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貓/
她走了,永遠的走了,無影無蹤。
離開隻是一瞬間就能發生的事情。
他現在癱軟在地板上,好幾日的頹廢,或許從她走時的那一刻,他連這些頹廢都算不上。
空氣彌漫著腐爛和**。
是,醉了,爛了,就這樣虛無縹緲的看著時間流過。
他漸漸閉眼沉睡,直到一隻白色的身影靈敏竄到他身前。
他被聲音驚醒。
她的貓。
純白的一片,掩蓋著原本的麵目。
可真正的麵目又是什麽呢?
人某時真的連貓都不如。
他眨著眼睛,窗簾一時射入的光線讓他覺得刺眼。
外麵的世界讓他開始陌生。
白貓跳上桌台,午後陽光反射出一部分的明亮。
他走過去,恍惚間輕輕抱起它,白貓依偎在他懷裏,哼叫著,如從前。
很久很久。
在那之前,她也會這樣。
為什麽啊……
是啊,為什麽。
就這樣離開了,消失了。
忘了我嗎,更還有這隻單純的貓。
他已不知這是何地,何時,隻是那樣閉上眼,懷中唯一的溫度,是熟悉的,真實的,那麽熟悉。
柔順無骨。
何時它也如她那樣,夜晚,靜謐空氣中的那些獨特馨香。
或是深夜睜眼時看到的那雙寂靜無辜的眼。
它有多像她,但他知道它永遠不可能是她。
它隻是一隻貓啊。
那些真相,在自己每日告別前依然曆曆在目。
人真挺傻的。
謊言選擇擁抱,真相是遺忘或是踐踏。
總有一天,會有屬於它的報複。
真相會將屠刀交於你手,逼迫著自己砍掉一切。
用自己的心掩蓋。
那一夜,是什麽劃破了夜裏的顏色。
是紅色,對,大片大片的紅色,就像打翻的顏料,在白色紙張上宣泄出一片驚駭。
他沒有說話,那時空氣的腥甜封住了一切。
就連它也一樣。
小心翼翼,輕輕的,慢慢的。
白色也慢慢變成了紅色,就這樣沾染了那些肮髒卻美麗的東西。
吃吧,全都分你……
咬下她的耳朵,啃掉那一瓣泛著鮮血的嘴唇,吞下一顆她的眼睛……
讓她從此永存於你的身體。
讓這些就這樣結束。
他睜開眼,再一次親吻它的眼睛。尚早/
離一個結局還尚早——
人活著不容易,可死,在某時也會比活著更難。
月明星稀。
城市的夜色隻是繁華下一片的空茫。
從未與那些微小的有關。
就是她。
背叛能在一瞬間,衝動也是如此。
什麽都會在一瞬間發生。
她黑色的裙子被染上了一大片紅,浸染出事實。
這是真的,背叛是真的,他死了是真的,她剛才殺了他也是真的。
真實到害怕。
她流著淚水,一遍一遍開始擦拭著地板上觸目驚心的鮮紅,可是,那麽多,還是不停在蔓延,她拚命的掩蓋,但這最後隻是徒勞。
她痛哭。
為這一切感到悲傷和害怕。
她就這樣毀了,完全的毀了。
命運的代價就是這樣突然。
很久很久,她一個人就在角落裏縮成一團,頭緊緊埋下哭泣,空氣寂靜得可怕,連同那血液的味道。
她幾乎什麽都不清楚了,抬頭是淚水在眼中匯聚著,再次落下灼傷著皮膚。
淩亂的一切。
她來到窗前,外麵,城市依舊,窗外的世界與誰都不相幹,沒有你,沒有他,從此更沒有我。
去死吧。
死吧,死吧,死吧……
她腦海裏此刻一直傳播著這個聲音,如同魔咒,她即將會不受控製的去執行。
她一下癱軟在地,眼前一刻或許都要變成了留戀。
她真的好想去死,可是,思想中還存在著一分對生的幻想。
不,結束吧,結束吧……
活著不是才最痛苦嗎,那麽還為什要活著,人,事,根本都是多餘的,死亡,或許真的才是歸宿。
她走進了浴室。
白色,安靜,死亡……
如同電影畫麵在她眼前出現,就在這了吧,結束了,結束了……
當美工刀刀片劃出,觸碰到肌膚,那一瞬她真的似乎感受到了死亡,很痛,卻又那麽快樂。
但這一切卻並未隨著刀片的割下而結束。
沒有血,也沒有疼痛,刀尖劃過皮膚,更沒有一絲的痕跡。
沒有傷口,為什麽,為什麽……
她慌亂的看著,再一遍一遍開始劃著自己的身體,直到在鏡子前看到的還是之前那個她時,再次絕望。
不……
為什麽她現在連死都沒有機會,不,是根本沒有給機會讓她死。何時她變得一無所有。
這一切是怎麽了,為什麽……
她甩出了美工刀,來到廚房拿出一把菜刀,閉上眼往自己脖子上割去。
讓我死吧……
她留下眼淚,這樣一個卑微而荒誕的請求,隻是為一個死亡。
最終,她沒有死。
平靜的絕望,連哭都哭不出來。
長長的尖叫劃破夜的平靜,對此刻活著的嘶吼,死的渴求。
她立刻起身衝出門,來到天台,這一切看到的都與她無關。
她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短暫的降落,長發包裹著夜風的寒冷,纏住了她的臉,讓她一瞬間覺得窒息。
她閉眼。
而在落地那一刻,響亮的聲音,隻是並沒有那頭顱一瞬暴裂的聲音,也沒有觸目驚心的迸發出的血液。
她還是活著的,清醒的活著。
多麽神奇,她起身,苦笑,再不顧一切朝著不斷行駛著車輛的公路跑去,對,就這樣撞開我,或者輪胎碾壓著我的身軀,讓我真正告別這個世界。
現實,虛幻,生命,死亡。
某些時候,並不會有哪一個如願以償,人世間,絕望寂寞時刻,又有誰會看到你。
是生,是死,由不得。
燈火依舊明亮,在夜中她的眼神還依舊清涼。
踽踽獨行。
她現在眼前是一片空白,隻是在腦海裏還存留著一絲念想。
走到累,走到死。
是那一個聲音,一直說著你的生命從此沒有結局。夜前獨白/
閉上眼,相信依然的明天——
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喜歡我,這是我要認識的現實。
真正的,我們其實都沒有一場正式的遇見。
當然,你也不會接受,相信有這樣一個人一直關注著你。
我不記得是什麽時間就發現了你,隻是那一刻的時間,你就闖進了我的眼裏。
我掩蓋著跳動的心。
每當在操場時,或是我們同上的一節體育課時,在穿梭的人群裏,或是籃球場的台階上,當你的一顆籃球降落在地上時,你可能也不會知道那人群中的一雙眼。
屬於我。
這麽長而短的時間過去了,我就是這樣像傻子一樣膽小的喜歡著你。
甚至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隻有一次次的睡夢裏,我一遍遍肖想著我與你未來的一切,或是深眠中那一片寂靜的世界,你也遇見
了我,我更說出了那一切。
可我終究是輸給了自己的懦弱。
我想,不久,我們真的永遠不會再見,即使再見,也是一樣的遇見。
你應該就是白日裏的那一束陽光,最明亮,閃耀。
我隻是天空破曉時最後隕落消失的一顆黯淡的星光。
我太渺小。
一次次了,一遍遍了,一圈圈了。
徘徊,在原地畫圈。
沉默又悲傷。
現在,我仍然記得起這些美好
而這些悲傷,我仍然選擇隱藏。
你依然是那樣光亮的人。
在現實的那一部分的畫麵中我依舊寄托著我的夢。
這是我的一場戲。
雖然你從未真正的參與。
結束了吧。
我也有那麽累了。
但今夜,我相信我依然失眠了——
曾在那一抹夕陽照射到斑駁的牆麵時,會有那一個人一次次踩著你的影子並行。
當聽著雨聲,就會想到他在那雨中的步伐。
描繪著他的眼睛,回應著他的聲音。
一切切,卻隻成了最準確的錯過。
我其實有時候真正願意的,隻是想你能真正的看的我——
而不是你說你也喜歡我。
僅此而已。螺/
人來人往的城市街道。
新的一天,黎明的到來會如一個準時的巨大鬧鍾,在這座城市的上空呼喚著人們。
當遠方的海浪拍打上礁石,清晰而又沉悶的那些聲音就將男人真正喚醒。
於是,他知道自己該勤勤懇懇的開始自己新的工作了。
男人有時自認為自己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同時在看到那些比自己所認為的優秀的人時,他不免時時感到慚愧。
他終歸隻是這座巨大鋼筋混凝土裏的一枚塵芥而已。
.
地鐵太擠了。
男人終於又經曆了自己新一天的“折磨”。
他望向這可笑的天空。
這是他心中說不出的一種感覺。
太窄了,有太多了,夜幕華燈下,應該隻是這裏的人給自己一個視覺上的騙局罷了。
男人又再一次看到那些小巷深處的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窗戶。
就像一張張幹癟而又發臭的嘴。
或者,更像一個殼。
他最討厭的,便是像這一類的生物。
醜陋又脆弱的外表,包裹著裏麵作嘔的軟質身體。
可人,有時也還不是這樣的活——
他也更討厭周圍那些旮旯角落裏的乞討者,或者那些渾身肮髒而又幹著低廉工作拿著低廉工資的“工作者。”
簡直是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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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終於到了。
這一座巨大高樓。
他看了手腕上的表,跟昨天一樣——
男人走了進去,最後無意回頭看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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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太陽逐漸沉入海平麵。
餘暉像揉碎的金色紙片,漂浮在這一片藍色上。
泥沙蠕動。
逐漸幾隻尖殼海螺拖著它們柔軟的身子爬了上來。
附上一隻死去的海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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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一次醒了過來。
耳邊一直是風呼嘯的聲音,自己身上也感覺好濕。
現在,他真正從一片黑暗裏探出了頭。
海浪拍打著礁石,他的身子一下被漫到了沙灘上。
他怎麽了?
男人一下看向自己——
他一瞬間覺得這是個夢,這是他未曾想過的事,他竟然,變成了一隻螺!
可惡,惡心!
他馬上看著這具濕淋淋的身體,還有身上這巨大的硬殼。
真的讓他作嘔。
為什麽他一下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東西!
陽光此刻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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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緩緩流動。
漸漸,陸陸續續的,他看到了自己的那些“同類”
也漫上了海灘,挪動著癱軟的身子爬向這上麵的海鳥屍體。
它們開始在進食。
男人曾經看到過,每到漲潮或退潮時,那些螺就會爬到沙灘上去吃掉這些死亡的生物。
吸幹那些的養分,肉,那些作嘔的如吸管樣的進食口就這樣插入這些生物腐爛的肉體裏,然後不斷從裏吸食爛肉的汁液。
他想不下去了。
他隻想離開,可這時,沙灘上的螺也越來越多,甚至逐漸還有許多爬過自己的殼,死生物也更多,到處開始彌漫著掠奪,饑餓,死亡的味道。
男人雙眼變得無神。
仿佛已經過了很久。
他突然感覺自己渾身都要散架了,此刻毒辣的太陽就好像不停在吸著他這具身體裏的水分。
再這樣,他應該會死的。
而他,自己,已經是一隻螺了。
你隻能以螺的生存方式度過這一刻。
這是他現在腦海裏所回響的。
好幹啊,他轉頭望向海麵,可一大片全都被那些螺覆蓋了,這時,飛往的一隻海鳥突然落下一條肥大的死魚。
真的好大,所以,此刻一群群的螺瘋狂朝那些食物蔓延,然後像流動的黑色液體蓋住食物。
它們附上,然後伸出自己的吸器,直直找著一處軟肉插入,然後整具黏糊糊的身體鑽入……
是死亡,腐爛,卻又滿足的味道。
簡直是盛宴。
它們的行動在訴說著內心的喜悅,有什麽還比吃,活,更重要……
這是我們在以我們的方式生存,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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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退去了,而螺卻更多了。
很多很多。
而現在,男人終於也附上它們了,張開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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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隻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