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眩暈

  第二次沒能保住孩子，秦嵐的心沉到深海底，看不到一切希望，隻有黑暗，無盡的黑暗，偶爾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海水流動，死一般的寂靜。沒了孩子，沒了希望，沒了生存下去的意義，被自己的孩子所拋棄，甚至不願意降臨世界看媽媽一眼又回到混沌當中，難道自己就這樣不值得對待，不值得自己的孩子看一眼。每當想到孩子前後的離去，秦嵐的淚水就像海底的暗流，無聲無息，在臉上毫無聲息的肆虐。


  月章看著妻子，沒有太好的辦法，隻能先把妻子帶回家，試圖在家中慢慢安慰悲傷的妻子。開始的幾天裏，妻子的臉上還能看到悲傷的表情，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妻子枯坐著，就這麽默默的流淚。於心不忍，想要找話題轉移妻子的注意力，然而妻子像著了魔一樣，不理不睬，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不願出來。月章能夠感受到妻子的悲傷，發自內裏的傷痛，妻子的眼神裏透漏出不甘，被拋棄的不甘。眼神的情緒代表妻子還有內心的活動，月章期望著妻子能夠自己走出，在極度悲傷的時刻，沒有人能夠走進對方的內心，隻能靠著自己的堅強度過至暗時刻。受過教育的人容易被情緒所左右，不是因為自己本身脆弱，而是知道自己的脆弱卻無法戰勝。月章能夠理解妻子，能夠感受妻子心底的昏暗，反而難以靠近妻子的靈魂。現在能夠給予自己另一半的隻有陪伴，無法走進內心的陪伴。


  流幹了眼淚，失去了思維，忘記了動作，秦嵐眼光慢慢變成灰色，渾濁的灰色，難以看透的灰色。不想去想，不想去做，不想去感受，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和自己無關，整個身體仿佛失去了動力，生命之火在這一刻似乎已經熄滅。不知不覺，秦嵐陷入半睡半醒的境地，眼前的光線不斷變幻，看不清、摸不著，沒有實體、沒有色彩，灰色的線條跳來跳去，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沉睡還是清醒，睜開眼睛，閉上眼睛，看到東西都是一樣的，虛幻的東西在跳動，一刻不停的跳動。漸漸的，慢慢的，緩緩的，到了自己承受的極限，眩暈，無盡的眩暈侵襲大腦，大腦的頂部，頭骨的裏麵，好像有個轉盤在不斷旋轉，一會慢，一會快，一會帶著正個腦袋在轉，一會把神經扭成一塊。難受，想要嘔吐，可胃部像脫離自己的身體，大腦也失去內髒的神經，腹腔內空空如也，即是嘔吐也找不到實體。眼睛睜開，眼前的一切在旋轉、傾斜、抖動、倒立，眼珠明明沒有任何動作，卻跟著眼前的影像顫動，無法控製的閃動，讓人做不出任何反應。閉上眼睛，試圖把旋轉的景象屏蔽在眼簾外，可是腦頂旋轉的更加清晰，猶如被上緊的發條，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繃到最緊，一次性釋放，帶來精神、肉體的崩塌。


  無法安慰自己，無法冥想，無法與外界溝通，秦嵐感到整個身體陷入海底的漩渦中，不斷旋轉、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