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我不知道這一切算什麽。
我隻知道,當我從記憶之城回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失去了一件很寶貴的物品。我把她給忘在記憶之城裏了。
我也不是沒想過再去那裏把她帶回來,可惜的是,晚了。我隻能帶回空想。還有那個讓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時光機。
——摘自《羅拉卡西劄記》
壹
時間一晃就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恢複了記憶的魅優村村民們過著快樂的生活。沒有了失去家人的痛苦,他們看起來顯得十分的愉快。
他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隻知道,那個名叫“卡洛納”的女孩是他們的英雄。村民們為卡洛納修建了紀念像,紀念館,甚至將它擺在村子的入口處供人敬仰。
那是一個下著小雨的清晨。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從天空紛紛飄落的雨滴打在透明的傘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雨滴聲。
村口的樹木因微微刮起的小風而搖擺,“沙沙”充斥在耳畔,絡繹不絕。
黑色的馬靴就止在村口,長長的裙擺到了膝蓋便不再往下。她定定地看著門口那一尊雕像,冷笑。沒有任何誠意,沒有任何敬仰。勾起嘴角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她大踏步跨進村子。
貳
“你們聽說了嗎?咱們村最近來了個大美人兒呢!”一平日裏愛聊家常的大媽坐在高大的榕樹墩低下,手中搖著蒲扇,一邊扯開大嗓門嚷嚷著,“她就住在我家隔壁呢。”
“哎喲,你的福氣可真好呀!”
“是呀是呀,怎麽我們都沒那福氣呢……”
“別歎氣了,先打聽打聽她到底有多漂亮,來自哪裏啊……”
三姑六婆一下子都被這大媽的大嗓門給召喚來了,也顧不上天熱,一屁股就剁在樹墩上。
黛唯聽著老女人們吵吵嚷嚷的說話聲,臉上寒若冰霜。躺在床上,她懷裏抱著一個壇子。
壇子被擦拭得很幹淨,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用白皙而細長的手指一點點拂過壇子的表麵,斑駁的紋理撫摸起來很有觸感。冷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她始終沒有打開壇子,而是重新將它塞回自己的行李包內。
陽光透過凹凸不平的玻璃,沒了一貫的直接,隻有一片朦朦朧朧的日光,暖暖地照曬著屋內。屋內原有的黴味漸漸散去,而那在她聽來吵鬧的聲音不知為何也小了許多。她們都走了嗎?黛唯在心裏想。
她正打算好好打量打量整間屋子的裝飾格調,木製的門板傳來“咚咚咚”的聲音,似乎快要將那扇薄薄的木門拍破。
打開門,刺眼的陽光立刻映入眼簾,讓她不得不將眼睛眯起來。看不清來人,“你有什麽事嗎?”禮貌性地詢問,她需要慢慢調節一下眼睛。
“你是新來的吧?”
一個好聽的男聲。
腦海中竄過這個念頭。
聲音這麽好聽,人應該長得也不錯吧。用手擋住直接侵襲入眼睛的刺眼陽光,她費力地眨眨眼,努力適應眼部傳達給大腦的刺痛的感覺。“是的。”
他果然長得很不錯。
“我叫雅祭,你跟我過來一下。”他麵無表情地轉過身,黛唯這才恍然發現他的臉上自始至終都不曾出現過一個表情。
順手帶上門,走出庭院的時候,黛唯看到一大群人堵在她的庭院前,皆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著她。她很想就立馬吼過去:“看什麽看!”她討厭這種目光,似乎她來自外星一樣。
雅祭在前頭幫她開了一條路,她趕忙緊跟在他身後。這裏的人似乎對雅祭很尊敬,紛紛讓開一條僅夠一人通過的道路。
“我不管你從哪裏來,但是若要住在魅優村裏,你就得按我們的規章製度辦事。程序是少不了的,希望你能諒解。”男人沒有回頭,一直在前頭走著。黛唯隱隱覺得,他走路的速度似乎有些不對勁。
那天她來的時候也看到了不少魅優村村民走路,可他們的速度卻沒有一個是如此速度的。
她還來不及思考,雅祭的聲音又響起。“到了。”
雅祭低頭,幽深的眸子裏充滿濃情蜜意。“好。”
黛唯有一瞬的怔住。她還從未看到過在雅祭臉上會流露出情緒很明顯的表情,雖然他們認識不久,但雅祭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不會有太多麵部表情的老呆板。看來她對雅祭的判定有些偏差呢。不過,沫紮娜洛?看來她此次遇到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人呢。
回過頭,卻發現卡迦納和葵已經走遠。卡迦納和葵?嗬嗬,兩人都是卡洛納至親的人呢。不知道如果傷害了他們羅拉卡西會不會心痛?眸中閃過一絲惡毒,她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小院落。
一直沉默不語的葵在走遠後突然拋出一個問題:“卡迦納,你覺不覺得黛唯像一個人?”
卡迦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莫名其妙:“像誰?”
葵輕啟唇瓣,吐出兩個字,兩個讓卡迦納當場跌坐在地的字:“戴維。”
肆
黛唯盯住跟前的這個男人。
“你是羅拉卡西?”她很是懷疑,雖然她跟校長說好了,但是她還是沒料到羅拉卡西會出現在她麵前那麽快。快到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羅拉卡西自從記憶之塔第八層發生爆炸,消失之後就再也沒在眾人麵前出現過。校長是怎麽找到他的?
“是的。聽說你找我有事。”羅拉卡西一臉平靜之色。
黛唯打量著他的著裝。一身白色的長袍,與在記憶之城中的顏色完全不同,但款式是一致的。“你為什麽改穿白色了呢?”
羅拉卡西蹙眉,有些莫名其妙。
“是因為卡洛納喜歡白色嗎?”
“所以改穿白色的衣服?”
“你怎麽知道?”他瞪著笑得一臉無害的黛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挑挑眉,她滿是挑釁地看著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的羅拉卡西。“我怎麽知道的你就別管了,你隻需告訴我,時光機在哪裏就可以了。”
無奈地苦笑,他一臉愁容。“原來兜了大半天圈子,你是為時光機而來。你若真的想要,就跟過來吧。”
說著,他轉身便走。黛唯頓了頓,眯起眼,決定跟過去。她不能讓時光機流落到他人之手,那是他們的財產。
“喏,它就在這裏。”掀開隱藏的布,黛唯看到了時光機。它全身晶瑩剔透,盡管被掩蓋了很久,卻還是擋不住它散發出的光芒。微微有些暖暖的陽光,就能夠將它的美詮釋得淋漓盡致。
“你檢查一下吧,免得又說我欺騙你。”羅拉卡西坐在一旁,看著黛唯驚喜地撫摸著時光機。“當時我從第八層跑出來的時候,沒想到它也跟著出來了。如果那時候我沒有隻顧著那個東西該有多好,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他垂著頭,沒讓人看到他的表情,不知他是在懺悔還是在回憶往事。
“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就別再說了!”黛唯不悅地說。時光機不會騙任何人,它隻會盡忠地將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呈現在世人麵前,她需要利用時光機這一原則來推翻人們對於卡洛納的認知。她不該受人敬仰的!她不該!
指尖撫過時光機上刻著的圓圈,黛唯知道,自己即將成功。她就要成功了,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她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她。
羅拉卡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呆在記憶之城的第一層。”話音未落,他便憑空消失了。
“為什麽不留在魅優村呢?是因為已經離開這裏太久了嗎?或者說,是那裏有太多與卡洛納的回憶,讓你不肯離去?”黛唯撫摸著緊緊抱在懷裏的時光機,輕輕地說。
“羅拉卡西,你太傻了。為了卡洛納。”指尖倏地收緊,眼中是滿滿的憤怒。“我會把我應得的全都拿回來的……”她咬牙切齒,宣誓一般在心裏想著。
伍
黛唯打開時光機,熟練地輸入指令,想要調出兩年前所發生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將門窗全都關緊。她知道時光機不能讓任何人偷窺去,否則它將引起軒然大波。這是哥哥告訴她的。
“哥哥……”拳頭緊了又鬆,“放心吧,我一定會替你討回一個公道。”
時光開始倒流。
“你哥哥的生命關我什麽事。”冷哼,他扯開黛唯揪住他衣領的手,“如果沒有你哥哥,現在就不會成這個樣子了。卡洛納根本就不會死,她本可以逃出來的。”
他的眸中是對生命的冷漠,他對哥哥的生命根本就漠不關心!
黛唯咬牙切齒的在心裏恨恨想。
“你們兩個別爭了!”身後傳來一道涼涼的聲音,黛唯覺得自己渾身都被凍結了。
她詫異地轉過身,看著那道聲音的主人,結結巴巴地說:“雅……雅祭!你……你……我們不是……說好了……那個……”
“很抱歉,沒能遵守之間的約定。”雅祭揚起一抹歉意的笑容,隻是他的笑讓人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歉意,反倒是有濃濃的得意。
“羅拉卡西,好久不見。沒想到你拿著時光機躲了那麽久,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跳出來,真是讓我少費了不少心機呀。”
羅拉卡西麵無表情地麵對他,一言不發。
黛唯蹙眉,“雅祭,別告訴我,你也是衝著時光機來的。”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確實是衝著它來的。黛唯,別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是誰,我就不知道,你的底細我可清楚著呢。你哥哥看來是不能還原魂魄了,他的結局注定就是悲慘的,這是你想改也改不了的。”
“你當時跟我說的條件明明是……”
“沒人跟你說雅祭是個不可信的人嗎?他認識七層的沫紮娜益,你就不會想想他妻子和沫紮娜益之間的關係嗎?”
黛唯一臉驚異,“怎會……看來是我大意了。”沮喪地低下頭,她抱著時光機不肯動。
“想跟我鬥的話還差得遠,你隻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罷了。若不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我早就把時光機拿到手了。”他狠狠地瞪了羅拉卡西一眼。
羅拉卡西倒是無所謂地報以莞爾一笑:“卡洛納的哥哥跟我說過你為人不大可信。”
“卡迦納?”
“沒錯,是我。”
柒
三人齊將目光投向從暗處走出的卡迦納,以及他旁邊那個如精靈般的男子。
“看來人來得差不多了,校長怎麽還沒有現身呢。”嘴角勾起嘲諷的笑,羅拉卡西雙手環胸。
“校長?”黛唯沉下臉,“校長也牽扯進來了?”
“沒了他這台戲就不好看了。”
羅拉卡西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無不震驚。
“唉,羅拉卡西,不管我做什麽你都知道。真是太令我感到不安了。”搖頭歎息,校長憑空出現在眾人麵前。
“你一直隱藏在這裏?”黛唯不可置信地看著身著一襲深藍色長袍的長者。
看他不予否認的表情,黛唯隻覺得她的世界天旋地轉了。不過一天的時間,怎麽她認知中的世界已全然顛覆?
卡洛納不再是傷害哥哥的元凶,雅祭不是她的合作人,而是敵人,校長也沒有脫了幹係……天呐,她該怎麽來理解著一切?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校長緩緩開口,解釋一切:“羅拉卡西早就知道你會來,所以他才會在你找上我的第二天就找到你,他很清楚你是衝著時光機去的。至於雅祭,”他看著那個故作鎮定的男人,咧嘴一笑,“從頭至尾都是我在利用他。”
“哈?!”眾人皆發出一聲驚歎。
旋即又異口同聲地大喊:“怎麽可能!”
“真的呀,沒騙你們。”長者還是在微笑,“我隻不過是用潛意識控製法控製了他,而他卻渾然不知罷了。不然依雅祭的身份,他怎麽可能留在村裏這麽久呢。”咧出一口白得耀眼的牙,他笑得好不開心。
黛唯雙手握拳,內心在不斷熄滅自己熊熊燃燒的怒火,以免她被怒火衝昏頭腦直接一拳就揮過去,砸爛他的大門牙!吼吼。
“那也就是說,”黛唯黑著一張臉,“說雅祭不可信也是你讓卡迦納放出風聲?”
“賓果!”他開心地打了一個響指,渾然不知自己的這個舉動已經惹惱了在場的眾人。
“你真欠揍!”眾人再次異口同聲地大喊。
“校長,你似乎忘了你的動機。”那個精靈般的男子開口提醒校長,碧色的眼眸深得像一灘深不見底的漩渦,隨時會將人卷入。
“你悠著點,別又給嗆下去了。”我睨著她,語氣有些冷冷的。
“你咒我呀?嗚嗚……”
她一邊哭還不忘一邊從指縫中偷看我的表情。
我的火氣又衝上腦門兒:“你哭什麽哭!我說我那時候怎麽打了那麽多個噴嚏呢,敢情是你在下麵想我啊。”
她的臉立即從掌中抬起,一臉諂媚:“是呀是呀,你看我多想你呀。”
“那你能不能別在下麵想我!”
她故作驚恐地捂住耳朵,大眼裏水汪汪的。隻有我知道,那是她邪惡浮現的標誌。
我容易麽我!
叁
“你是楊星星嗎?”
好聽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我和楊星星一起興奮的回頭。
早在我們回頭的那一瞬間我們兩個就打了個賭,賭這個聲音的主人是男是女。我賭是女的,她賭是男的。
“啊啊啊氣死我了!”
我氣憤地捶胸頓足,連連直拍自己大腿。而楊星星則一臉奸詐地在一旁狂笑:“‘席慕容’你欠我一場電影,哦嗬嗬嗬嗬……”
“你到底是不是楊星星?”
聲音中透露出不耐煩,我倆這才注意到被我們忽視掉的打賭對象——那個害我欠下一場電影的罪魁禍首!
“原來是美男!”我興奮得雙眼亮晶晶的,隻差雙眼沒閃爍著紅心了。
楊星星好死不死地一拍我肩膀,那力度之大,差點拍的我內傷。“咳咳……想謀殺嗎?”
“你沒事亂喊什麽片名?”不屑的瞟我一眼,這隻笨猩猩調頭立即對男生用無比諂媚的聲音道:“小正太你找我嗎?”
他眉毛一挑:“正太?”
“嗯哪你長得很有愛。”
我在一旁讚同地狂點頭。
風輕輕吹過,吹起他額前的那縷發絲。我們倆齊齊感歎:“好萌啊——”
他蹙眉,索性懶得理會我們,徑自說著:“我爺爺把你找出來是一個誤會,現在你要回到下麵去。”
“誤會!”我們倆齊齊驚叫。
“怎麽可以這樣呢!”
“你們怎麽可以耍人呢!”
他冷冷瞧了我們幾眼,雙手環胸,用很是欠扁的聲音陰陽怪氣的和我們慢慢解釋:“爺爺他是聽說那天下到下麵去的有一個特別特別好的人,特別純潔,特別乖巧,特別聽話,特別苦命的女孩,他又心急,於是就自作主張跑下去救她。”
我狐疑地將楊星星從頭打量到腳,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是那個特別純潔,特別乖巧,特別聽話,特別苦命的女孩嗎?”
她把鼻孔翹上天去:“怎麽,我不是嗎?”
我猶豫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你才不是呢……”
這一句說得極小聲極小聲。除了怕“猩猩”發飆,還怕眼前這個看似清純的小男生把“猩猩”重新帶到下麵去。那樣我就真的會傷心到死了。
“行啦行啦你趕緊走吧,不然閻王發飆了就不好了。”小男生不耐煩地催促著。
我突然想到什麽,神經質地轉身咄咄逼人地一步一步逼近他。“既然你把人都放上來了,再放下去不就會露餡了嗎?再說了,少一個魂魄又不會怎樣。”
他眨眨無辜的大眼:“可是爺爺說,要拿她的靈魂去換那個好人的靈魂。”
他的聲音無辜到了極點,讓我差點就動心順著說“那就換吧”。不行不行,我不能被這個萌物把思維給弄混亂了。
“那行,我下去……”
一扭頭,我就看到那隻蠢“猩猩”飄飄然一臉陶醉享受的表情。
“混球!”我惡狠狠地給了她一記“爆炒栗子”,心裏邪惡地想,順便報一下以前老是被她欺負的仇。不過……我怎麽敲得沒觸感呢……“你不要命啦?”
我附在她耳畔邊重重地提醒她。“哦,對耶。不行不行,我不下去!上來了就堅決不下去!”她從“仙境”中回過神來,趕忙連連搖頭。
“哦,是這樣啊。”他皺起秀氣好看的眉毛,看得我倆又是一陣猛流口水。“不過即使你留在上麵,過不了多久你也會因魂飛魄散而離開的。而且,到時候說不定連輪回都沒有資格了呢。再說,你留在上麵需要依靠活著的人的陽氣才能多存活一下,如果不找一個陽氣過剩的人的話,那個活著的人很有可能會被你連累呢。”
他自顧自地說著,眼睛卻軲轆軲轆地在我和她之間來回掃視。
“呃……”
我困難地吞口口水,看看楊星星,在看看我,最後看看小正太。
“猩猩……”我撓撓頭,“你還是……還是下去吧……這樣還可以換上來一個好人呢。”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是歡快,可我自己很清楚,我是歡快不起來的。我在自己的利益和友情之間選擇的自己的利益。
她意外的沉默了。
我們三人沒一個開口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哼。”
一聲從鼻孔裏發出的聲音打破了之間的沉默。我靜靜地看著他。
“你還真是自私啊,為了不讓自己被拖累,就放棄友情。”
他的話一字一句就像鞭子一樣,狠狠抽打在我的心房上。一下又一下,痛得我無法呼吸。
肆
接下來又是大段時間的沉默。
“那就去下麵吧!”她突然揚起燦爛的笑臉,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和男生,似自言自語,“‘席慕容’考慮得很好啊。反正呢,我本來也是一個失去肉體的靈魂,即使在這裏也不能待太久,幹脆就下去吧。這樣之於我,之於她,都是好事。”
“不過呢,我聽說靈魂在下到地獄的時候總要完成一件她生前未完成的事。我希望我也能有這樣的機會。”
我看著楊星星笑靨如花的臉龐,心裏升起一抹自私的內疚。
“猩猩……”
“行啦,你沒看到他都已經點頭答應了嗎?我們趕緊去做啦。我現在隻剩下一件事時間的光明啦!”
我抬起袖子擦擦濕潤的眼眶,“那你想做什麽?”
“混球!”楊星星怒目圓睜,“你丫的想耍賴皮呢!你欠我一場電影!”
她這話一說完,我們倆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我笑著給了她一拳:“行啊猩猩,記得挺清楚呢。”
心裏開始泛出苦澀。
“那麽就是一場電影的時間,我會從你們開始看電影開始算起。你們趕緊去,要在落日前下去。”
我看了看天空,紅得耀眼的太陽悠悠地往山那邊落下去。果然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走吧。”
我們跨下一級又一級的台階,沒過多久就站在她家門前。
麵對著那張對她來說薄薄的門板,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趁這機會最後去看看你的父母吧。每次我看到他們都有一種罪惡感呢。”
她報以一笑。
我看著她的聲音一點一點消失在門板上,看了一眼跟在我們身後的小男生,開始訕笑。“Hi,你叫什麽名字啊?”
“巫塔琪。”
“好奇怪的名字……”我嘟嘟囔囔地喃喃自語。
他瞪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良久,他才似不情不願地問我:“你呢?”
“你不是知道嗎?”
“你果真叫‘席慕容’?”
“才不是咧。我才不是那個才女,是‘席穆蓉’。穆桂英的穆,蓮蓉的蓉。”
“發音是一樣的嘛。”
“嗯哼。所以那頭猩猩才會叫我‘席慕容’啊。”
……
“她好慢。”巫塔琪不滿地抱怨。
我故作嚴肅地跟他說:“小朋友不要抱怨那麽多,大人事不是你能管的。”
“就你?還大人?”他的表情對我來說很侮辱。
“喂喂你這小屁孩別做出那種表情。”
“小屁孩?”他嗤之以鼻,“你不知道我有多成熟啊?”
“誰知道啊。我和你又不熟!”
“哎呀你們兩個好投緣哦。”
我瞪了巫塔琪一眼,轉頭趕緊和楊星星解釋。這家夥的八卦功力可是不輸給那些八卦媒體記者的!
“你都說了些什麽?”
“我沒有說,即使說了他們也聽不見。所以我就用寫的啦!你看我多聰明。”她沾沾自喜地衝我炫耀。
“切,就你那智商還聰明?”我不以為然。
她像隻被惹怒的小獅子,立刻張牙舞爪地威脅我:“你說什麽呢!”
“對了,”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就在對麵的防盜門,遲疑地問我:“你不去拿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