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花轎進門(1)
正月十六,那一日清早,洛卿語派出的人馬親自前往別院將這一箱又一箱的嫁妝運上馬車拖走,柳夫人看著來人這麼把這院子里的東西盡數搬空時,心上就像是在滴血,可這是宮裡親自來的人,她就是想插嘴,也要看看那禁衛手上的兩把長刀才是。
柳夫人的心上百感交集,門外響起的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吵得柳夫人耳朵生疼,這天沒亮院子里就開始嘈雜個沒完,昨兒個忙到現在,也不停停過,這個院子里上上下下張燈結綵,貼滿了大紅的燙金喜字,屋子裡原該是她作為一個母親該做的事情,現如今秦氏在幫著做,沐浴梳洗,勻面上妝,連帶著梳頭也是秦氏幫著的,在眾人眼裡,秦氏這麼個全乎人最是適合上妝的,現如今菱花鏡中的柳芙蓉一身鴛鴦並蒂雙鳳戲牡丹蘇綉喜服,長發綰起的百花髻上是以紅寶與赤金所鑄的鳳冠,青黛娥眉,明眸流眄,唇紅齒皓,明亮的叫人移不開眼。
龍鳳呈祥的喜帕由秦氏親自提著,玉如意與蘋果由底下的婢女們端著,換上了正紅色鍛綉五蝠捧壽紋繡鞋的柳芙蓉在秦氏的攙扶外往柳員外的屋中而去,為自己的父親叩首拜別。
今日的柳員外比之以往氣色好了許多,這些天這外頭的吵吵鬧鬧他都聽進去了,娶妻不賢毀三代,柳員外此刻無比的後悔,可有心無力,看著盛裝打扮之下的女兒這樣明媚,柳員外含笑的眼裡泛著淚花。
柳芙蓉跪在蒲團之上向自己的父親三跪九叩,柳夫人被拒之門外,踮著腳不服氣的看著穿金戴銀滿身華貴的女兒跪在屋子裡,而她這個做親娘的只能這麼看著,她料定了柳芙蓉那就是故意的,故意和自己簽了那麼一紙契約,非要與自己脫離母女關係,好吞了那一百二十抬的嫁妝,怕自己要拿她的錢財。
柳夫人惡狠狠的看著柳芙蓉,恨不能上前直接撕了這個忘恩負義的女兒,可洛卿語和秦氏都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今兒個是柳芙蓉和陸君竹的大喜之日,要鬧也輪不到現在鬧,洛卿語和秦氏早就商量好了,她若乖覺的,那他們就在這件事情辦成之後,讓他們好生離京,若是不乖絕的,洛卿語就能夠讓她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秦氏早有思量,一個眼神示意過去,立在門外的一個婆子端著手上的喜果便立在了柳夫人的面前,微微笑著「今兒個是新人的喜事,您吃個喜果,甜甜嘴沾沾喜事,回頭啊,咱們夫人還要代替著新娘子發喜銀呢。」
婆子特意露出了喜果底下包著的一沓紅包殼子,將這托盤裡的喜果放在了柳夫人的面前,柳夫人氣不順的,可一看那厚厚的紅包殼子,這會有再大的氣也已經消了下去,誰沒事還跟銀子過不去。
在托盤之中捻了一塊喜果吃下了肚子的柳夫人自己在那托盤中挑了兩個紅包,就這麼挑著眉一副本該就是我多拿的表情,待將那喜果吃下了肚,猛然之間才發現不對勁,可這東西都已經吃下去了,想掏也掏不出來,迷迷糊糊里,柳夫人就這麼倒了下去,自有人將其接上了車,連同著那一日的銀子與陸君竹下的聘,就這麼囫圇的全都給塞了進去,這輛馬車就這麼被直接駛出了京城的大門,似送走瘟神一般的,把這位見錢眼開的柳夫人給直接送走了……
清清靜靜的,這往後她想再進京,那是不可能了,若她識趣的,這比銀子夠她生活無憂一輩子還能夠造福後代,若她不識趣還敢鬧騰,洛卿語有法子打發她去街上要飯,好不容易讓陸君竹找了個心儀的,這個惡人別人不做她來做。
柳芙蓉看著被送走的生母心裡沒有多大的波瀾,轉而再看自己的父親時,他的父親也是一副眼不見為凈的模樣,就這麼,突然出現的一段小插曲不曾將所有人打擾,在叩首完后,柳芙蓉踩著腳下的紅毯一路走至門口早已等候著的花轎,由洛淸之親自送嫁,前往陸太傅府。
若是換做平常,誰要敢往那柳夫人嘴裡塞一樣東西她早給吐出來了,可今兒個不一樣,柳夫人千算萬算沒算到洛卿語今兒個給她在那喜果里加了點「小料」,她最近就防著人把她弄暈了給直接送走,沒成想到的是,她明明看著那麼多人都吃了那盤子里的東西怎麼偏就她出了事。
那盤子里的喜果都是帶有記號,這院子里里裡外外的人都把那沒有葯的給吃了,剩下的都是有葯的,柳夫人可不是一吃一個準。
「小姨,恭喜你,這是送你的!」在柳芙蓉手捧著如意與蘋果坐上花轎的那一刻,自宮外趕到這院落里的蕭歆宸遞來了兩支和合如意的金釵,這是他拿自己的月例銀子親自命人鑄的,拿來給柳芙蓉當出嫁的賀禮。
原本已經蓋上了紅蓋頭的柳芙蓉看著手中的錦盒,忍不住淚如雨下,看著秦氏,看著蕭歆宸,喃喃著「謝謝!」
來京城這些日子,人生就像是在做夢一般的,她就這麼穿上了嫁衣坐上了花轎,將要去走向人生的另外一條道路。
除卻洛淸之為柳芙蓉送嫁外,趕來的蕭歆宸也坐上了送嫁隊伍前頭準備的高頭大馬之上,為柳芙蓉送嫁,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婚禮引來滿京城老百姓的駐足圍觀,這是先皇去世之後,整個大梁唯一一次的婚禮,加之榮國公世子與二皇子親自送嫁,前頭送去的一百二十抬嫁妝已經是讓人瞠目結舌,如今看著這馬上的人物,對這一樁因為輕薄挨了杖責之後的婚禮,眾人保有的那份觀望態度,越發想深究裡頭的那份意思,這場所謂的輕薄,似乎大有意思。
洛卿語跟隨蕭衍早就等候在了陸太傅府,今日這一樁婚禮帝后一同出席,滿朝文武大臣自然不敢有怠慢的,紛紛攜眷帶著無數賀禮前往陸府為新人恭賀,陸君竹少有這般一本正經的時候,立在門外向來來往往著的人道謝,洛卿語立在蕭衍的旁邊看著他那樣彆扭的可愛。
「新郎官你那被打到開花的地方好了嗎?我送你的祛疤膏藥貼了沒有,別回頭人是俊俏的,那被打到開花的地方卻像坑坑窪窪的,你再嚇到了人!」洛卿語忍不住的湊近著陸君竹身邊與他開起了玩笑。
陸君竹冷眼剜過,看著洛卿語,露出森森白牙「那鹿血酒的帳我還沒和皇上親自驗算,要不就今兒個算吧,畢竟我今兒個洞房花燭,皇上在你那兒也是坐了冷板凳許久,倒不如我來點個東西給皇上助助興吧!」
「誒,你怎麼恩將仇報的!」
「那誰先讓你取笑我的!」
這兩個人一見面就愛好鬥嘴的人,就這麼站在這迎賓的大門口直接就杠上了,洛卿語凸起著眉眼,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陸君竹也不遑多讓,就這麼各自鬥氣著,好在一旁還有個喜翠姑姑跟著,看著他們二人如此,喜翠姑姑只是忍不住的笑,這兩個人比起孩子那心智,都要矮那麼三分。
「我可告訴你啊,那柳家那位老太太我給送江南去了,等以後那人你自己看著,可別讓她再來京城給你惹麻煩,貪得無厭的東西,回去了,那就由得她去了,你手裡的人要是個連個老太太都看不住,你自己找他們麻煩去。」
陸君竹手裡的密衛遍布大江南北,其實要對付柳夫人這樣的,哪兒用窩囊的忍到現在,隨隨便便的製造一個意外,人就沒了,可那柳夫人雖說不爭氣了一些,到底陸君竹沒有下手這麼除了她。
現如今聽洛卿語這麼說起來,忙嗯了一聲,人都弄到江南去了,那老太太回去了,先旁的不說,兒子媳婦那兒先是一頓的剝削,老太太的貪得無厭都給遺傳到了留在江南的兒子媳婦兒身上,手裡的那點個銀子,能夠揮霍到幾時全看她本事,可揮霍完了,再來同他要,陸君竹也不是個傻的,人可以過分,但太過分……
「你放心吧,只要不觸到我的底線,她安安穩穩到老不是問題。」陸君竹給了洛卿語這麼一句話,洛卿語聽了抿了抿唇,對這位不識時務的老太太很是擔憂……
正思量時,喜樂之聲已經傳來,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的洛淸之與蕭歆宸出現在了洛卿語的眼中,這會洛卿語也沒那時間再去為一個老太太操心一二。
鞭炮響起,新娘下轎,洛卿語的目光落在了新娘的花轎之上,唇邊泛濫著笑意,而蕭歆宸已經自馬上下來,來到了洛卿語的身邊「父皇娶母親的那一夜,我也瞧見了那花轎,比小姨的這個大,十分的熱鬧,那時候是我站在娘親的身後看的。」
看著那火紅的花轎,蕭歆宸發出了感概,洛卿語聽著倒像是恍如隔事,睿親王府兩頂花轎進門,一妻一妾的場面,就像是在昨天。
「皇上,妻妾成群的場面,你可還記得?」洛卿語不禁揚起唇,玩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蕭衍,眼裡滿是促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