眼的山頭,但不代表不高大,沒想到此時一道深深裂痕,竟是真的……被一劍分成兩半。


  破風水局,唯開山一途,女鬼所言,竟是一語成箴。


  白衣公子這才緊張地看向你:“你沒事吧。”老者收劍,開山一劍,劍意如虹,劍仙風采,不可謂不風流。


  女鬼緩緩消散,大宅恢複古舊模樣,隻剩一連串大紅燈籠,孤零零掛在原地。


  似乎彰示著,曾經的故事。看著一時間鬼氣煙消雲散,不知為何,眼角有晶瑩閃爍,陽氣散盡,脫力的跪在地上,看著女鬼漸漸消散,再也沒有力氣伸手去抓,隻得念一句


  “無量天尊”


  此語一出,情緒徹底失控,喜悅,悲傷,後悔,一時間交織在一起,化成眼淚,最後隻得掐上一字決,道

  “人之潼天師負了你,卻不知個中因果,相逢集會,來者,緣也。這段孽緣,便隨你煙消雲散吧。”


  說罷,跪地三叩首。


  緩緩起身,對白衣公子道


  “是在下不守規矩,辜負公子一行囑托,在此道歉,多謝一路陪伴了”


  說罷便轉身離去,走時,身後的行囊裏多了一盞紅色的燈籠,這算是執念吧……一點眷戀。


  “我更喜歡第二個故事……”


  拍拍史官乙的肩膀,送給他一個微笑。


  繼續向前走,看著熙攘的市場,在這裏笑紅塵縹緲,也許,連潼天師這樣的天才都不能拜托紅塵紛擾。


  也許該走的,是一條紅塵道吧。


  哪怕步履彳亍同行修羅。


  不過畢竟,這是人世跌坐在地懷中血色翻汙,雙臂托著那悄然睡去的小狐狸一時怔怔,下意識將她往胸膛中暖一暖,沾了血的毛皮蹭在麵上,露了個要哭不哭的表情勉強彎唇整個人都戰栗,懷中小小一團再沒了動靜。


  雙唇開合幾下終於顫著聲兒開口:


  “小狐狸,不怕。”


  眸中一片暈開水汽,滿腔都是苦味。無端便想起前頭半山腰遇著她,就見她被欺負。


  怎麽當時沒出手幫她呢,現在才知曉原來世間也有這樣的蠢妖怪。


  “抱歉……”


  埋頭翻來覆去低聲隻剩這一句,半天才撐起身子渾渾噩噩抱起她。


  不知道她想的八郎是誰呢,他們就再也見不著了。


  挖開小小土坑,墳堆隆起一小座山,裏頭埋的是一隻小小的狐狸。


  采了最好看的花兒灑墳頭,對坐半晌才啞著聲笑道:“往後再沒人欺負你了。”


  前路漫漫,落子無悔。這女子到也是淒涼!”聽完那白衣少男的話,心頭不免一陣。


  自己常年征戰與疆場,以為自己早已是鐵石心腸,竟被這女鬼的故事打動了心腸。


  “這就到趙國了?好快!”跳下紙鳶,在路上東瞅瞅,西看看。


  “爹,娘,哥哥,凝兒回來了!凝兒終於回家了!”在心中,國便是家。


  頓時,一汪清淚從眼中流出。


  自從這邊疆戰事結束,便整日待與軍營。兩年前,因沙漠試練終得以離開軍營。現在,終於回國了!

  心中自然高興萬分!那山中狐狸妖怪一事就此結束了,他們一行人也到了那趙國,內心還是有未參與那事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同他們一樣時間修仙,出了事卻是一直在安全的地方待著……薑刻搖了搖頭清醒清醒,站起身離開了來到趙國之後暫時的住所。


  想著來街上散散心出了門,聽著耳邊那些小販的吆喝聲。在快經過一個小攤時停下,正了正身子詢問“請問,這葫蘆是怎麽賣的?”那商販見了你,眼睛滴溜溜一轉,“公子好眼光!這可是當初某位金丹大仙的心愛之物……看此物與公子有緣,我便做個人情,一千兩賣你,如何?”剛剛解決完山間精怪之事,聽他們回來訴說裏麵的來龍去脈,雖未親眼所見,想必也是驚心動魄,又為這一人一妖之間的情感糾葛所動容。


  “唉,可憐可憐,原本不是一路人,這情生的不該啊。”


  曉霧想著若是兩位主角不曾遇見不曾相處,若是單純的正邪兩立,想必就不會扯出這麽多的事了。


  不過好在雨過天晴,該繼續上路了,眾人乘著紙鳶離開,到了坊市裏,塵世間的煙火氣息更重了,四處攤販叫賣,遊人如織。


  “不如四下看看,等晚點再去旅館下榻。”曉霧率先離開,抱著已經癟了大半的包袱,打算去買點東西添添。正在集市亂逛,如果說商家人能在哪裏成為活神仙,恐怕除了賭坊,就是這裏。


  以一枚銅錢遮住眼睛,這是目前為止,自己所接觸的最有用的法術,來自於商家的絕學“金錢眼”之前探索紅衣鬼宅時,還不甚熟練,現在卻可謂爐火純青。


  開啟金錢眼,看著金色或亮或暗,心下有些大喜,直眼看見一個青色葫蘆,正被薑刻拿在手裏,實在有趣。便留神仔細看看。


  心下打算著用隨身一點錢在這地方撿個漏,翻上一翻,也好做之後的盤纏自己出門時可沒有忘記帶錢。掏出一金元寶緩緩遞到那小販的手裏中,付完了錢才想起來當初離開之際父皇母後讓帶著的錢財真是多,無奈笑了笑心中暗自想著自己又不是那用錢極其狠的人,對於他們這一舉動感到無奈。


  自己這幾年沒用過多少錢,那幾年前出門之時讓帶著的錢現在還是很多。低下身子拿起那葫蘆輕聲對那小販說著“請問,這個行嗎?”那攤販眼前一亮,忙不迭就要收錢,葫蘆都要遞到你手上了,卻突然有一折扇橫插一腳。那年輕公子模樣生的不錯,氣質卻是萎靡,頭戴七寶蓮花冠,仆從一溜跟在身後,一看就是眾星捧月的貴公子。他瀟灑一折扇子,“本公子看這葫蘆頗為不錯,買了!”攤販連忙道:“這位公子已經看上了……”貴公子聽也不手一揮,手下奉上百兩黃金。那攤販立刻變得義不容辭,“價高者得,這葫蘆是公子的了。”身旁民眾議論紛紛,顯然這公子囂張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裏雖是一座小城,但也分出了三六九等,陸家九公子是一重,他還有個書院君子的哥哥,又是一重顯赫。君子:儒家書院頒布的稱號,僅次於大儒對於這突然的一出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從小自己想要的東西無一不是輕輕鬆鬆就得到無人敢與他爭搶,但再怎麽生氣不滿禮儀還是要有的,開口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被看出盡量溫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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