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為什麽

  第二次小產，秦嵐的心態明顯發生了變化。放聲大哭過後，秦嵐一句話不講，愣愣看著病床上的天花板，內心混亂不堪，時而出現自己小時候的畫麵，時而出現想象中的嬰兒小臉……繁雜的思緒充斥自己的大腦，一刻不停歇，淚水在不覺中順著眼角流下。


  月章在旁陪著妻子，看到妻子的臉上空白一片，眼角明明流下淚水，臉部其他的地方都是呆呆的，沒有表情。很心疼現在的妻子，平時開朗的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月章想跟妻子說說話，可是不知從何說起，叫了幾聲妻子的名字，都沒有得到回應。能體會到妻子的痛苦，月章握住妻子的左手，一片冰涼，再用另一隻手捂住妻子的手，想給妻子一點熱量，一些慰藉。小產需要坐個“小月子”，月章有了上次的經驗，已輕車熟路，但瞧著妻子的狀況，月章不忍心讓妻子現在就回去，期望妻子緩一緩，能暫時走出悲傷。


  秦嵐仿佛體會不到身體的痛感，內心中、頭腦裏各種情緒的充斥讓她頭疼欲裂，想哭找不到原因，想說話覓不見話語，想做什麽也沒一絲力氣。看著看著，眼前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好像變成的一塊屏幕，放映各種景象。


  一匹棕色的馬在草原上狂奔，馬兒跑的很快很快，可是馬自身卻很瘦，毛發稀少不光亮，鬃毛上下起伏。馬的四蹄上上下下，不含一點韻律，就是上下上下，一會向前奔，一會馬頭朝著自己衝來，周圍說是草原，可隻有馬蹄下那一點點是綠色，其他地方都是空白的，馬兒就在空白的地方向前跑、向前跑。馬，跑啊，跑啊，帶著腦海的中思緒跑，遠遠看見一大片像大海的湖，馬向著湖奔，不斷奔。馬兒跑累了，很渴，要去湖裏喝水，可是湖似乎是到不了的彼岸，跑不到、跑不到。


  秦嵐心裏焦急萬分，渴，快跑啊，快跑啊，渴。


  “跑啊！”秦嵐大叫一聲，嚇到了周圍的人，嚇到了月章。


  秦嵐伸出手觸摸瘦弱的棕馬，然而它一點一點消失，最後見不到一點蹤影。秦嵐的淚水止不住流，想把馬兒叫回來，想喂它水，想跑到到達不了的湖岸。


  月章看到妻子的動作，無法理解，看著妻子流淚又難過，幫不上忙心裏愧疚。月章隻能一手握住妻子的左手，一手摟著妻子，什麽也不說、什麽也做不了。


  醒過來的秦嵐，找到悲傷的對象，馬兒離去不留一點痕跡，秦嵐不知道為什麽，隻想哭，隻想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哭出來。窩在丈夫的懷裏，秦嵐“嗚嗚”哭出聲，眼淚一直流。


  月章抱著妻子，緩緩拍打妻子的後背，像拍打自己的女兒，輕聲安慰：“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為什麽，為什麽……”秦嵐的哭聲沉悶，時斷時續發問，像是問自己，像是問丈夫，像是問命運。


  漸漸的，哭聲止住，秦嵐昏昏睡了過去。


  月章放下妻子，讓妻子睡著的姿勢盡量舒服，望著妻子的淚痕，握著妻子的手，感受妻子的脈動，也在默默困惑“為什麽，這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