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若乃涼風自淒,風篁成韻
手掌上的紋路,有誰的能是一帆風順?
那中間那條紋路一貫而下,卻生得並沒不是平整,裏麵的紋路分分合合,一個又一個的叉,老人。
公孫欣欣你為什麽不轉頭看我?公孫欣欣你為什麽不打斷我的話?
那句重要的話就這樣一直忘記在了他的心裏麵,成了看不了,摸不著,可是會一直疼痛的傷疤。
公孫欣欣你為什麽不阻止我?為什麽要順著我的意思,讓我一錯再錯下去?
說到了這裏,作為說書人的杜戶部侍郎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本來他還等著在場的觀眾能夠給說些什麽他們的聽後感,或者能夠發表一些他們所有的疑惑。
可是半響都沒有什麽聲音。杜潤生不甘心地去看其他人,結果發現秦大將軍品茶完畢,正支著下巴怡然自得地欣賞窗外的美景。杜潤生有點懷疑這個世外謫仙,杜戶部侍郎從小就崇拜的對象究竟有沒有聽他講故事。杜潤生認真的想了想,突然覺得秦大將軍能聽他講這種兒女情長的故事才是有鬼,於是心裏麵平衡了一下。
杜戶部侍郎又去認真看洛雲瑤,希望這個兵部尚書能夠發表些什麽,結果洛雲瑤也不知道在低頭認真想著什麽,完全理都沒有理他一眼。
杜潤生有點挫敗。
大約因為歐陽大理寺卿畢竟是查案子的,發現了杜戶部侍郎情緒的一些波動,本著關懷同袍的人道主義精神,歐陽大理寺卿溫和地對著杜潤生“嗯”了一聲,以表示他一直支持著杜戶部侍郎的場子。
杜潤生也不知道究竟自己為什麽有點害怕歐陽大理寺卿了,但是好歹人家捧場了,也不能弗了人家的好意。杜潤生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低頭又認真才嘟囔出來可自己的疑惑:“所以,公孫欣欣明明就是因為這個書生秀才懦夫情郎才被迫進入青樓的嘛。為什麽之前月琉熙郡主肯定了我的猜想呢。”
歐陽大理寺卿想了一會,才想起來杜潤生說的猜想是,公孫欣欣是因為父親做生意失敗,家道中落,不得不賣女求財。
歐陽井旭笑瞧著杜潤生這份苦惱的樣子,發現這風流公子哥還真把月琉熙這個故事當真得不行了,一心一意地一直關心著公孫欣欣呢,真可愛。
歐陽大理寺卿當然知道月琉熙為什麽會沒有否認杜潤生的猜測,甚至他都可以知道月琉熙當時是怎麽樣在嘲笑杜潤生的。
不過,現在也不是給杜潤生講清楚這件事的時候,等故事說完了,再一次性將所有的疑點給總結清楚好了。
歐陽大理寺卿暗自又將這個問題給記在心裏麵,又忍不住的感慨,沒想到自己也有記下這麽愚蠢問題的一天。不由得失笑,也不能說是風水輪流轉,隻能說,善惡終有報吧。
歐陽井旭想起了之前查案的時候對於辦事不利以及經常問一些愚蠢問題的下手總是處於冷嘲熱諷的態度。這……果然是不對的。
雖然歐陽大理寺卿是這樣想的,不過嘴上還是很客氣的道:“原來那公孫姑娘就這樣進了青樓?”
這個詢問故事的問法做得十分地不動聲色。
果然杜潤生就這樣被人轉移了話題而不自知,繼續把故事的尾聲說完了。
雨漸漸變小,絲絲縷縷的像是青絲,斷斷續續,無比脆弱的樣子。
杜潤生在旁邊目瞪口呆,一臉的不吐不快糾結模樣。
月琉熙看著,頓了一下,抬頭望著杜潤生,掩飾住唇角的笑意,說:“杜戶部侍郎可是有什麽要說的?”她偏頭,似乎是在看窗外的雨是否停了,“杜戶部侍郎但講無妨。”
杜潤生的語氣和他麵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公孫欣欣姑娘怎麽能真的因為這個滾蛋的話而賣身去了青樓呢?這樣一個混蛋有什麽資格讓公孫欣欣姑娘為他到這個地步?”
月琉熙笑著看他,那種笑裏麵什麽感情色彩都沒有帶,卻又是有著無與倫比的色彩,如同皎皎秋月,“杜戶部侍郎未免有點太小瞧公孫欣欣了。”
杜潤生好奇得脖子都快要拉到月琉熙麵前了:“哦?”
精含丹而星辰凝曜,朱色稱膚如凝脂帶雪。頂凝紫而煙華,翩翩渺渺,裙擺紗飛仙。脖子一節微仰,引員纖纖腕,修影婷婷丹鶴,振羽,腕紗依依臨霞,翩翩飄然兮,氣氛氣質如同,朝戲於芝田,夕飲瑤池。
嚴嚴苦霧,皎皎悲泉,雪滿群山,景霧澄廊,星翻漢回,曉月將落,寒雞早晨,霜雁違謨,淩風蕭條,流光照灼。
丹樨清影,舞飛容於金閣,連軒鳳蹌,宛轉龍躍。
怡紅院新來的清官舞姬。
一舞一轉步,如同天人驚現於蓬萊,矯翅雪飛。颯踏矜顧,輕淩繁枝。
丹鶴,白羽,水仙。
當整個帝都都在傳誦著怡紅院新來清官舞姬風采的時候,書生秀才才恍恍惚惚的意識到。那個花開時節,名動京城的人是他的青梅,是他的公孫欣欣。
他沒有見到公孫欣欣已經很久了。
久到每次夜裏麵,想著公孫欣欣離開地背影,那水仙花在風中顫抖瑟瑟卻依然挺拔的樣子,每個午夜夢回的纏繞和羈絆,再也難眠。
書生秀才其實在等,等著公孫欣欣開找他,帶著他需要的錢,帶著他笑容——他從小見到大的親昵融洽笑容。
可是他一直沒有等到。
他以為是公孫欣欣還沒有去那邊,或者在那邊還沒有上台,打好根基什麽的。也許公孫欣欣還在和怡紅院的老鴇交涉,在被老鴇考核的期間。
前段時間裏麵帝都在流傳著有關於怡紅院新來的舞姬。
一曲丹鶴舞,名動整個帝都。
才聽到的時候書生並沒有對此表示太大的關注,越聽關於買個舞姬的事跡,書生越來越覺得熟悉。
將水鄉的丹鶴,舞出來了邊塞的異域風情,以及丹鶴裏麵的傲骨和風骨。
水鄉的溫婉,邊塞的胡姬特色。
更有那風骨。
這不是他的公孫欣欣還能是誰?
不過,書生還不敢這麽輕易的下定論。他需要去確認。
杜潤生認真地聽著,自己都忙能看見公孫欣欣當年的隱隱約約風華,可是卻又不能具體的想出來到底是有多麽的好看。撩撥得他裏麵直癢癢。
杜戶部侍郎認真地兀自輕輕呢喃道:“這樣的人物,我怎麽之前都沒有注意到。”
月琉熙聽著杜潤生那“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的瞎了眼睛去”的模樣,微微笑道:“杜戶部侍郎不必自責。你之前錯過了公孫欣欣實在是在自然不過的。”
在杜潤生一臉傻愣愣的疑惑之中,月琉熙緩緩地給他解釋迷惑:“公孫欣欣一開始和他的竹馬情郎離開邊塞開來到帝都的時候,本來就是年紀不大的……”
“嗯,我記得郡主說過,公孫欣欣進入怡紅院的時候正好是豆蔻年華。”杜戶部侍郎迫不及待地打斷了月琉熙還要繼續下去的話,迫不及待地證明自己是一個好好聽故事的乖孩子。
月琉熙聽了也不惱杜潤生的打斷,也沒有誇杜潤生,反倒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杜潤生。
杜戶部侍郎被她看得心裏麵發毛,等了一會半天又不見月琉熙自己說話。直得自己硬著頭皮詢問道:“可是我有什麽地方說的不對?我貫是個記性差的,而且我的表達重來都差得人神共憤。有什麽錯誤的地方,還請郡主不要見怪,也請不要見笑——當然月琉熙郡主這樣漂亮的女子能夠笑笑是杜某的榮幸。”
月琉熙搖了搖頭,麵上的笑容不變。“不,杜戶部侍郎說得極對,一絲一毫也是沒有甚麽的錯誤的。杜戶部侍郎大人妄自菲薄了。”
在杜潤生越來越顯得疑惑的表情之下,月琉熙繼續將前麵杜潤生地疑惑給解釋清楚了。“既然如此杜戶部侍郎大人已經知道了公孫欣欣通過一舞名動帝都的時候,年齡也不過是豆蔻,十三十四歲。而公孫欣欣,依小女子看,她應該是虛長了杜戶部侍郎大人兩三歲。”月琉熙抬起來她好看的秋月明眸,不在說話,將自己的話頭給停止下來。
杜潤生再傻也明白過來了,畢竟他還擔著戶部侍郎這個名頭呢,就算不為了自己服務,之少也考慮考慮自己那在官場上混了這麽多的老父親吧?杜潤生可不能讓自己的父親這一輩子的英明神武因為他這個敗家玩意愚蠢兒子而毀了。
月琉熙說的是,既然公孫欣欣出名那麽早,而那個時候杜潤生不過是十歲左右,哪裏能去聽公孫欣欣的風月事,哪裏能夠去見識見識公孫欣欣的風采。
杜戶部侍郎認真想了想自己十來歲的時候,他在作甚麽,可是一認真想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還在自己的父親母親的魔掌裏麵,還是一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孩子,連青樓是什麽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怡紅院,哪裏來的緣分去能知道公孫欣欣?
杜潤生回味著月琉熙故事裏麵公孫欣欣的風采,臆想著公孫欣欣的曼妙舞姿,別具一格不可名狀的丹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