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三匹駿馬由官道一路緩慢行去。正前方二人,正是那大漢,和那年輕騎士,一會兒接觸,他已知曉二人姓名,大漢名叫李元,年輕人則叫鍾不凡。而他自己則隻說了自己姓溫。
溫天保顯然騎術不行,慢慢吞吞,落到了後麵。兩人也不取笑,也放慢步伐。
溫天保自小喜好看書,兼之修仙一道。大多全依仗自身修仙者的力量,於是騎馬也不多,特別是駕馭這官兵的馬,頗有野性,他費了很大的力,才漸漸懾服馬匹,但騎術不行,隻能慢吞吞地跟在後方。
雖說比不過他的腳力,但好歹在馬上也能休息一會兒。
坐在馬上,他輕輕打開了裝有丹藥的盒子,刹那間,再次濃香四溢。
“果然是淨靈丹。”溫天保輕輕撚起丹藥,仔細分辨了一番,又深深呼吸了一口,隻覺得瞬間念頭清明,丹田紫府裏的一絲靈力蠢蠢欲動。
“好丹藥。”溫天保又小心地把盒子蓋上。他不準備就地服下,因為一來馬上顛簸,第二離匯源城也並不遠了。他準備先在城中尋個客棧,小憩一二。
“看,前麵就是匯源城了。”隻見那叫李元的大漢往前方一指,回頭道。
溫天保順方向看去,豁然隻覺眼前一變,像是久居山林的隱士,再次看到熱鬧的城市一般,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激動。
隻見雲開霧散,陽光普照,那千米外,一座宏偉大城拔地而起,十餘丈的城牆,如同鋼鐵壁壘,氣勢偉岸。其周圍綠樹成蔭,花草相映。四麵附近,則是重山環繞,更有一彎大河,清澈有靈,仿若明鏡,恰也繞過城池。再襯托那普照之下的晨光,更覺金碧輝煌。
“果然是個大城。”溫天保心中慨歎。他家族曾居住的清水城,與這匯源城比起來,就如同小鎮一般。他從小到大,出門不多,加上平時又有親眷打點,生活豐饒知足,就更不會有這些感慨了。如今因家遭橫禍,雖說一臉冷酷,但到底還是個不諳世事、未蒙世麵的毛頭小子。
“走。我們趕緊往城裏去。”溫天保道。
雖還是天色尚早,但這千米的路上,已經排滿了農人。許多人挑著蔬菜擔子,或肩抗豬肉,趕往城中。一些人就直接在城口的酒肆旁,擺設攤位,叫賣起來了。當然,也不乏乞討者,餓殍,蹲在城邊角落處,可憐兮兮。
溫天保看了看這世俗百態,不禁搖搖頭,再想到之前解救他的一行商賈,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否已經到了這匯源城,總之他心中感恩戴德,是希望那一船人平安。
忽然間,他隻覺思緒飛揚,脫口成詩道:“人間百態幾蹉跎,卻向仙路求超脫。凡俗其實才自在,仙禍不知何其多。”假如他沒有橫遭滅門,或許他也不會有這般感歎。
“好詩。溫公子詩中有仙氣,但又不免充滿感慨,仿佛蘊藏故事,讓人陶醉。”那叫鍾不凡的年輕騎士也誇讚道,不過他又突然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不過用仙禍二字就有些不妥吧,改為仙緣、仙丹才好。”
“過獎了。隻是偶爾有感而發。”溫天保忽然眼中一閃。三人騎馬很快到達城下,兩名身穿鎧甲的士兵走上前,一眼就看到受傷的大漢以及那年輕騎士。
“原來是李偏將跟鍾副將。”兩名士兵立即跪拜道。
“起來吧。”李元跟那鍾不凡二人下了馬,就讓兩名士兵牽到一旁拴住。溫天保愣了一下,也隨即下馬。
稍加安頓後,三人就往城裏走去。
城中的店鋪都還剛剛開門,路上行人也並不多。成排的房屋,整齊延綿。寬闊的街道,平坦潔淨,一直貫穿南北兩頭。
溫天保一進城不久,四下看了看,就見著一個還算偏僻的客棧,座落在一巷道邊。“兩位,天色雖早,但我連夜奔波,有些勞累,還是先在此住下半日,洗漱一番,屆時自當去你們方大人府上看看。”溫天保伸手指向一旁名為‘靜塵’的客棧,道。
李元看了溫天保一眼,從身上摸出幾粒碎銀,連同一個刻有‘方’字的鐵令牌遞給溫天保,道:“拿去換一身衣服,住店打尖也需要錢,希望你能信手諾言。”隨後,與那鍾不凡一起拱手告辭。
溫天保目送二人遠去後,就往‘靜塵’客棧走去。
走進店麵,那客棧小廝見溫天保一身汙垢,原本一臉不屑之色,但見溫天保掏出幾枚碎銀,便立即喜笑顏開,按照溫天保的吩咐,燒好熱水,置辦衣物,並一路引到二樓角落一個僻靜整潔的房間。
很快,溫天保就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一身黑色長褂,頗有幾分俊逸。
他也不耽誤時間,吃過飯菜後,就盤坐在床上,從盒中拿出那枚‘淨靈丹’,毫不猶豫,放入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融作一團清甜津液。溫天保喉嚨一咽,隻覺一股清流入腹。頓時全身上下,都是一片清爽之感。
溫天保並不貪想感受,而是意念一動,全神貫注地運轉起功法。
他按照了家族修煉的功法《木元經》修煉起來。《木元經》並不是什麽高明的功法,而且也隻記載到煉氣第八層。
隨著意念指引,一股股丹藥靈氣,滋潤向四肢百骸,一股麻癢感從身體各個部位傳出。溫天保知道,那是正在修補損傷的經脈。
他清晰的感覺到,經脈正如雨後春筍一般,在丹藥的滋潤下,緩緩的生長接續,而腹部丹田中殘餘的毒素,也像是遭遇了克星,漸漸溶解,消失。整個丹田壁也漸漸恢複光澤,且在丹藥的潤澤下愈發的光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溫天保從盤坐中醒來,他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容顏,似乎比之前更菱角分明了些,而且身高也高了些許,整個人看起來像十四五歲的樣子。此刻,他的體質已經恢複到常態,甚至更勝以往,所有的經脈都已經接續,如今他已經能夠在不催動寶玉的情況下,自由的吞吐、收發靈力了。
而且方才丹藥藥性強大,居然直接輔助他衝破了煉氣一層的束縛,達到了煉氣期二層。不過想想也是,溫天保在煉氣一層卡了數年之久,這會兒得到一枚靈丹,資質再差,也激發了他積蓄的潛能。
如今他清晰地感覺到,丹田紫府內湧動的靈氣,像是一條條小魚,在其中緩慢飄蕩,而在以前煉氣一層的時候,他丹田紫府內的靈氣簡直如同小蝦米,微弱得可憐。若不是有寶玉能激發一絲靈力,他施展術法都十分吃力。
現在他已經成功到達煉氣期二層,他也急於想要試試一些法術的威力。
隻見溫天保口裏念念有詞,手指作了個姿勢,指尖摩擦,“火焰術!”
“茲~”地一下,溫天保的指尖竄出一團小火苗,光芒有些微弱。“可惜,還是威力不夠。”他意念一動,同時激發出寶玉的靈力,不想本來隻能激發一絲靈力,如今境界提升,卻能激發出十絲靈力了,十分地精純,相當於他如今丹田紫府裏的三分之一的靈力。
原本在指尖的微弱火苗,受到靈力激發,忽然一跳,居然竄作拳頭大小,溫度炙熱,如果溫天保一個不慎,將其釋放出去,隻怕能將房間牆壁燒穿一個大洞。
“果然厲害。”溫天保感受著火焰術的力量,心中十分滿意。如今他愈發有信心了,有寶玉的輔助,他隻怕連煉氣三層、煉氣四層的人對抗。畢竟別人釋放術法,是能節省就節省,往往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拚盡全身靈力的。而溫天保,有寶玉相助,釋放術法完全不必擔心靈力,他隻需要一麵催動一絲本身靈力,再借助寶玉的靈力,就能極大地提高術法威力。相信沒有哪個修士,能如溫天保這般肆無忌憚的消耗。
想到這裏,溫天保心中大喜,又一連試驗了幾種術法,譬如水球術,禦物術,疾行術。他如今徹底恢複了修仙者的身份,而且已經是煉氣期二層的修為,在世俗簡直可以橫著走了。
他已經算準,此去那方府,隻怕是要遭兵刃之災。但即使如此,他也要前去看一看,他做事向來是有原則,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態度,如今已答應別人,更受了一些銀兩,安頓了食宿,他就絕不會變卦。
想到這裏,溫天保立即起身,就出了客棧。此刻已經是正午,豔陽高照。街上行人絡繹,吆喝聲不絕入耳。
經過路人指點,溫天保很快就尋到了方府所在處。
方府府邸十分的闊氣,雕梁畫棟,紅牆綠瓦,正門一個大大的牌匾,鏤金刻著二字:方府。他正走到方府門前,門口便有一小廝走上前來,拱手問道:“敢問你就是溫公子麽?”
“當然。”溫天保一臉淡然,一身富家公子氣派,周圍不知情的都還好奇,還以為又是哪位富家少爺,前來提親了。一時間街麵又引得引論紛紛。
“溫公子請。”小廝接引道。
溫天保袖子一擺,兩手背負在身後,就隨著小廝往宅院裏走去。
方府府邸著實很大,前庭莊嚴肅穆,正堂修得氣派高大,其中供奉有先祖等靈位。經過,壘石小道,通道四麵,中庭則如一個廣場,上麵兵器陳列,青岡石堆砌的平台上布滿了刀劍痕跡。再隨小廝一繞,穿過一個回廊,來到後院,隻覺豁然開朗,像是來到一個花園,四麵到處鳥語花香,荷浮潭上,紅蓮點綴,潭中央還有一方石亭。
石亭上正有一個少女,半大年紀,肌膚細膩,甜美可人,但麵色卻並不太好,略顯蒼白。她身旁有兩個丫鬟伺候著,與她有說有笑。
溫天保看了一眼,就隨著小廝指示,來到角落一間屋子。
這屋子修得比較正規,但不太透光,整體昏暗,白日也點上了蠟燭,想來是商討機密的地方。
“老爺。溫公子到了。”那小廝先入內,道。
“好!”待好字剛落,溫天保忽然心生警兆,方才跨入屋中的半隻腳迅速收回,整個人也飄然後退,先是梁上刷刷一連串銀針,飛速射來,被溫天保及時躲過。接著又是一連四道利箭,撲麵而來。
溫天保並不驚慌,也沒有念動術法,而是身子一矮,滑步挪移,雙手順勢向上一抓,把其中兩支箭抓在手中,再猛一使力,往方才出箭的方向投去,動作一氣嗬成。
隻聽裏頭乒乓幾聲,接著一道極快的身影,風馳電掣般,朝溫天保衝來。
旁人看不清楚,但溫天保他看得分明,那是個老者,但卻一身肌肉虯結,太陽穴鼓鼓的,出拳開掌間,目露精光。
先天武者!
溫天保心中一跳,但立即恢複平靜。
看到對方渾身氣勢,如同猛虎,掌風獵獵作響,他便知不能硬碰硬,哪怕是施展了大力術也不行。畢竟大力術也是有極限的。
他嘴上念動口訣,驀然間,身形移動比之前快了數倍,立即閃過了先天武者的拳掌。
“哼,先天武者又如何?”他站在另一邊,冷笑道。隨即他再次口齒念動,指尖一錯,撮出一團火焰,空氣中發出火焰蒸騰的啵啵之音。對麵的先天武者本想再次上前撲殺,看見他指尖的火焰,眉眼一跳,半路中身形居然頓住。
“你是仙師!”那老者驚呼道。
“嗬嗬。”溫天保笑了一聲,轉頭看向正走出房門的錦衣中年人,寒聲道:“我信守承諾,好心好意來這裏要給你們家小姐診治一二,你們居然想要殺我?!”
“這…….”那錦衣中年人,神色陰晴不定,沉默片刻,問道:“那,丹藥哪去了?”
“丹藥已被我服用。”溫天保一仰頭,道:“你還要作何?”
一邊的老者眉宇皺了皺,拳頭捏了又鬆開,咬牙道:“算了吧。”
就在這時,宅子裏其他人聽到響動,都相繼聚攏過來。得知一位仙師降臨院內,眾人都是一臉恐懼。
其中一人,一臉粗獷,正是那大漢李元,他當即上前躬身道:“溫公子既然是仙師,還請救救我家小姐!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一直受疾病困擾,請過大夫,大夫說需要仙師煉製的一種叫做‘淨靈丹’丹藥,於是我家家主方大人,千辛萬苦,花了重金,才終於在一個沒落的修仙世家裏夠得此丹。如今既然溫公子身為仙師,想必定有仙法,可治好我家小姐,我在此感激不盡!”
“還請仙師大人大發慈悲!”一些丫鬟也跪了下來。
這時,就連之前那貌美少女,也因此趕了過來,走路有些緩慢,短短百米路程,已經氣喘籲籲。那貌美少女,正是方家小姐。
“怎麽回事?”方家小姐,見一麵劍拔弩張,一麵又跪拜祈求,一時間有些驚慌。
“馨兒,過來,叫你不要亂跑,你……”方家家主,也就是那個錦袍中年人有些氣急敗壞,他趕緊把那少女拉到一旁,並命人尋了個椅子,讓其坐下。
“仙師大人。”另一邊的跪拜依舊。
溫天保聽到耳旁的聲音,慢慢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他的腦海裏又回想起家族裏笑語歡聲的一幕幕,然後畫麵一轉,又到了家族遭受滅門的慘案,以及墜崖的瞬間。他渾身上下,也是時而平靜,時而憤怒,時而充滿殺意,周圍的人為之而驚恐。
好一陣,他才平靜下來,緩緩開口道:“好,我盡力,還有,無論事成不成,你們都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盡管答應!”錦袍中年人一口應允,“你要什麽都可以!就連整座宅邸都行,但你必須救得我家馨兒的性命!”
“能不能救我還不敢保證,但是我會盡力。”溫天保道。
原本驚喜的眾人,又咯噔一下,半喜半憂。
“好!”老者也在旁邊道,“希望你能救得馨兒性命!”說完,居然也躬身一拜。他作為先天武者,又是比溫天保大的長輩,居然如此一拜,可見對那馨兒關照之重。溫天保點點頭,揮手道:“你們都起來吧,我不習慣如此,我喜歡清靜。”
“都下去,我要跟溫公子談談。”那錦袍中年人也示意道。
說完,眾人相繼退下,一旁隻剩下那叫馨兒的小姐,以及老者、還有那錦袍中年人。
“來,都進屋說話。”錦袍中年人手一揮,引道。
幾位小廝連忙把座位擺設好,點上了蠟燭,整個昏暗的屋子一下子鋥亮起來。眾人相繼坐好,溫天保被引為上位,與那錦袍中年人方大人並排。一會兒小廝送上一盤盤水果,糕點,茶水。
方大人斟了口茶,這才道:“方才恕我唐突了,還請仙師見諒。”
“不敢。”溫天保一拱手。他忽然心念一動,直言道:“這設伏殺我,不知是誰出的主意?”那方大人聞言,沉著了一會兒,才道:“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兒,鍾不凡,就是隨你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
“果然是他。”溫天保冷笑道,“他現在在哪裏?”
“我也實在不知情,在你進門的時候,他人已經不知哪去了。”方大人誠懇地說。溫天保盯著他臉色,看了半餉,沒發現什麽端倪,這才作罷。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好一會兒,那老者忽然道:“唉。不知道溫公子對於治療小女有什麽主意?”
溫天保看了眼那坐在方大人身旁的少女,自始自終,那個少女都沒有開口,溫潤端莊,又貌美可人,隻是身患疾病,近看臉色有些青白之色。
他已經看出一些端倪,麵有青白之色,與修士木氣不衡類似,但具體原因卻另需探究。
溫天保沒有直接回答老者,而是問那少女道:“敢問令千金此病是否罹患自先天?”
少女點點頭,聲音很是清脆,道:“是的。我娘生下我就去逝了,而我一生下來就患有這個病。找了許多名醫都無果。我爹一開始甚至想尋仙師來為我治病,但是茫茫人海,終究難尋…….後來…….”
“唉。”一旁的方大人一麵歎息,一麵稍稍揭開了自身胸膛衣襟,溫天保定睛一看,頓時吸了口氣,原來方大人的身上胸口大大小小布滿了傷疤,有幾道疤痕甚至深可見骨,隻聽方大人道:“馨兒的母親原本也是名仙師。”
溫天保好奇道:“那怎會下嫁給你?”
“她是被追殺,逃到這裏的,我當時也並不是一般的武者,年紀輕輕就修煉到了先天巔峰,傲視群雄,甚至隻差一步就能進入化境,也就是你們仙師口中的築基。武者不比仙師,武者先難後易,進入化境,就能成倍強大自身。”
方大人頓了頓,繼續道:“我當時就是在一個雨夜,結識了馨兒的母親。追殺她的修士,修為並不高,在我與她聯手,拚死搏鬥之下,居然殺死那位仙師。但她也被其擊成重傷。我也受了重傷,就此止步先天,多年來,再無存進。”
溫天保也知道,武者並非一無是處,據說越國一個修仙門派,就是兼修道、武,很是強大。
方大人說著有些哽咽,道:“後來,後來她雖然服用了丹藥勉強保住性命,也與我生活在一起。相守了一年多後,她懷孕了。但是沒有想到,在生下馨兒後,不足一月,她便傷情發作去逝。臨終前寫下了一些東西給我,有關仙師的一些訊息,說馨兒的病是因她而起,先天經脈木化,氣血不能正常運行,要我尋‘淨靈丹’救回馨兒。”
“原來如此。”溫天保聽完也是一陣唏噓。
“氣血不暢、麵色發青、先天經脈木化.……這好像.……好像是木氣過多,蓄積體內的表現.……”
溫天保躊躇片刻,忽然想到家族的功法,名為《木元經》,正是主修木靈力的功法,不知道他若施展家族功法,能否為那少女驅除體內淤塞的木氣,重煥生機。
他站起身,鄭重道:“我大概知曉了一些,待我運轉功法,試得一試。”
“好!”方大人聽得溫天保所言,眼睛一亮,立刻道:“還是先請溫公子移步偏房,再行診療。”
“不用。”溫天保道:“也不必避諱什麽,我直接渡氣入體即可。”
他起身走到少女身後,先示意少女坐直身體,上下掃了一圈,然後,雙指一並,循著脖子與肩膀之間的一個位置,輕輕按了下去。
溫天保右手並指一邊按住輕揉,一麵左手掐訣,口裏還不斷念念有詞。漸漸地,他眉目也半閉起來,但兩指卻猛地施力,“啊。”少女不由痛叫一聲。一旁的老者以及那方大人,都是連忙站起來,緊張地看著一切。
隻見溫天保也雙目一睜,額上滲出一絲絲汗珠,手指開始顫動起來,隨著顫動,一絲絲肉眼可見的青色氣體,由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纏繞在溫天保的手指上。
溫天保臉色一變,想要將收回手指,卻隻得任由那一絲絲青氣,往溫天保的指尖裏滲入。隨著青氣的湧入,溫天保的手臂經脈也漸漸突顯,像是一道道青色的線條,一直延綿向四肢百骸。
“該死。”溫天保一時大驚。他隻覺得內府五髒,像是硬化一般,變得幹澀,還伴隨著一陣陣刺痛。甚至於,丹田紫府,也如同墜入了一塊塊石頭,變得沉重,紫府內飄動的靈氣,在這股青氣混入後,運動也變得緩慢。
即使他本來主修的是木屬性功法,靈氣大多也是呈現淡綠色,但也並不能承受這股青氣的力量。
“再如此下去隻怕境界都要跌落。”溫天保心中焦急。即使他竭力催動胸口的寶玉,不斷輸入一絲絲精純靈氣,抵擋青氣。初始好像有些成效,青氣被壓製在丹田之外,但接著隨著青氣源源不斷湧來,他以寶玉的力量也抗衡不住了。
眼看溫天保臉上由原本淨白色,逐漸異化,升騰起一股異樣的綠色。
“這……”老者與那方大人都看在眼裏,見溫天保似乎要支持不住,兩人相視一眼,居然也一左一右,托住溫天保的臂膀。溫天保隻覺兩股激湧霸道的氣流,融入體內,包裹住那些青氣,雖然不如靈氣的溫潤舒緩,但也勝在數量與平穩,一時間,數股力量的幫扶下,居然與青氣僵持不下。
如此維持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湧入的青氣才逐步減少,乃至不再湧入。
此刻,正前方安坐的少女,臉上也恢複了紅潤,睜開的雙眸也神采奕奕。但溫天保的身體狀況卻並不理想,他才改善體質不久,終於恢複了修仙者的身份。卻沒想到出了這一遭。
雖說如今體內的青氣似乎已經被鎮壓,不再不受控製地四處亂竄。但是他明顯能感受到,來自周身經脈中,甚至於整個丹田,固附其上的青氣,就像是汙垢般淤積,難以驅除。
“咳咳。”背後的方大人咳嗽一聲,倚靠在一旁的梁柱,一臉蒼白,顯然是損耗不輕。那老者也是,但並沒有方大人那般吃力,想來是體質很好,沒有如方大人那樣身有隱疾。
溫天保緩緩轉過身,如今他行動遲鈍,邁步費力,臉上也青白不定,明顯是體內木氣過度淤積,五氣失衡。
“呼~”溫天保深深吐了口氣,排出的卻是淡綠色的氣體。過了好一陣,才有所緩解。
“溫公子!”那少女正要道謝,卻見溫天保狀況不對,連忙上前攙扶。
“沒事。”溫天保輕輕鬆開馨兒的拉扯,回到之前的座位上,轉頭看著少女道:“你如今身體怎麽樣,應該差不多痊愈了吧。”
“還要多謝溫公子的仙法,才讓小女子性命無憂。”馨兒睫毛一眨,拘了一禮,然後有些擔憂地問道:“溫公子真的沒事?不如先去臥房休息休息。”
這時那方大人也調理完畢,跪拜道:“多謝仙師大人,救得小女!”說罷,那老者也屈膝跪拜起來。之前,方大人他們也都是稱呼溫天保為溫公子,而如今溫天保治好了方大人女兒的病症,在他們心中,地位也迅速攀升,居然直接稱呼‘仙師大人’。
溫天保扶起二人,道:“先別拘這些繁文縟節。如今我雖治愈馨兒小姐的疾病,但身體虧損,五氣失衡,倒是還望兩位能夠提供一些物資幫助。”溫天保直言不諱,他並不擔心因此而遭遇老者與那方大人暗算,因為他看得出來,他們並不是那種陰險狡詐之人。
“溫公子需要什麽,盡管吩咐。”方大人道。
“我需要這些東西,不知道有沒有。”說著,溫天保從一旁的文案上,拿起紙筆,洋洋灑灑寫下了一些草藥名稱:金銀花、氺甘草、葳草、小蕨根、血坨泥、寒丘草…….他早年修仙不行,但看書頗多,眼下一連報出十五種藥材的名稱,乃是三種丹方的藥材。這三味丹方,一味是調理氣血體質的,另兩味則是增進修為的。
方大人接過溫天保寫下的藥草方子,立即就尋著小廝去置辦了。
“藥材估計要過幾日才能到,眼下幾日,還請在宅邸裏休養一番,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下人去辦。”方大人指引道。
“好。”溫天保一口答應,如今他並無去處,修仙資源匱乏,即使有方大人照看,能找來些許藥材,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算了算,離那十年一度的,仙師收徒仙徒大典,估摸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此番也不知是哪個修仙門派,在這匯源城廣納仙徒。溫天保須得將自身調理到最佳狀態,最好能更加精進一番,達到煉氣第三層,這樣更能彌補自身資質上的不足,讓修仙門派看中。
一連幾日,溫天保都足不出戶,在方府修煉調養。整個方府的人都知道溫天保身為仙師,又治好了方家小姐的疾病,於是對溫天保都是畢恭畢敬。溫天保也沒有什麽要求,他喜好清靜,隻是吩咐方府下人按時遞送飯食,自己則閉關了幾日,化解體內失衡的五氣。
可惜他並未有其它的修煉功法,隻有《木元經》供他修煉,主修木氣,此木氣雖溫和,不如體內淤積那般狂暴,但以溫養來化解,效果還是差強人意。
若是有其它屬性的功法,特別是五行之中,克製木氣的金氣,驅除這木氣便就簡單迅速了。
“如果不及時煉製丹藥,如此下來,起碼要數月工夫才能調養好,屆時隻怕會錯過仙徒大會。”溫天保心道。不過他經過幾日的調理,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隻是體內布滿了隱患,不僅施展術法會有滯障,他的修為也有所虧損。
他剛準備出門,散心一二,便聽到有敲門聲傳來。
“溫公子。”溫天保聽到是個柔婉地少女聲音,正是那方馨兒。
“進來吧。”
方馨兒推門而入,就見溫天保正坐在茶幾旁,自斟自飲,臉色比起前幾日好了許多。“溫公子,爹爹讓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溫天保一眼就看到方馨兒手中提著的藥箱。她將藥盒放在茶幾上,繼續道:“不知道這幾日,溫公子身體調養好沒有?”
“還行,有勞你費心了。”溫天保看向方馨兒道,但見她眼波流轉,賢淑可人的模樣,溫天保不禁心中一動。方馨兒剛與溫天保目光交接,溫天保便不由紅了臉,目光立即散亂開來。方馨兒也不禁低下頭來。
“畢竟仙凡兩隔。”溫天保搖搖頭,甩走了一些駁雜思緒。
“對了,馨兒小姐還有什麽事嗎?”溫天保平靜道。
“沒有沒有。隻是問候一下。”方馨兒愣了愣,抬起頭,見溫天保又變作了淡漠的模樣,歎了口氣。
“那就多謝馨兒小姐了。”溫天保站起身,迎送道:“如果沒有什麽事,這一周時間我恐怕都還要煉丹修煉……”
“嗯。”方馨兒正要走出門,卻又轉過頭,看了眼溫天保,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再轉身便走遠了。
“唉。”溫天保關上門,深深呼吸吐納了一次,驅除了腦海裏的雜念,接著便把目光轉移到了藥箱上。
打開藥箱,各種草木的氣味,便紛呈撲鼻。溫天保一一撚起,聞了聞,接著挑選出其中一些草木。接著,他出門讓方家下人尋了蒸鍋,鼎爐,支架,還有些柴火,便就在房間閉關煉製起丹藥來。
溫天保先以水,將幾種需要的草木洗淨,然後放入蒸鍋,蒸鍋分兩層,底層注水,上層放藥草。再將柴火架住蒸鍋,溫天保口訣念動,雙指一錯,就燃起一簇火光。溫天保手指一點,火焰飄向柴火,呼地一聲整堆柴就燃起,燒得極旺。
之所以不直接用火焰術燒水,是擔心溫度過高,蒸發水氣,甚至將藥草的精氣蒸騰出來,他要的就是以柴火的溫和,將藥草的藥氣盡量釋放,這樣在之後用鼎爐燒製,菊更容易出丹。
這些方法自然都是從家族裏悉知的,但過去他並沒有親身試過,雖說看起來動作比較麻利,但這隻是個開始。真正困難的,卻是鼎爐燒丹的火候掌控問題。
不足半刻鍾,隻聽蒸鍋裏水聲嘩嘩,滋滋作響。一股撲鼻的清香,由上層藥草的發出,彌散在空氣中。待整個房間都充斥滿藥草的氣味,溫天保終於掌心一拍鍋蓋,旋即鍋蓋飛出老高,一股蒸騰的氣霧盤旋而出,如煙雲嫋嫋,氤氳異香。
溫天保不疾不徐,左手托起鼎爐,放在一鐵支架上。右手掐訣,接著又是火焰燃起,這次他卻是借助了寶玉之威,加大了火焰,足足有拳頭大小的火焰,在指尖跳動。
“水甘草、血坨泥、金銀花……”溫天保左手按照記憶裏煉丹的順序,一一把蒸好的藥草,投入鼎中。
隨著藥草一一投放,他的右手火焰,也接觸到鼎底。不一會兒,啵啵的炙燒聲,就開始響起,鼎底也漸漸被燒得通紅。這是凡鼎,即使是上好的深銅製作的,也還是不如那修仙界的法鼎。
這凡鼎煉製,本來就材料不行,無論溫度調節、還是排氣、或是密封性,都實在欠妥。別說溫天保從未煉過丹藥,經驗不足,就算是頗有些經驗的,也難保丹成。
溫天保也知曉不易,他早先就要求備好數份藥草,且需煉製的,也並不是什麽上好丹藥。因此,也還有些信心。
他把持著火焰,先是大火連燒了半刻,再收斂了寶玉之力,火焰收縮,小火慢熬,大約需半個時辰的工夫。這半個時辰卻是難熬,溫天保本身就隻有煉氣二層的修為,即使他有寶玉能隨時供應靈力,但在精神上也支撐不住。他的額上已然滲滿了汗珠,手指也微微發顫,火焰在操縱之下,也搖晃不定。
還隻有一刻鍾工夫,就聽鼎爐內,砰地一聲悶響。接著,從上方氣孔內,冒出幾縷黑煙。“唉。”溫天保一看就知道,這是毀丹的征兆。
搖搖頭,他並沒有氣餒,將鼎揭開,頓時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裏麵也沉澱了許多漆黑碎渣。稍微休息吐納一番,恢複了些靈力。他就又倒出了渣滓,又重新投了藥草在鍋爐蒸煮了一番,繼而又放入鼎中,煉製起來。
“砰”“砰”“砰”…….
一連數次,溫天保都失敗了,無論是那增進修為的小靈丹,還是增進體質的小還丹,他都並沒有煉製出來。
這次失敗,無疑是對溫天保一次打擊,本身資質差不說,煉丹水準也是這般。饒是溫天保心性頗堅,也不禁有了自歎之意。好在此次雖說失敗,但也因此累積了一些經驗,也算是為溫天保打好煉丹基礎。
“還是先出門散散心,一連數日沒有出門了,也說不定能有所收獲。”溫天保收拾好東西,就起身出了門。
一路走過方府院落,往來下人都畢恭畢敬。待溫天保走到中庭的演武場時,卻見演武場一旁三個人正在交談,其中二人溫天保都認識,正是那先天老者跟那叫李元的大漢。另外一個是個勁裝年輕人,眉目剛毅,麵容淨白,發髻高束,神色有些倨傲,他的周身氣息很是古怪,溫天保看不透。
老者跟李元,一見溫天保到來,立即笑顏接待道:“溫公子,這是來自越國的宮公子。”說著,老者對那年輕人說了一句:“溫公子可是仙師。”
“噢。”那宮姓年輕人,卻並不驚訝,隻是收斂了高傲,平視溫天保,抱拳道:“原來溫公子是仙師。幸會,幸會。我來自越國的古武世家,宮家,我叫宮逸常。”
“古武世家?”溫天保心中訝異,他看過許多典籍,知道古武是一種神秘的武學,據說古武兼修紫府與氣海,十分強大。並且根據《仙門普錄》中的介紹,越國的靈武派,就是有名的古武門派,修煉高深者,不用法寶,不必掐訣念咒,光憑肉身溝通天地靈氣便能移山倒海,實在不可小覷。雖說這宮家,溫天保並不知曉,但想來修煉古武的世家,也跟修仙世家一般,平起平坐。
“原來是宮公子。”溫天保也謙恭道。隨即,他話鋒一轉,疑惑道:“不知道宮公子千裏迢迢來到衛國是作何?要知道,近來衛國越國兩國可是在交戰。”
“我來到這裏正是為了仙徒大會。”宮逸常也不隱瞞,道:“雖說兩國交戰,也有世俗修士參與,但真正的修士之間,是不會為此而大動幹戈的。而且我雖本是越國宮家出身,但其實早已非宮家之人……..身在他鄉,自當入鄉隨俗。”
宮逸常說著臉色有些僵硬,他停頓片刻,轉移話題道:
“我本來在告示上,聽聞方府的方家小姐,身患先天疾病,特來治病,也卻不想已有溫公子先行一步。”
“宮公子仁義心腸,在下佩服。”溫天保拱了拱手,其他二人不知道為何作為仙師的溫天保,為何與這年輕人相談甚歡似的,但聽得古武、修士、仙徒大會之類,便也知這年輕人並不簡單,說不定也是個仙師。
溫天保道:“我也是為參加仙徒大會而來,此次治病也是意外使然,既然遇到宮公子,相逢即是緣,就此先喝上兩杯,多交流交流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好不容易來到衛國,還未曾遭逢修士。今日正好,與溫公子一見如故。”宮逸常也笑道。
“二位都是仙師,又恰巧光臨我寒舍,實是方某大幸。”這時,從前庭曲廊上走來一人,正是方大人。他轉頭看向溫天保道:“小女病愈數日,還未擺設宴席感謝溫公子。今日趁此機會,擺宴設席,也是大好。”
“方伯。”方大人向老者吩咐道,“你去召集府上諸人,安排一二。”
“好。”老者隨即與那李元,就此離去。
宮逸常與溫天保攀談一番,也應著方大人邀請,往正前方的迎客大堂走去。
傍晚時分。
整個方府都是張燈結彩,燈火通明。整個大堂裏,裝點得十分華麗,成排的蠟燭,照亮了每個角落。如同新婚大典似的,每個人都是一臉喜氣,新衣新褲,笑逐顏開。再聽得外麵爆竹炸響,煙花衝天而放,好不熱鬧。
確實,離年關也將近了。如此,設宴一番,其實也算是提前迎接新年。
方大人知道溫天保並不喜歡人多,也就設宴在府上,並沒有叫外人,都是府內的人。
溫天保與那宮逸常都與方大人坐在上座,然後那方家小姐方馨兒也緊挨著方大人,然後是那老者、李元等,其餘的方家親信,都坐在下首。方馨兒換了一身白色新裝,錦緞絲綢,映襯得她如雪的肌膚,顯得美麗脫俗。她的目光時不時移在溫天保的身上,讓溫天保好不自在。
“哈哈。”宮逸常也看到方馨兒的目光,以及溫天保羞怯的神情,不由笑道:“溫公子若是喜歡,不如就趁今日的宴請,將那方馨兒娶了如何?”
“宮公子還是莫要取笑了。”溫天保側過頭,有些尷尬道:“我畢竟還是修士,仙凡兩隔,是注定不能與凡人有瓜葛的。”
“你這句話就說得不對了。”宮逸常道:“許多修仙世家不都是如此,座落在凡俗,與世俗之人結親,安樂一生,總比在修仙界出生入死好。”
“你說得不錯。可惜啊…….”溫天保歎了口氣,腦海裏又浮現出曆曆在目的往事,然後他斟了一杯酒,猛地灌了一口,正色道:“修仙界雖說殘酷點,但若沒有磨礪,怎能有收獲?沒有收獲,又如何扭轉命運?”
宮逸常點點頭,讚道:“我看溫公子你雖年紀甚小,但性格沉穩,頗有認識,待參加仙徒大會,入了修仙界,必定不凡。”
“唉。仙路漫漫,障礙何其多?”溫天保搖搖頭,又倒滿一杯,舉起酒杯,道:“一杯清樽酒,一世福祿壽。千秋於此宴,萬事皆無儔。”
“好詩。好詩。沒想到溫公子還頗有學識。”方大人聽罷,也是眼睛一亮。他也斟酌了一杯,站起身來,眾人也是齊齊起身,隻聽方大人舉起酒杯敬道:“溫公子救得小女一命,實是感激不盡!“
座下的眾人也都是舉酒贈言,那方馨兒也道:“小女子今日安康,全是由溫公子所賜。小女子無以為報,就敬一杯酒罷。”
說完她也學著眾人,一飲而盡,飲盡一杯,卻是一陣咳嗽,臉上也不禁升起一股潮紅,眼睛裏也微微有些醉意,迷迷蒙蒙的。溫天保不經意一瞧,隻見方馨兒微紅著臉,眼含秋水,撥得溫天保心弦直跳。但他是心中沉穩,很快就恢複了常態,也不再去看方馨兒。
一群人吃喝言笑,把酒相談,溫天保連飲數杯,也不禁有了些醉意,他不是習武之人,雖說身為煉氣二層的修仙者,但也沒有逼酒清神的術法,加上又是少年人,不諳酒事。於是,漸漸有些恍惚迷離,醉意初生。
宮逸常很是厲害,始終臉不紅氣不喘,說來也是,他修行古武,靈武合一,自然是不凡。
就在眾人都沉浸在熱鬧之中時,忽然一陣冷風穿窗過堂,透人心涼。一些半醉之人,都不禁渾身一顫,接著神色也逐漸清明。
溫天保也刹那有些清醒,搖搖頭,好奇地四下顧盼了一番,最後凝目看向門邊的陰影。宮逸常也是,但他不為所動,依舊在吃喝。
方大人反應迅速,他眉頭一皺,朝著門口道:“來者何人?”說著,老者方伯跟李元也站起,蓄勢待發。
“哼。”忽然間眾人聽到一陣冷哼,接著狂風一卷,直接把門都掀開,一群人都是衣發吹起,渾身發冷。
“裝神弄鬼!”老者方伯正要一動,出門查探。隻聽溫天保揮手製止道:“小心,慢!”
但已經遲了,就在方伯踏出門口的一步時,一團拳頭大小的火焰,撲麵而來,方伯連忙運勁一閃,卻不想還是被幾分火焰沾染,沾上衣服的瞬間,頓時像是潑了油似的,瞬間蔓延開來,整個人都來不及撲滅,就燃作了一團火球。
“啊啊啊啊~~~”方伯的慘叫聲傳來,眾人都覺得頭皮發麻,方家小姐方馨兒也是臉色慘白,被方大人連忙護在身後。
這時,溫天保已經完全清醒。他與那宮逸常相視一眼,就飄然而出。
跨出門的刹那,溫天保已經準備妥當,口訣一動,胸口寶玉一閃,手指上泊泊如泉流,凝聚出一團拳頭大小的水球。宮逸常見溫天保術法,也不由訝異,他看得出溫天保隻有煉氣二層修為,施展的術法卻如此渾厚凝練,相當於煉氣三四層的靈力。
他修煉古武,是先天初期修為,但比起傳統的武人強橫得多,修為法力上按理相當於煉氣四層的修士,舉手投足間,有一股靈光暗動。特別是拳頭凝聚之中,毫光乍現,暗藏神威。
兩人剛一跨出門,就見兩道同樣的拳頭大小火球,迎麵撞來。溫天保手指一曲,蓄積的水球就激發出來,與火球相觸,滋滋的燃燒聲傳來,蒸發出一陣陣水汽。
而那宮逸常卻是拳頭擊出,看似古樸無華,但其中毫光一閃,攜同豁然拳風,居然把火球直接擊飛開來。火球飛向一側的樹上,頓時整個樹都燃了起來,轉瞬變作枯木。
“居然是兩個修士?其中一個還是古武修士?!”二人對麵正站著一個模樣陰邪妖異的道袍老者,看著二人輕易破掉術法,頓時大驚。
“你是什麽人?”宮逸常指著道袍老者道。一旁的溫天保沒有說話,但他已經看出來了,對方與數日之前,在那樹精體內找到的令牌一個模樣,後來遇到的一真道長老,身上也有一模一樣的腰牌。此老者,正是所謂的一真道道主。
“貧道木一真,道友莫要動手。”那道袍老者見二人難纏,連忙道。他一麵將大袖一揮,左手背負,一麵鄭重說道:“既然我們都是修士,就此和解如何?就連那枚丹藥也不追究了。”
“丹藥?”宮逸常聞言,看向溫天保,溫天保稍微解釋了一番,便就站上前,道:“丹藥都已經被我吞服了,你追究也沒用。”他凝目細看,道袍老者背後正背著一個長布包裹,隱約有靈力跳動。與此同時,身旁的宮逸常則抬頭看向了屋簷處,眉頭大皺。
“沒事,沒事。”道袍老者笑道,“此番隻是想與兩位道友來修個善緣,可否給個薄麵,光臨我們一真道,交流交流。”
“真的麽?區區一兩句話就能化解?”溫天保微微一笑,道:“若是去了,豈不是作繭自縛?”
“我保證不為難二位,而且還禮為上賓。”道袍老者繼續道,他邊說又邊靠前了些,溫天保見狀,也不退縮,反而是淡然自若,但是他胸前寶玉一閃,加上丹田靈力一動,暗蓄在左右雙手中。
這時,溫天保隻見一旁宮逸常也上前幾步,宮逸常笑道:“那好,就請木道人為我們帶路一二。”道袍老者居然很是機警,見宮逸常上前,他反而悄悄地朝後挪了一挪。修行古武的,往往近身作戰迅猛敏銳,尋常修士很是懼怕。
那邊大堂內都眾人都是緊張地看向外麵,不敢動彈。他們知道,這是仙師之間的對抗,凡人武者根本插不上手。
“還是這位道友爽快,來,請。”道袍老者側身往牆角退後幾步,讓出一條道來。溫天保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就在那道袍老者側身的瞬間,溫天保發現他的嘴角微微在動,似在念叨什麽,同時他收斂在背後的左手伸了出來,隨袖一拂。
就像是一個信號。
周圍的屋簷上,忽然一齊閃爍出微弱的光芒,並且光芒中一條條細線互相竄連,形成一個六菱形。
“小心!殺!”宮逸常居然搶在先前,衝上前去。雙手肌肉一動,拳出朦朦靈光,身形疾速,刹那就擊向道袍老者。
與此同時,溫天保已經念咒完畢,指尖一手盤繞火焰,一手凝聚水球,此次催發到極限,迫人的烈焰,沉凝的水球,仿佛催命利箭,一手飛出一個,射向老者與屋簷上一人。
“遲了!”道袍老者臉上忽然獰笑,背後的長布包裹,忽然撕裂開來,如同匹練一般,衝出一道碧綠劍光。宮逸常一時大驚,他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有飛劍!
溫天保雖早已知曉對方有飛劍,但是這點實力,根本不足為談,本想虛與委蛇,卻還是嫩了一點,被那老者先下手為強。
宮逸常見飛劍朝自己劈來,立即腳步一動,全力騰閃開來。
而此刻溫天保發出的一團火焰,也席卷向道袍老者,老者一麵催動飛劍,一麵另行催發術法,腳上像是裝了車軲轆,一溜就躲過了。
此刻,房簷上六菱形的光線一閃,就洞穿了水球,並如一條小蛇般,射向溫天保。溫天保連忙施展疾行術,身法連動,卻覺那光線如同附骨之蛆,臨空變化,蜿蜒纏繞,躲也躲不及,直逼得溫天保氣喘唏噓。
沒有溫天保的照應,宮逸常在道袍老者的飛劍之下,立處下風。
宮逸常雖是修行古武,但不代表他肉身成鐵成鋼,他的肉體目前頂多比普通修仙修士強橫些,根本不敢硬接飛劍,隻能竄逃躲避。
飛劍極快,宮逸常修行古武,又施展了加持術法,卻還是步伐稍慢,幾次麵臨險境,身上的衣服都被飛劍一道道割破。
如此反複,宮逸常終於也有些氣喘,身法一慢,頓時被飛劍劃中臂膀。如此一來,整個場麵更加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