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秋月,月琉熙
芙蓉屏障,貴妃錦榻。女子占盡風流,一貌傾城。一舉一動般般入畫,嬌若秋月。這是月一樣的女子,帶著高貴和幾分恰到好處的桀驁,秀色可餐地賞心悅目。慵懶地斜靠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眉目之間殺氣戾氣太重。
月琉熙的貼身丫鬟端進來燕窩時,見自家小姐這幅模樣,心下也明白了過來這是為了何事。
月琉熙向來對她什麽都說,與其說是和她要好,倒不如說是在外麵裝了這麽久,需要一個人吐吐心中的不快,展示真實的自己。
而她的貼身丫鬟萃華理所當然地是知道新科狀元最近風頭正盛的兵部尚書洛遙是女扮男裝,況且還和自家小姐從小就喜歡,心心念念了多少年的秦大將軍相好的事。
別無其他,她家小姐自然是在愁這事的。萃華雖然覺得男歡女愛這件事本來就是男情女願的事。說俗一點,強扭的瓜不甜。她家小姐這麽聰明的人自然知道這件事,隻是,喜歡這件事,月琉熙收不回來。既然如此,也隻能試圖搶回來了。
怎麽評價自家小姐呢?萃華想了想,也隻有:聰慧至極,或者說心思深重。
更或者說月琉熙有時是詭計多端。月琉熙是一個再聰明不過的姑娘,隻可惜一顆蕙質蘭心全用在情愛之上,更或者說是秦璟顥身上。她本是月一樣的女子,月一樣的多變。內在城府深沉,外人麵前是天真浪漫的隻知道“秦哥哥”長“秦哥哥”短。白蓮花一樣的少不經事。
不知道算不是慧極必傷,這姑娘用的卻是秦璟顥最不喜歡的方式追他。
用萃華的話說,小姐這是情令智昏。
萃華將燕窩交到了月琉熙的手裏,想了想附和月琉熙道:“既然這兵部尚書是女子,那麽她搶了秦將軍,這件事不是很好處理嗎?”
月琉熙懶懶地看了萃華一眼,示意她繼續。
萃華於是鼓起勇氣道:“她男扮女裝欺君罔上,這件事一到說出去就是死罪。這樣欺君之人……”萃華說著,小心翼翼看了月琉熙一眼,輕聲道,“這樣的人,小姐可是多慮了?”
月琉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語氣但是出乎預料的溫和:“傻丫頭。”她打笑了萃華一句,優雅地用勺子和著燕窩,輕聲細語地回答她:“現在洛雲瑤風頭正盛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天下到處都是她的事跡傳說。況且,她的功績現在皇帝陛下還沒給賞賜呢。現在本郡主把她男扮女裝這是捅了出去……”月琉熙一抬眉眼,漂亮如畫地不經意一瞥,萃華隻覺得呼吸也一並帶了過去。月琉熙眉目的戾氣又濃了一些,緩緩地繼續,“本郡主這是給了她一個真相大白的借口呢。如果這賤蹄子順帶再向皇帝陛下請求賜婚了……”她的眉眼微挑,鹹淡地再睨了萃華一眼,“讓本郡主做君子成人之美成人婚事麽?”呲笑一聲,十分不屑地偏頭,悠悠地,血戾氣卻溶得無聲無息地:“嗬,這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本郡主可做不來。”
洛雲瑤這個稱呼是月琉熙從秦璟顥和洛雲瑤的談話中猜出來的,既然洛雲瑤敢欺君罔上,這洛遙的名字又能信幾分?月琉熙揣測著也將這事給看透了。
萃華嚇得猛地跪下不停地磕頭,慌亂地:“奴婢愚鈍不及郡主聰慧,慮周思全。奴婢真真是蠢糊塗了……”
月琉熙聽著萃華的話,很久沒有開口。萃華一背脊的冷汗,一動也不敢動著等著月琉熙的宣判。
月琉熙慢悠悠地吃著燕窩,半響才如同恍然大悟地瞥了一眼規規矩矩地跪著的萃華,才漸漸開口,說的確實毫不相關的事:“本郡主記得前些日子,本郡主下令杖斃了一個老媽子。”
萃華一聽知道自己剛才的說錯話是沒事了,便急急地跟上,拍著月琉熙的馬屁道:“那老媽子忒不識好歹,竟然敢說郡主的閑話,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郡主的閑話是他一個下等人能說的嗎?要我說啊,郡主是菩薩心腸才隻是杖斃了她。真真便宜了她。”
這一番話行雲流水的,卻絲毫不知道月琉熙話中的重點不是這個。而且萃華還將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
月琉熙依舊是那副悠悠地似笑非笑地樣子,輕輕地笑了一聲。那樣子真是秋月如畫的美麗溫婉樣子,話卻是這樣說的:“哦?這麽說,本郡主的閑話隻要不是下等人就能說了?”
萃華剛才鬆的一口氣立刻又提上來,大氣不敢出,連忙又磕著頭慌忙道:“瞧奴才嘴笨得喲,該打。”說著毫不猶豫地給了自己一巴掌,“郡主的閑話哪裏是人能說的。”萃華便掌著自己的嘴,心裏不斷地找著給自己出路的話,一動才恍然明白過來:“哎喲,奴婢這蠢得喲。我們郡主自然是十全十美的人物,哪裏有什麽閑話可以說。”
月琉熙聽著萃華的奉承話我,享受地眯了眼。當然不是相信了萃華的媚話,月琉熙對自己的幾斤幾兩清楚得緊。月琉熙清幽的眼神飄忽不定著思考著什麽,又驀地開口,話語帶著玩笑的語氣,再親切不過:“你跟我也不少年了。也就隻能再問本郡主麵前犯犯傻,鬧鬧蠢。若是在外麵再犯這等錯誤……老媽子的下場你是再清楚不過的,其實她死得還是輕鬆了。”
萃華連連道“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月琉熙依舊是那副慵懶地滿意的模樣,又繼續了前麵被萃華打斷的話:“本郡主依稀記得那老媽子是有一個女兒的。”她露出悠悠地回憶神色,又悠悠地說著,“老媽子死了之後,那奴才不是賣身葬母了?在兵部尚書府附近吧。”月琉熙的目光落在了窗外,如同枯枝一樣美麗但是肅殺:“是被洛雲瑤這賤蹄子買了吧。”
萃華一而再三的說錯話,如今更得小心謹慎,她耐心地聽著月琉熙慢慢的講話說完,心中思緒著,也方才謹慎地開口:“郡主的記憶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記得半點差錯也沒有。”萃華說著,又試圖將月琉熙的陰謀補全:“郡主是說讓那丫頭做我們在兵部尚書府的臥底?可是……”她想著怎麽實行這件事,卻犯了難,“可是那丫頭既然是賣身出府,要控製她似乎有點不易。”況且我們還弄死了人家母親呢。
月琉熙似乎聽了萃華的話,又似乎沒有聽,繼續用講著家常嘮嗑的語氣,帶著一些調皮的味道:“哦,這真真的一件奇聞了,講出去恐怕帝都都要笑我郡主府了。這丫頭的母親父親都是我郡主府的奴才。這些個奴才我在我郡主府生出來的東西難道還有賣身的自由了?”她語氣是平淡好玩的,說的話確實再戾氣不過。
萃華還在想著或許月琉熙想將這個丫頭給弄回來讓洛雲瑤成為帝都一大笑柄。
又萃華聽著月琉熙的話,漸漸明白過來。一抬頭正見月琉熙一直看著她,用讚賞的目光等著萃華繼續,萃華理清楚了自己的思路,自然覺得沒錯,如今見月琉熙這樣子,她又想立功,就不再顧那麽多,索性道:“那丫頭自然沒有賣身葬母的權利,她這是犯了大忌,幾個腦袋都擔待不起。她自然沒有贖身的錢財,而她本來是我們郡主府的人而且還和我們有聯係這件事她更是斷斷不能說的。自然不能求救兵部尚書……這是我這丫頭必須聽我們話的其一。另外……丫頭的父親還在我們手上,一個能夠賣身葬母的孝子本來就是最好控製的人了。”
萃華越說越激動,覺著自己的智商終於上線,不用再被郡主責備了,語氣也就輕狂可幾分:“如此說來,無論怎樣,這丫頭是逃不過我們的手掌心的。兵部尚書洛雲瑤想和郡主搶秦將軍也必定落下一個萬劫不複的下場。”但是馬屁還是得繼續拍的:“郡主真是在聰慧不過的人,奴才崇拜不已,五體投地啊。”
月琉熙聽著萃華在自己帶領下的思忖,緩緩地給了一個讚賞的點頭,半響似乎又想起什麽,方才又繼續叮囑道:“在兵部尚書府當臥底也是個沒意思的,要做就要大的。”
萃華立刻明白過來,連忙稱是。
兵部尚書無論是不是像傳聞一樣正直,既然安插了一顆旗子自然不能隻是匯報洛雲瑤每天的情況,是以必然要自己動手在兵部尚書府做一下些事情,栽贓嫁禍。
月琉熙優雅地將燕窩餘的物什遞給了萃華,拿著帕子的翠玉般的指輕輕一點,繼續道:“下去吧,事情就交給你了,好好去辦。等事情成了定局好處少不了你的,加上賬房的賞賜隨便去拿吧。”
萃華欣喜的應了,慢慢退下去時,聽著望著初生月亮的月琉熙用好聽的聲音。和秋月一樣空靈。
“洛雲瑤,來瞧瞧吧,看看你有幾個腦子,哦,不,腦袋,能和本郡主搶東西。”月琉熙獨自起身,步步生蓮,慢慢踱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