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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番外一百三十六 浮雲殘月

  天雲寨正中的洞窟,深度綿延百米,寬數十米,兩側的刀斧傷痕層層疊疊,一看便知這裏是剛剛開鑿成的,百米長的地麵,鬆鬆軟軟,各種獸皮被縫製在一起,形成長長的混色毛地毯,在火把的映射下頗為壯觀。


  寧長天走在青年寨主身後,心道:“難怪山林中連野雞都獵不到,原來全成了他家的裝飾品。”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漸漸聽不清,山腹中嘩啦啦的水流聲飛入耳廓,寧長天忍不住開口問道:“難道這是鹿兒泉的源頭?”


  青年寨主驚訝道:“鹿兒泉?你說的是鹿鳴村的那七口靈泉?”


  他心中正想著身後這位乳臭未幹的小子,不知怎樣將洪健蠱惑,打定主意試試他的身手。


  靈泉?寧長天第二次聽到這兩個字,上一次是女神仙,這一次是寨主,特別是津水幫對鹿兒泉虎視眈眈,據為己有。他喝這泉水長大,從未感到任何異常,想不明白為什麽被他們稱作靈泉。


  “是。”寧長天簡單答道。


  大廳中,巨幅白袍將軍畫像英姿挺拔,氣勢非凡,一旁的天雲二字映入眼中,不過最吸引他的卻是大廳正中長桌上擺放著各種肉食,水果,美食。


  洪健正與青年寨主講事情的來龍去脈。


  寧長天再也忍不住,抄起一隻羊腿啃了起來。


  眾人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寧長天,心道:“這小子是餓死鬼轉世麽?寨主還未下令開席他就敢這樣。”隻是見寨主都沒說什麽,眾人也就不在意了。


  眾人按座次坐定,大廳中安靜下來,隻聽見寧長天在那裏啃肉喝酒的聲音。


  青年寨主看他吃的起勁,朝一旁的灰衣老者點點頭,灰衣老者站起來,朝寧長天說道:“小兄弟,看劍。”


  劍上一側虎齒倒刺,劍尖寒光直逼寧長天拿著羊腿的右手,寧長天頭也不抬,右手往後一扯,身體未動,劍尖停在他的喉嚨上。


  “不過如此。老三,他算什麽絕世高手,若不是我留手,哼哼。”灰衣老者朝洪健與青年寨主眾人看了一眼,才發現眾人的眼睛靜止在他的胸前。


  灰衣老者低頭一看,那灰衣上九個汙漬格外現眼!若不是羊腿,而是破鏡劍出鞘,他身上可就是多了九個窟窿。


  “打擾小爺吃東西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寧長天冷冷道。


  灰衣老者默默不語,敗了就是敗了,慘敗。他哪裏知道,寧長天修的是非人世間存在的劍靈入體術,比他們這群武者高的已不是一兩個層次。


  “他太快了,他隻有劍招,一絲劍意,沒有劍氣,我輸在哪?我輸在哪?難道是傳說中的竹海劍宗的弟子,世上不會有比竹海劍宗能更快的劍了?”


  “名傳中山天行宮,氣合萬裏破高穹;


  不知竹海隱劍時,寒光一閃碎千城。”


  天行劍宮、竹海劍宗,一北一南,本是同宗,創派祖師乃師兄弟,二人各修劍氣、劍法,不知為何分道揚鑣,開創了兩大劍宗。隻是竹海劍宗百年前,已經隱退消失,再沒有人找得到,反倒是天行劍宮名頭越來越響。


  “二叔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敗了,天雲軍中第一劍道高手,鬼劍宗的記名弟子隻在一合就敗了。”不用過多的語言,這樣的時代,強者就是可以說服一切的理由,死一兩個手下,換來一個高手,相當合算的買賣,青年寨主就是這麽認為的。


  寧長天的一招,令眾人心服口服,沒人敢看不起他,青年寨主也不敢怠慢,正是用人之際,更要虛懷納士。“小兄弟可願坐我天雲寨的一把交椅?”


  “好,”寧長天答的利落,接著又道:“不過我可是人們口中的煞星,你們就不怕我將你們克死?”


  這麽多年來除了李存香,幾乎沒有人拿他當作朋友、親人看待。從進了寨子那一刻,看到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自己頗有感觸,不禁想到了養母李存香,自己想要對付津水幫,若是加上他們便能多一籌的勝算,心中已打定了入夥的主意。


  “生死由命,哪有被克死一說!那你就坐……”


  “我坐最後一位,還有我不管寨中雜事,隻要讓我吃飽喝足就行。”寧長天還未等寨主說完,便將話截了下來。


  “好,就依寧兄弟,那就是天雲寨的九當家。”寨主說道。


  眾人也統統鬆了一口氣,自己辛辛苦苦用命掙來的位子,若隨隨便便就被人頂了去,豈不窩囊!各人心中對寧長天的做法讚歎不已。


  座次既定,眾人飲宴。


  不知誰提起了津水幫,仇恨與酒意在眾人中快速蔓延開來,這個酒宴本來是給那群死去的寨民準備的,現在便宜了寧長天。


  醉者皆醉,醒著獨醒。


  終於吃了一頓飽飯,重要的是他是有組織的人了,他的羊腿破劍,已傳遍了寨中,寨民如獲至寶,親切的稱他為九爺。


  剛開挖的洞窟中住了幾天,總是無所事事,心神不寧,無法安心練劍,白骨書魂也是莫名的興奮,不時的催促他去鹿兒泉,一種預感越來越明顯。


  夜晚,星光熠熠,九洞燈火漸滅,十幾名寨民輪番巡夜,守衛天雲的安定。


  寧長天飽餐一頓後,告別寨主與洪健等人,扛著破鏡劍,在朦朧的夜色中獨自往鹿鳴村趕去。


  很快,鹿兒泉出現在他的麵前。


  隻見鹿兒泉七星排位,與空中北鬥七星顆顆對應,泉口散發著清純的氣息。


  寧長天走到一口泉旁,用雙手捧起泉水,咕嘟嘟咽了下去,甘甜和不可言語的的清爽一起襲來,他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在融化,與曾經喝的泉水略有不同,他卻不知道有什麽不同。


  白骨從他衣服中飛出,在各個泉口處停留,在吸收著什麽?

  “愣著幹什麽,喝那口泉水。”白骨化出一條手臂指了指離寧長天最近的靈泉說道:“這是你的機緣。”


  白骨書魂的催促,他身體中劍靈麵對泉水也顯露著饑渴意念。寧長天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往口中狂灌,清爽、舒適、疼痛、骨頭脆響、皮膚脆裂,接踵而至,他的身體在變化生長,饑渴幹讓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一頭紮進泉水中,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要淹死在泉水裏麽?我還要成為武林第一,我還要修仙,還要報答娘的養育之恩。”他腦中想著自己的理想,泉水瘋狂的灌入他的耳鼻口中,意識消失了。


  劍靈,絕不會顧忌寄體的存亡,身體不夠強大,他自然可以棄之不用,他沒有善惡,更不會有憐憫,你強,他認你為主,你弱,那就被他控製,或者他逃離,他僅僅追求的是力量,怎麽會放棄這吸收天地靈氣精華的機會,逃離寧長天這個寄體,逃離這個他認為的弱者。


  劍靈瘋狂的吸收靈氣,每吸入一分,他的力量就強一分,直至自己強到可以逃脫或搶占這個身體。寧長天昏迷著,隻感覺身體中的靈氣亂竄無法壓製,皮膚都要爆裂,胸前的玉佩透出一片藍光,直直射向這口泉對應的星辰。


  藍光化作烏雲,隔絕星辰與泉水的聯係。


  在靈泉上空漂浮靜止的書魂見到藍光,慌忙停止吸收靈氣,附入寧長天的身體,將劍靈的戾氣壓製,消耗了片刻才將寧長天身體中一片激蕩的亂流變成了一股清溪。


  片刻,烏雲遮住了天空中的七顆星辰,泉口的氣息漸漸消散,夜變的更黑了。


  寧長天被疼痛折磨後緩緩醒來,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這裏長大,泉水喝了十多年,從未出過這樣的事。


  白骨書魂緩緩道:“平常人隻能強身健骨,隻有修行者才能感受到這靈泉的好處,不過這隻是九牛一毛,隻有初登修行道的人才會稀罕。你還沒邁入門檻,不過劍靈之體就不一樣了,也就是說你的身體現在不過就是一個水缸,隻能存水,卻運用不了。”


  寧長天想起鹿鳴村百歲以上的老人頗多,看來都是喝這泉水的功勞。


  “那劍靈能用麽?”


  “不能,吸收靈氣是他的本能,我受禁在白骨中,暫時也不能用。幾隻野鹿本想想要靠近靈泉,看到有人在那裏自言自語,便躊躇不前,悄然等待。


  寧長天的皮膚灼痛欲裂,咬著牙晃晃悠悠站起來,身體在吸收靈氣不斷的變化長大。


  白骨再次說道:“看到了吧,這就是靈泉的功效。”


  烏雲散去,七星再一次照亮靈泉。白骨不再理他,徑自去吸收靈氣。


  寧長天向水麵看去,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眼前。仔細一瞧,不是自己又是誰?稚嫩悄然脫去,這張臉棱角分明,配上五官,俊朗非凡。皮膚依然黝黑,摸了摸手臂,撕裂的薄衫下結實的肌肉勾勒出塊狀的線條。


  “好俊的臉!好精壯的身體。”寧長天沉浸在那張俊朗的臉上,還不知道長高的不止是自己的身體,還有被劍靈吸收後殘留的精純之氣,片片散落在他的腹中乃至整個身體中。


  飽滿的喉結,微微蠕動,寧長天摸摸了,空靈的聲音在空氣中顫抖:“我終於不再是那個被人叫做狼崽子的孩子了。”


  火光起,正是鹿鳴村的方向。


  “無論能不能找到,男的殺光,女的、孩子獻給總舵!”聲音傳來,寧長天聽的清清楚楚,朝鹿鳴村看去。


  人影晃動,刀光劍影在烈火的照耀下更加明亮,瞬間蓋過了七星的星芒,一群莽撞大漢正在鹿鳴村燒殺搶掠。


  “狗頭?津水幫?難怪今天靈泉無人守衛。”這群人的衣服正是和雙瘸衣袍前畫的青色狗頭一個模樣,黑、黃、青、灰,可知他們職位有序,等級分明。


  “這麽遠能聽的這麽清楚,看的這麽清楚?這是奇了。”寧長天的眼力、耳力在飲用靈泉後提高的一個層次。


  不再糾結,看了盤旋在泉眼上方的書魂一眼,書魂似乎毫無察覺身體之外發生的一切,入定修行。


  “我要去救我娘。”無論村民對自己態度如何,畢竟都是熟人,何況自己的養母還在村裏。


  “有近一流的高手,你要小心些。”白骨的聲音直接傳入他的耳中。


  “娘,你可不要有事兒,我來了。”提起豎在一旁的破鏡劍,朝村口奔去。


  轉眼間,掠過自己家已經被燒毀的兩間破房,他更加焦急,這群人可能是衝他來的,那他的養母豈不是更加危險。


  屍體橫陳,哭聲慘絕。


  村中間的廣場上,圍了百餘口手持刀劍的幫眾。


  “把王不二那個叛徒、李存香、寧長天交出來!”白色狗頭帽正是狂犬堂堂主朱勇清。


  “不知道、真不知道他們在哪?”


  “無論男女,叛徒的家人都要死。”朱勇清手起刀落,一顆人頭滾在地上打轉兒。


  “還好,娘沒被抓住。”寧長天悄然藏在廣場一邊兒的角落裏,在跪伏的人群中搜尋。


  一顆顆人頭落地,鹿鳴村的王姓家族就這樣被覆滅,寧長天心道:“惡有惡報,王家耀武揚威,欺人太甚,引惡人進村,自作孽,真是活該。”


  “是舅舅。”被綁的那人群中,有一張熟悉的臉格外清晰,每當家裏斷糧,逢年過節,家中最艱難的時候院子裏總會出現一些糧食豬肉。他知道,即使舅舅再討厭自己,也不會苦了自己的養母,他的親妹妹。


  刀起。


  “寧長天你個小畜生,煞星,你這個害你娘還不夠,還將我們李家都害了。”李家主仰天大喊一聲,引起一片哭聲。


  舅舅罵的就是他,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煞星,給整個村莊帶來這場屠殺,他下定了決心,“救、一定要救,別人可以不管,李家人不能不管。”


  “還不說?那你就去死吧!”朱勇清的刀快,寧長天的劍更快。


  刀落,劍飛出,鐺,相互碰撞,火花濺出,長劍已將長刀撥開。


  “我就是寧長天。”火光映照,英姿挺拔的少年已用最快的速度飛奔到舅舅的身前,撿起破鏡劍。


  李員外看了一眼來人,心道:“不是寧長天,這人是誰?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要冒充那個煞星?”


  “小夥子,你別多事,快走吧。”李家主不想連累他人,說道。


  “舅舅,真是天兒,我娘呢?”寧長天頭也不回對李員外說道,雙眼緊緊盯著朱勇清。


  李員外不再答話,希望這個少年能解救自己的族人,但又對少年沒有把握,歎道:“聽天由命吧!”


  朱勇清也摸不著頭腦,以他的消息寧長天還是個稚嫩的孩子,顯然不可能是麵前的這個衣服破爛的少年,消息錯了,還是這個人冒充,但是誰會送死,斜眼看看身旁的黑衣男子,仿佛再問:“是他麽?”


  黑衣男子滿臉驚愕的搖搖頭。


  “多管閑事,你找死。”


  朱勇清的獒刀剛剛飽飲了鮮血,兩隻雕刻的銅環如同獒眼泛著紅光。獒刀,狂犬堂堂主身份的象征,修煉獒刀刀法更能突破一流高手的界限,隻是朱勇清資質平平,發揮不出獒刀的應有實力,使得狂犬堂淪為津水幫十二堂的下四堂。


  獒刀鮮血四濺,撩起一陣腥風,腥風旋轉,形成小小的刀鋒漩渦,將寧長天的身體往刀尖上吸去。寧長天沒想到這把獒刀威力如此之大,若是自己身體沒有長大,恐怕現在已被獒刀漩渦所傷。


  寧長天心道:“白骨說他是一流高手,我倒要試試自己的實力,打敗他需要幾招?”


  腥風漩渦,狂犬瘋毒,朱勇清直接使出兩個殺招,他知道對方輕易將自己的獒刀彈開,實力絕不再自己之下。


  隻見周圍的人聞到腥風,稀稀拉拉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破鏡劍進入漩渦,寧長天頓然感覺到強大的吸力,將破鏡劍貼向刀身。


  他沒倒,中犬毒的人即使不倒地抽風,也得全身無力,朱勇清心中慌亂:“他隻是一個村夫,這不可能?”他哪裏知道,寧長天剛剛飽飲靈泉,增益了體質,豈是犬毒能傷。


  “哼,班門弄斧。”


  朱勇清怒道:“小子還在我麵前裝大,磕頭大爺饒你不死!”剛剛說完,兩個膝蓋一痛,站立不住,跪倒在地,眨眼間已中了兩劍。


  “認輸,磕頭?老子不饒你!”寧長天將破鏡劍劃向朱勇清的右手,腕斷刀落,又罵道“奶奶的,刀不錯,可惜老子不用刀。”


  “還不上?”朱勇清痛的哇哇叫,自己一招失利,驚得一群幫眾呆若木雞,

  眾人聽到命令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今天就滅了你們狂犬堂。”寧長天一劍刺穿朱勇清的咽喉,他身後的黑衣人飛身就走,自己已被眾人圍住,無法追逐。


  “輕功,又是輕功。”


  圍在周圍的上百人,已將自己困在這裏,鮮血的味道,讓他再一次瘋狂。


  殺殺殺。


  幫眾見到瘋魔一般的寧長天,已無鬥誌,紛紛逃命。


  “惡人一個不能留。”這是劍靈賦予他的殺心。


  寧長天想到了靈泉旁的白骨,大喊一聲:“快來。”白骨飛來,毫不留情的追殺向四方逃命的幫眾。


  寧長天越戰越勇,或者說是瘋狂的屠戮,一群沒有鬥誌的幫眾嘍囉,豈是他的對手。不過片刻,斷臂殘屍散落一地,整個狂犬堂,百餘性命,頃刻間化為烏有。


  他也變得越來越平靜。


  跑掉一個黑衣人,追,自己沒有輕功,不追,恐怕津水幫再一次報複。


  這才在成堆的屍體上搜刮一番,經搜刮處上千兩銀子:“哈哈,發財了。”


  他撿起那把獒刀,左看右看,“不錯,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廣場的邊緣,幾輛馬車上已裝狂犬堂搜刮的金銀珠寶,讓寧長天頓時犯了難,據為己有,自己卻沒有府邸,不據為己有,那可是大筆的財富。拍拍自己的腦門,道:“我怎麽忘了天雲寨?”


  “你真是天兒?”李員外醒來,低聲的叫了一聲。


  “舅舅,我真是天兒。”


  李員外看著這張黝黑的臉,像極了寧長天,心中無比的驚恐道:“這怎麽可能?這才幾天不見你就長這麽大了?你難道是妖怪?”


  寧長天嘿嘿一笑,不答他的話,問道:“我娘呢?”


  “我真不知道。”


  寧長天不再問,知道津水幫一定會來報仇,讓他帶著族人去天雲寨避難。


  李員外也沒有辦法,招呼著幸存的李氏族人,村民帶著糧食,財寶前往天雲寨。天雲寨內燈火不滅,熱鬧非凡,天雲寨主謝靈鋒聽聞寧長天一舉滅掉狂犬堂,又不費吹灰之力把自己想要吞並的鹿鳴村遷來,還帶來財寶頗多,最重要的是從此以後靈泉便是天雲寨所有,有的是時間參悟靈泉的秘密,心中高興,對寧長天更是佩服。


  將鹿鳴村民安置妥當後,寧長天沒有逗留,他的樣貌大變,眾人驚奇,謝靈鋒猜測是靈泉的功效,隻是他沒有解釋緣由,他不想說,謝靈鋒也無法追問。


  寧長天心中有所牽掛,這次回去,沒有找到李存香,沒有找到陪自己長大的李蛋蛋,找到還在靈泉旁修煉的白骨,再一次回到鹿鳴村。


  短短幾日,物是人非!

  曾經的家,已被焚毀,一把長刀在土炕裏掩埋。院落中,土牆上一片焦黑,山風微動,焦臭和血腥的味道從村中吹出,寧長天沒留意,深深的吸了一口,頓時一陣幹嘔。


  寧長天收拾一番,已經不可能回複原樣,歎道:“就這樣吧!”


  寧長天跪下,朝李存香的房間磕了幾個頭。


  “娘,你到底去哪了?”


  幾聲犬吠在院外響起。


  大狗雙眼盯著寧長天,眼前的人似是不識,卻又是熟悉的味道。


  “李蛋蛋,你還活著,快過來。”寧長天沒有想到,與他朝夕相伴的李蛋蛋還活著。


  嗚嗚,大狗低鳴,它確定他就是主人,搖著尾巴,向他撲去。


  一人一狗相擁,寧長天眼角濕潤,說道:“跟我闖蕩江湖吧!”


  李蛋蛋不知他在說什麽,拚命地搖著尾巴,舌頭胡亂的舔著,以示親密。


  “走吧,我們去闖蕩江湖,我們一起去看看山外麵的世界。”


  原來的那件舊衣,由於身體的變化小了許多,已被撐破,他舍不得扔,這是李存香為他做的衣服,他赤著上半身,將衣服係在腰間,找了一縷黃草繩將一夜生長的長發束起。他喜歡這樣無拘無束的裝扮,在已經破碎的瓦缸的水麵上照了照,自言自語道:“還算看的過去。”


  破鏡劍拿在手中,朱勇清的獒刀、雙瘸的長刀、搜刮來的千餘銀兩和舅舅給的麻布長袍,包裹在一起綁在背上,帶上李蛋蛋朝門外走去,看上去更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浪人。


  “明天,去找娘,去複仇,去未知的世界,去天行劍宮,修成神仙!”這一切浮現在寧長天腦中。


  未來的路很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去哪?”


  休息了半夜,已快到黎明,黑暗漸漸籠罩。


  寧長天早起練習劍法,斷斷續續的恐怖的叫聲從村中傳來。


  “嗚嗚!噠噠!”


  恐怖的聲音在黑暗中異常刺耳,李蛋蛋夾起尾巴,低嗚幾聲,身體顫抖,鑽進一堆柴禾中。


  “你的膽子真小,咱們去看看,沒準兒還有活人。”寧長天嘲笑著將李蛋蛋拉了出來。


  寧長天握著長劍,向村內走去,一路上,直至他大開殺戒的廣場上,數百人的屍體不見了,除了打鬥的痕跡,連血漬都看不到一攤,心道:“不對,屍體去哪了?難道舅舅他們來收屍,這不可能,他這裏是從天雲寨進村的必經之路,有人來他不可能不知道。”


  即使山裏的野獸進村吃人,也不可能吃的這麽幹淨,寧長天想著,突然發現夜色中出現了一絲白光,似乎是在移動,離他越來越遠,哀嚎聲正是從那裏傳來。


  那是一條絕路,通往村中的埋骨之地,路的盡頭是垂直高聳的崖壁。李蛋蛋也看見了白光,叼住寧長天的褲腿往回拉,如果它會說話,肯定要告訴主人不要去。


  寧長天對未知的事物充滿了好奇,他想問白骨,隻是白骨沒有絲毫動靜,想必是在修煉,再也顧不上其他追了上去,李蛋蛋隻好緊緊跟隨,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白光星星點點,緩緩移動,寧長天離白光越來越近,極好的目力終於看清楚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一具具露出骨頭的屍體燃燒著白色微光,排成整齊的隊列,腳步輕盈,沒發出一絲聲音,往路得盡頭走去。


  熟悉的、陌生的麵孔,這群人正是鹿鳴村遇難的村民和狂犬堂的幫眾,他們沒有人指引,隻是一個挨一個的走著。


  屍體自己會走路,寧長天不想相信但又不能不信,也就幾日間,他見識到許多自己不敢相信的事情,沒見過不一定不存在,神仙、妖魔、鬼怪與人類共同生活在一個世界裏。


  行屍走肉,也沒有不可能。


  寧長天悄悄的跟在群屍的後麵,不敢弄出一絲聲響,李蛋蛋早已挪不動一步,窩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主人,渾身發抖,它害怕,怕驚醒了那群沉睡般的行屍。


  “難道他們要自己把自己埋進村北的墳地。”寧長天胡亂的猜測。


  包裹中修煉白骨書魂也感覺到了一絲鬼氣威脅,對她來說這算不得什麽,未放在心上。


  崖壁上一抹白光亮起,格外刺眼,那群屍體似乎受到了驅逐,速度快了起來,身上的火光逐漸變得暗淡!


  嘭、啪!


  一具屍體的白光熄滅,刹那間化成飛灰,緊接著又有幾具屍體消失了。


  不知何時崖壁上開出了一個石門,越來越近,那群屍體煩躁起來,爭先恐後往門中衝去。


  “是鬼門嗎?通往冥界的鬼門?不會那麽倒黴吧?今天不是十五,為什麽會有鬼門開啟?”寧長天腦中充滿了疑問!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屍體全部消失了,崖壁上的大門漸漸縮小!


  汪汪!


  李蛋蛋見天色已亮,屍體消失,膽怯也隨之飛散,叫了一聲。


  叫聲響過,崖壁上漸漸消失的大門頓然停住,寧長天看到門中露出了一個巨大的頭顱,頭上一根彎角旁盤坐著兩個如同屍體的孩童。


  那頭顱的兩隻大眼射出一道與那些屍體一樣的白光,隻是在初升的朝陽下已然如同螢火,口中滴出的唾液,流在尖尖的下巴上。


  口中說著:“吃、吃。”


  李蛋蛋哪裏見過這樣的龐然大物,螢火般的白光攝入李蛋蛋雙眼,本來嚇呆了的李蛋蛋朝著那怪物走去。


  “天道變,異魔出。”白骨書魂已飛出輕輕說道。


  “異魔?”寧長天根本就不知道白骨已經醒來,脫口道。


  “非人非妖,似鬼似魔,其實就隻是一隻被這片墳地的漫天屍氣催生的小鬼魔而已,現在到了白天,他的實力不過也就能發揮一成,最厲害的幻術都無法施展,哼哼,你再不出手,那隻膽小的土狗就被吃了。”


  白骨書魂說完飄到一旁,既要看看這鬼魔的實力,也要保證寧長天的安全。


  寧長天這才注意到,李蛋蛋的行動緩慢,已經接近崖壁上的巨口,快要成為那張開腥臭大口的怪物的腹中物了。


  “李蛋蛋,回來。”寧長天自然舍不得這隻陪他多年的大狗,以最快的速度追向李蛋蛋,扯住它的尾巴,大狗吃痛,頓然清醒,看到巨頭,嗷嗚一聲,反身就跑。


  “咦?”


  “嘻嘻!”


  “哈哈!”


  三種聲音同時響起,巨頭的驚訝、童男童女的興奮。


  “活人,不敢吃,不敢吃。”巨頭似是害怕說道。


  “吃,他就一個人,有我們在,不要怕。”童男童女同時鼓勵道。


  “我不要。”說完崖壁上的巨門慢慢關閉。


  “吃,一定要吃!”三個聲音在爭吵。


  現在的寧長天隻不過是他們眼中的食物。意念無形,劍光無痕!


  花開又謝,風雨摧殘,長劍刺出。


  隻聽那童男喊道:“妹妹小心!”


  破鏡劍隻是一個去來,已收回鞘中,寒光一閃,幾朵梅花瞬間開放又徐徐凋謝,或者說那是鮮血滴落!


  童女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寧長天,舌頭還未伸出就低下了頭顱,脖頸處一道劍痕滲著似紅非紅的血液。慘叫聲起,崖壁中的怪物疼痛難忍道:“妹妹,妹妹,我痛啊,你怎麽了?”


  隻是再沒有那童女的回聲。


  “快殺了他!”


  連體鬼魔,一痛俱痛,痛感很快便傳到童男身上,怪物慘痛的聲音也讓他感到撕心裂肺!


  童男怎麽也不會想到童女就這樣死,頓然間變的瘋狂,朝寧長天大叫道:“我殺了你!”


  童女消失了,被吞噬進連接她身體的管路中,快速縮回崖壁中,裏麵嗚嗚的聲音更加強烈。


  崖壁中快速散發出腥氣,惡臭熏天。


  從小掏糞做肥料種地的寧長天,也無法承受這種惡臭撲鼻,趕緊將衣服解下罩在臉上,隻是沒有什麽作用。


  一旁的童男咿咿呀呀的說著些什麽,像是在咒罵,他的頭消失了,那兩排巨牙又出現了,他將手伸進血盆巨口中,抽出一道帶著鋸齒的骨鏈,嘩啦啦啦,甩向寧長天。


  寧長天又閃身躲開,深呼吸一口氣,剛剛躲開,如童女一般的長舌帶著黑色的粘液探來。


  “又是惡心的舌頭!”


  手中的破鏡劍還未碰到長舌,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不受控製,輕飄飄的向後飛去,還以為被舌頭所傷,他不相信,不過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快走,來人了。”是白骨書魂的聲音顯得急切。


  “你打個招呼好不,嚇死我了。”明白是白骨書魂將他拉走,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下,埋怨道。


  仇人,獵物就在麵前,張牙舞爪的童男碰不到一根毫毛,無計可施,急的哇哇直叫。


  寧長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現在對書魂深信不疑,落到地上,跟著白骨躲到一個墳頭的後邊。


  童男見他逃了,自己又無法追趕,在原地來回遊蕩,身體朝著寧長天躲藏的方向猙獰的咆哮。


  “嗖!”


  禦劍者從空中落下。


  一個熟悉的身影,清秀絕塵的仙子,墨青色的衣服將她包裹,玲瓏有致,她正是寧長天夢中那張潔淨、清純的麵容,輕盈的裙擺在微風飄蕩,他偷偷的瞄著,緊張的吞咽口水。


  寧長天不知道為何白骨會躲避神仙,不知道白骨為何能輕易的躲避神仙,莫非白骨比美女神仙的修為還要高深,或者白骨有寧息閉氣這樣的武功?

  他胡亂的猜測,心中對白骨充滿了疑惑,從挖出白骨那一刻起,他就沒問過緣由,白骨也不曾解釋,養母讓他相信白骨,他就相信白骨,隻是她到底來自何處?


  “二師兄,是這個怪物散發的氣息麽?”不再是那種佯裝大人的口音,美女神仙輕柔崇拜眼神看著身旁的男子。


  女子的眼神讓寧長天的心如同針紮一般。


  “可能吧!不過師父說過,我們作為修仙者,遇魔殺魔,遇妖屠妖,等我去收拾一下。”男子堅定的說道。


  “她叫什麽?她是誰,那個男人又是她什麽人?”仙子的一舉一動,總讓他的思緒紛飛,臉頰滾燙。


  “嗯!”


  幾聲異魔絕望的叫聲後,崖壁再次變得寂靜,異魔在眨眼間被殺。寧長天根本沒有注意這一切,他的眼中隻有那個觀戰助威的美女神仙。


  “不過是剛剛生成兩個月異魔,那怪物受了傷,看來是剛剛打鬥過,還不如青鱗塔裏的小妖厲害,實在是無趣,青穎師妹,我們還是趕路吧。”二師兄將長劍收回背上,毫無打鬥的痕跡。


  青穎仰視著男子,微微點了點頭!


  “青穎?她叫青穎。”寧長天不禁發出了聲音!

  “誰?出來!”寬闊的劍氣飛出,在寧長天身旁,劃出一道深溝,深溝中的幾根白骨赫然出現。


  寧長天知道他已經被發現了,將破鏡劍放在原地,這才走了出來!


  “原來是個小奴隸,師兄不要管他了,我們走吧!”洛青穎看了看寧長天的裝束,草繩紮起的頭發,裸露的胸膛,腰間拴綁著破舊的衣服,正是大商國奴隸身份的象征!

  那二師兄風度翩翩,臉如雕刻,與青穎一樣墨綠色長袍襯出他修長強壯的身體,站在一起,活脫脫的一對璧人,寧長天不禁自慚形穢,心道:“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小兔崽子,你可看見那怪物是怎麽受傷的?”二師兄一臉不屑的問道,要在青穎麵前顯示一番。


  “出口成髒,還以為什麽翩翩君子,可惜了這張臉,什麽東西?”寧長天心中惱怒,嘟囔了一句,從小被人罵狼崽子,沒想到被不認識的人還叫兔崽子。


  “你個小奴,說什麽呢?”二師兄厭惡道。


  藏在他衣服裏的白骨書魂傳音道:“別多嘴,別惹事!”


  “沒什麽,我說我剛到這裏,什麽也沒看見,就看見兩位神仙為民除害了。”寧長天貌似恭敬,口是心非的道。


  “神仙!”青穎嘻嘻笑著道:“二師兄,我們成神仙了!”


  “果然是小奴,還是見識短淺的小奴!”二師兄也笑哈哈的說道。


  “山野村夫自然見得少,別理他,咱們還是走吧!”青穎附和的說道,招出長劍。


  “山野村夫,小奴,我在她眼中隻是山野村夫,小奴。”寧長天看著兩個遠去的飛天劍影,那張臉又一次浮現,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讓她看得起我,像她那樣,一年,兩年……。”


  “去怪物的巢穴看看。”白骨書魂打斷他的臆想,帶他回到現實。


  崖壁上隻有一個小小的能容身洞口,想必是那怪物想逃命,還沒來得及將崖壁封閉就命喪當場,然而屍體也消失不見,或許被那二師兄帶走了。


  寧長天在白骨書魂的催促下,鑽入洞中,濃密的臭氣又將他熏了出來,白骨書魂也是無奈,隻好在洞口外等待著惡臭的揮散。


  傍晚時分,幾聲狗吠傳來,李蛋蛋屁顛屁顛的回來了,搖著尾巴,親密的舔著寧長天的手掌,仿佛已經忘記了那時夾著尾巴逃命的時刻。


  起風了,一大片烏雲從南方飄來,天瞬間黑了下來,雷聲嘶吼,閃電撕裂長空,山雨毫無征兆的下了起來,澆滅了這一整日的熱火,也洗去了不遠處空寂山村的血腥的罪惡,連空氣都變得幹淨了。


  寧長天大口的呼吸,將積壓在胸中的臭氣,和被兩位神仙羞辱的悶氣吐了出來。


  “山野村夫,小奴!”在他的腦中回蕩,他們高高在上,而他隻是山野村夫。


  風灌入山洞,臭氣漸漸稀薄,寧長天淋了很久的雨,才依依不舍的鑽進洞中。


  洞口雖小,閃電射進的微光將洞內照亮片刻,寧長天不禁訝異,怪物的老巢比自己的家還大,若是做出一個石床來,在這裏住也是不錯的。


  白骨書魂飄忽來去,搜尋著可能存在的危險,她看的清楚,找的仔細,然而這裏除了兵器,珠寶,各種陪葬品也是應有盡有!

  寧長天也看到了,心中大喜道:“沒想到這怪物辛苦半天,給我做了嫁衣,還好這裏臭氣熏天,不然,二師兄豈不是全帶走了?”


  “他們才不稀罕這些破爛兒!他們財侶法地統統占盡,還在乎這些?”白骨書魂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說道。


  寧長天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不然僅僅一個侶字,就能讓他傷心半日。


  鏽跡斑斑的刀、槍、劍、戟,破舊不堪的甲、胄、衣、裳。


  一堆兒珠寶旁的牆壁上刻著四個字‘小小所有’,寧長天猜測這都是童女的寶貝,心中萬非的感激她!

  哢哢!


  洞口合上了,洞內變作一片黑暗。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機關!”寧長天道。


  隻聽李蛋蛋叫了一聲,石壁又慢慢打開,原來是李蛋蛋好奇,四處亂轉,不小心碰到了腳下的機關。


  一個時辰後,洞外大亮,西方的餘暉發著紅暈,與風雨爭搶著這個世界的存在感,不知為何會出現這少見的‘晴雨’。


  洞中的景象也漸漸清晰,風伴著雨往洞中傾瀉,寧長天看清了洞中的一切,包括李蛋蛋身下的機關。


  一個玉簪在那堆珠寶中吸引了寧長天的眼睛,大叫一聲:“是娘的簪子!”


  嘩!一陣風雨撲到他的臉上,雨和淚交雜在一起,哭道:“娘死了?娘死了!”


  白骨書魂不以為然,那是將她埋進土裏十多年的人,說道:“不過一個凡人,是人總會死的……”


  “閉嘴,她是我娘,我娘不會死,一定不會,一定是津水幫,你們等著我要報仇,我要殺光你們。”他的每一次憤怒,都將體內劍靈帶給他的嗜血心神喚醒。


  “哼,凡人,你真是個孝子。”書魂不屑的道。


  “你不是人當然不懂,她養了我十幾年。”寧長天滿臉憤怒的大喝道!

  “又沒見屍體,誰還不能有個這樣的簪子?”


  寧長天聽到白骨書魂的勸導,心下稍安,道:“娘不會死的,這一定不是娘的簪子,不過津水幫惡賊,說什麽也不能饒!”


  白骨書魂不再理他,隻是靜靜的飄在洞口,隱隱的似乎在看著遙遠的西方,仿佛那裏有什麽她值得去留戀的東西。風停雨住,黃昏時分的落霞漸漸消失,寧長天大口呼吸著濕潤的氣息,有些醉意,有些困意,躺在洞中一塊兒幹燥的石台上,呼呼大睡。


  李蛋蛋窩在他的身旁,不時的抬起頭四處查探。


  一夜休憩,恢複著體力。


  翌日清晨,石壁上的一絲光亮刺入寧長天的雙目,他翻身而起,身旁的李蛋蛋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猛地竄了起來!


  書魂附著的白骨在珠寶堆的頂端高速旋轉,她正在專注的修煉,隻想早日脫離困住她的白骨封印。


  寧長天心道:“白骨畢竟是女人,女人還是比較喜歡珠寶這些東西,連修煉都不想放下。”微微一笑,拿上破鏡劍撥動石門的機關,走了出去。


  昨日的劍意在他的劍法中呈現,劍法在他的手上飄逸如雲,隻見梅花片片飛落,樹幹漸漸粗壯,他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劍法變作狂風呼嘯吹雲散,一株梅樹定風來。


  一般的武林人士都先修內功,再修外功,以內輔外,以求最高的爆發。而寧長天以世人所不知的劍靈入體術修煉功法,雖是入體修的卻是以外功為基礎。修成的梅花劍意,正是將身體化成鋼鐵般堅硬的梅花樹幹,若樹幹是盾,修成的梅花就是劍。


  劍靈入體術還有一個恐怖的名字就是十世滅死功,若被劍靈占據身軀,修煉者的靈魂將永遠封印在身軀中,經曆萬年,才得輪回。


  劍法與劍意,以劍意輔劍法,即使資質愚鈍,修煉速度是一般武林人士的幾倍甚至幾十倍,何況寧長天資質並不差。


  “不錯,沒讓我失望!”白骨書魂飄出一句冷冷的話語,又道:“劍法以快為先,但若要快,必須得有合適的步法相輔,你能修出劍意,那這套步法就能修了。”說完,白骨書魂的前麵又出現了那部書籍《混天劍決全篇》,從中抽出薄薄的一頁。


  “好好學吧,這種步法加上你的劍法,足以讓你獨步武林。”不知白骨用了什麽招數,那部書籍化作青煙飄入寧長天的七竅中!

  寧長天沒有看清那是什麽,感覺身上頓然間遇到衝擊,想要反擊抵抗,心中已經明了,這又是和劍靈一類的東西!


  寧長天心中左右徘徊,是不是該叫她師父,但她說過我是她的主人。


  “你不必叫我師父,若你有心,從今以後拿我當姐姐好了,我叫寧苒萍。”白骨書魂又一次猜到他的想法。


  “是,姐姐!”寧長天遵命道,心中歡喜,終於又有親人了。


  “奪吧,殘月浮雲步!”寧苒萍生硬的說道。


  “殘月浮雲步。”寧長天愕然,這明白了這不是人類的修煉方式,一種功法就是一個被壓製的生靈,寧苒萍手中的那部書籍不知道被壓製著多少生靈,若他們有生命或者意識,豈不是非常殘忍,等自己練成她教授的劍法,是不是也會被她封印到那部書中,然後成為一個和她一樣的書魂。


  寧長天不禁打了個寒顫,想到村中的老者說過的話,在天行山脈的那一側,有一片妖族的世界,曾經與人族在這裏和平共處,互通有無。


  不知何時,從天而降一尊碧玉寶塔,在這裏生活的人族或者妖族再也翻不過這座山,而妖族就有以奪靈修煉的功法。


  “難道我真是妖族?那隻狼到底是誰?”寧長天安靜下來,自己沉思著,全然不顧殘月步法的生靈已與體內的劍靈相互爭鬥起來,寧長天深知鷸蚌相爭的下場,他要坐收漁翁之利,。


  “你不必多想,有些事,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專心奪靈。”寧苒萍又道。


  劍靈與那步法之靈的爭鬥在寧長天的腦海中全然呈現,一團黑氣的劍靈持劍追殺,那步靈毫無畏懼之意,腳下不斷變幻。


  一劍一長虹,一步一殘月,寧長天無聊盤坐,被浮現在心中的戰鬥吸引。


  劍化長虹,步生殘月,長虹攀巨蟒,殘月化萬影;巨蟒獠牙吞殘月,萬影齊射避劍芒。


  “輕功還是真他奶奶的有用,劍靈你若打不過他,以後你連我的靈奴都不用做了,直接讓你靈氣破散。若贏了,等我修成神仙,就幫你找個好的寄體!”寧長天不禁爆了粗口,他現在已有這個實力,不過也是為了激一激劍靈的潛能。


  聽到輸了連靈奴都做不成,還會靈氣破散,贏了就能解脫,劍靈心中氣憤。若不是這個肉體身旁還有一個高手暗中壓製自己,它早就……,現在一切都晚了,劍靈輕歎了一聲:“哎!”便使出全力,追殺步靈!

  劍靈將《梅花劍訣》好不保留的使出幾遍,竟沒有碰到步靈的一個指頭,依然不放棄對步靈的追殺。


  “白骨書魂說的沒錯,若不是修成劍意,恐怕這步靈我真是無法駕馭。”不知為何想到那個黑衣人,內心充滿了疑惑,是不是他也在用這種功法修煉?


  步靈如同腳踏浮雲,步如彎月,腳下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還在時刻的躲避著劍靈的追殺,毫無進攻的招式。


  “奶奶的,原來是這樣。”劍靈施展的劍法比那日演示時還要清晰,寧長天情不自禁抽出破鏡劍,學著步靈的步法,劍靈的劍法,悠然起舞!


  劍法,步法相輔相成,這才明白書魂的用意,步法雖毫無殺傷力,卻是逃命的家當,兩者相合才能將梅花劍訣推上更高的層次!

  一步殘月,兩步踏雲,雲月相連,如雲遮月,寧長天學著步靈的步法騰空踏出兩丈高,心道:“這就是輕功麽?什麽殘月浮雲步,以後就叫雲遮月。”


  “寧姐姐還讓我奪,沒想到,奪都不用奪就能學會,我真是個妖孽!”


  “哈哈哈!”


  嘭,他大笑著從高空中摔下。


  “雲遮月,姐姐,以後這步法就叫雲遮月了!”說完四處尋找,哪裏還有白骨的一點影子!“可憐被埋了十多年,隨她去吧!”


  寧苒萍漂浮在高空中,看著遠處的碧玉塔,喃喃自語:“我一定會帶小主人回去,一定要等著我們,等我們越過這座山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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