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章:心機(2)
「喝下去吧,我這身子註定了不能生倒也沒什麼,你還年輕,總不會想著要給那些下賤的人生個下賤坯子出來,這是避子湯,能讓你不會有孩子永絕後患。」
泛著氤氳之氣的濃黑色湯藥放在臨窗而放的長榻小几上,濃黑色的湯藥瞧著可怖又難聞,讓人作嘔,低頭細看這湯藥還能夠印出人的一張臉,而那張臉上滿是淤青與碎裂的傷口,花容月貌的臉成了腫脹可怖的模樣,當真醜陋,連擁有這張臉的本尊都嫌棄著這張臉。
事出已有多日,這小院子里的人越發的少了,如今只留下了門外看院子的幾個護衛,裡頭就剩下了兩個老媽子,每日里負責湯藥與飯食,餘下的時辰,都是她們三人待在這房中打發時光。
梁廷容指著小几上的一碗湯藥,對著坐於床前似如一個完全沒了靈魂只剩下軀殼的穆昭靜開口著,看著那碗湯藥時臉上帶著獰笑,摸著自己平平坦坦的肚子,她倒希望自己能夠有孩子,哪怕不是蕭衍的,只要能生就好,可惜……
孩子……呵……天大的笑話!
帶著諷刺的笑,穆昭靜的眼帶著無比的酸澀,她曾經無比希望的能夠與蕭衍白頭偕老,更篤定只有她自己能夠做到贏得蕭衍的心,誰能想到,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她心底里懷揣著的夢想破滅,最終,夢想不成,反成了噩夢,她被趕出了王府去了莊子上,做了個養在莊子上由著人不聞不問的廢棄女人,整整大半年的時間,蕭衍竟然連想都不曾想到過自己!
被人糟踐了如何,髒了又如何,反正蕭衍都不要自己了,這身子她還要了做什麼,糟蹋便糟蹋了,可自己不能白糟蹋了這身子,一個髒了的女人不再入皇家,德貴妃這話說得好,她會讓這句話應驗的!
深吸了一口氣,穆昭靜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就這麼囫圇將那一碗湯藥整個吞下,苦到倒胃的湯藥吃到她恨不能將那碗葯整個吐出來,在喝完整碗湯藥后,穆昭靜直接躺在了身後的矮榻上,不耐煩著「你早點想好了法子弄死洛卿語,比讓我喝這苦到倒胃的葯要來的強十倍,別忘了你與我們說過的話!」
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為的是要弄死那最該死的那個,男人的寵愛與她而言在不算什麼,她要洛卿語死……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總要有個時間,洛卿語最是機警狡詐,若非如此,我們這一個個的也不會都吃虧在她的手上,憑白讓她得了那麼大的一個便宜,眼下,我們都還沒回王府,哪裡輪得到我們去算計,總要回了王府才好說話,外頭風言風語傳的夠多的,好好在這兒養傷,總有看著她死的時候,她是個不能生的,這輩子沒兒子送終,就這一點,你比她強,只要弄死了那個小的讓她美了倚仗,她就是個病歪雞一樣的角色。」
在梁廷容看來,撕破了裝瘋賣傻的那層面具,洛卿語這個女人什麼都不是,倒是那蕭歆宸有點本事,可惜她養了這麼久的狗不跟她親,卻跑去眼巴巴的討好了洛卿語,那就別怪她狠心,反正是個吃裡爬外的,死了也沒差,她只要個兒子,蕭歆宸不行那就換蕭琅玥,等到了水到渠成的那一天,死一個高晞露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個小雜碎也是個不得好死的東西,當初一口一個側妃娘娘哄騙得我相信了他,到頭來就把那葯直接露在了王爺的面前,若非是他,我何苦會被趕出王府惹得母子分離至今不得見面,弄死他算是便宜的,仗著年紀小在那兒扮無辜裝可憐,在那傻子面前搖尾乞憐的不斷獻殷勤,現如今王府裡頭一口一個小公子的叫,那些個下人都快忘了小公子上頭還有個大公子,一個個都是不知死的!」
那邊梁廷容剛開口說了句小的,這邊高晞露扯著發痛的嘴角便是破口大罵,沒有一句好話說出聲,要不是蕭歆宸壞事,眼下她又怎麼會落入這般境地,好在老天有眼,洛卿語上輩子造孽,總算讓她這輩子落了個不能生的下場,也算沒浪費了她當初的那瓶葯,那女人活該這輩子生不齣兒子!
「大公子也好,小公子也罷,最好是王爺這輩子都不能再有兒子,一輩子只餘下一個琅玥才好,眼瞧著王爺成了儲君,王府將來成了潛邸,爭搶的世子位成太子位,你要操心的事更多,要對付的人更多,眼下爭一個公子的名分算什麼,要爭就要爭大的,你的親姑姑靠著兒子眼見著後福就在前頭,你怎麼還傻呵呵的這樣目光短淺!」
身為儲君又或是帝王,那后府後宮裡頭,怎麼可能只由這麼幾個人,她們這些都是髒了的,就是不臟蕭衍也不會再碰,可那些新送進來的人不臟,不能讓蕭衍斷了子孫根,就只能讓那些女人像洛卿語像自己一樣,永遠不能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她這輩子所夢想所期翼的事情會成為現實……
像是被梁廷容說動,高晞露的心此刻越發的膨脹,眼裡閃著盈盈的光芒,好像那位置已經在她的面前等待她向她揮手一樣,梁廷容將高晞露的一切收入眼中,心裡帶著無盡的恥笑,這個女人蠢笨如豬,果真好騙的可以,至於窗口的那個……
看著那個早已喝盡的湯碗,梁廷容只揚了揚唇角!
百廢待興的大梁在蕭衍的整治之下換去了大批官員或死或流放,而真正的有能之士得到了應得的重用,皇帝的身子在衛澈的悉心照料之下有了起色,十多日後的一天,洛卿語進宮向德貴妃叩首請安時,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渴了,讓守了許久擔憂了許久的人,笑逐顏開。
撥開烏雲見天日,奸佞除了,皇帝醒了,大梁依舊是那個幅員遼闊地大物博的泱泱大國,朝廷恢復一片清明,眼瞧著便是蒸蒸日上的大好情勢。
洛卿語見皇帝醒來,心中還存了些忐忑,畢竟騙了皇帝許久,都說伴君如伴虎,若眼下皇帝來個秋後算賬,命能夠保住,板子怕是少不了。
見著皇帝說是渴了,哪怕傷了手的她還是巴巴的趕緊去倒了杯水送到了扶起皇帝身子的德貴妃手邊,蹲在一旁做著鵪鶉絲毫不敢有一絲絲的懈怠,生怕皇帝清醒了過來,便找了自己的麻煩。
經歷生死又活一遭的德貴妃眼下大驚大喜,扶住皇帝身子的手都在顫抖,喂完一杯水,皇帝喝的少灑的多,倒不是洛卿語說,就是皇帝不想清醒大概也讓德貴妃給潑醒了,洛卿語眼色極強的趕緊拿了帕子自己費力的幫著皇帝擦拭著打濕的衣衫,好容易清醒的皇帝看著洛卿語眼下纏繞著繃帶的手,不禁眉頭一皺,用著沙啞的語調無耐的開口道「你這丫頭怎麼成天都能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
事出有因,因為皇帝為德貴妃擋箭出了偏差,這話蕭衍和陸君竹都與自己說過,皇帝這話一出口,洛卿語倒是想和皇帝解釋,想說一句,若非因為你,我也不會受這斷骨之痛,可她不敢說,怕挨板子,畢竟蕭衍還受過十五的軍棍,打的皮開肉綻的,她可不想,她怕疼!
「啞巴了,傻子不傻了,怎麼又添了個毛病?」可醒過來的皇帝顯然不打算放過了洛卿語,眼見著洛卿語那一副悶葫蘆的模樣,一出口,像是一道驚雷直接劈在了洛卿語的身上,炸的她當場跪在了地上「父皇恕罪,卿語不是有心欺瞞,而是在嫁給睿王的前一夜,受了邵氏的暗害我才好轉了過來,後來,我怕死,怕因為自己的事犯了欺君之罪,就一直這麼裝著,沒想到父皇有一雙慧眼,早就把我這麼個小小的把戲識破,還請父皇看在我已經殘疾的份上,饒了我一次吧。」
洛卿語「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膝蓋骨跪得「咯嘣」響起,疼得直皺眉,連眼淚都擰了出來,一點沒作假,倒是跪下后那一番擰著眉頭無比可憐的一番話說完,那兒好容易清醒過來的皇帝倒是笑了。
「你呀……」又好氣又好笑的皇帝只靠在德貴妃的懷裡搖著頭,輕輕咳了一聲「看著是挺怕死的,行了,快出去吧,這傻裡傻氣,怪不得把那麼多人都給騙了。」
皇帝沒計較洛卿語,初時,皇帝從來就沒想過要懷疑這麼一個丫頭,這丫頭傻了這麼多年,早在給蕭衍定親時,他就讓人去看過,那會是真傻,後頭怎麼好了,他不知道。
可這丫頭裝的很像,很像一個傻子,直到後來巫蠱一事的出現,偏巧當所有證據都指向蕭沐與安昭儀的時候,眼瞧著蕭衍也會被連累時這個丫頭化解了蕭衍的嫌疑,讓皇帝震驚的同時,又起了懷疑之心。
之後接二連三,但凡蕭衍出事,這個丫頭總會出現,這才讓皇帝想要好好查一查,宣平侯府裡頭的邵氏自這丫頭出嫁后再沒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邵氏所生的大丫頭也與邵氏一樣,連著前後略想了想,皇帝便明白了,他的親兒子那般心高氣傲,怎麼會為了一個傻丫頭將后府里的人趕的趕,遷的遷,徒留了這麼一個人專房專寵,這般愛憐。
能得一個想要寵愛一生與她共度一生的人是好,可有了這個人,便有了致命的缺點,好比火燒亂葬崗,蕭衍便差點葬送了自己,就好像他自己,為了一個女人,做下了多少蠢事……
看著洛卿語消失在屏風后的身影,皇帝不禁覺得,要做一國之君,還是絕情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