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結婚
兩年後
市區內一個大酒店的房間裏,一身潔白婚紗的漂亮女人疊著雙腿坐在床上,正數著錢。她一邊拆紅包,一邊數完後在旁邊碼起來,已經累成了一個方塊小山了。
“林小雨,能不能晚上再數,這還有個頭紗沒戴呢。”
“那玩意兒不要了,戴上把我臉全給遮住了,遮住了臉,我這漂亮的妝不白化啦。”說完林小雨接著數,“剛才數到哪來著,哦哦,七十八,七十九……”
“沒遮住,就遮到鼻子這,而且這是網紗的,能看見你的臉,若隱若現才好看。”傅以臻不顧她的反對,把帽子似的頭花給她戴上,“這嘴唇化的真好,好性感。”
林小雨嘟嘟嘴賣萌道:“不化都性感。”
傅以臻直接無視掉她的自吹自擂,收拾了下房間裏的東西,這可是林小雨和江明旦今晚洞房的地方,不能馬虎。
“蘇寶杭還挺大方,目前他給的紅包最多呢。早知道這樣,結婚前我應該多談幾次戀愛的。”
“你怎麽不說多結幾次婚多收幾次錢呢?”
“那可不行,我不能做對不起我們家明旦的事。”
“別廢話了,要出門了,快點。”傅以臻已經把房間收拾好,催促道。林小雨把錢收好裝進包裏,又鎖進櫃子裏。看傅以臻嚴陣以待地站在房門口,她笑了。
“今天是我結婚,你激動個啥?”
“你第一次結婚,我第一次當伴娘,咱倆都是第一次。”
“你怎麽不穿我給你買的伴娘服啊,就算你不喜歡,也該穿條裙子吧。”林小雨是有意借著自己的婚禮給傅以臻尋個伴的,給她挑的那件伴娘服簡直能跟她的新娘服媲美,魚尾型顯腰身,裙擺拖地,上麵又短的出奇,要真穿上,肯定得露半個球。禮服上鑲了很多鑽不說,居然還有頭花,傅以臻打死都不會穿這麽喧賓奪主的衣服。
她租了套米粉色的小西裝,紮起利落的辮子,施了薄妝,整個人看上去,簡單又不失禮,精致又不繁瑣,恰到好處。
“待會兒你記得把捧花丟給我。”
“放心吧,你在哪,我就往哪扔。”
倆人說笑著往宴會廳的後台走去,司儀看見新娘後,立馬把一張小紙塞到她手裏:“新娘全程就隻有幾句台詞,很好記住的,關鍵是走步,一定不能出錯,不然可就鬧笑話了。”
“放心吧,走路我還不會啊。”
整個婚禮進行得非常順利,司儀主持得很好,進度和分寸他都掌握到了,有笑點有淚點。
事先說自己絕對不會哭的林小雨一上場就開始掉眼淚,而且是越哭越凶,司儀教給她的那幾句台詞她都說的斷斷續續。看見司儀那一副“從沒見過這麽能哭的新娘”的尷尬表情,林小雨又破涕為笑,這時江明旦才敢對著她說他愛她。
林小雨再一次哭崩掉了。
接下來是敬酒環節,伴郎伴娘的主要作用之一就是給新郎新娘擋酒的。陳啟知道傅以臻酒量不大,所以江明旦撐不住的時候,他都擋在傅以臻麵前搶先把酒喝了。
同事們都還好說話,幾句好話就放人走了。偏偏是老同學,都是抱著“不醉不歸”的心理來的,都當這是一場聚會,勸完一杯又一杯,比完一杯又一杯。鬧騰了好一會兒才把同學這一塊走完。現場很吵,自娛自樂和下一桌迎接新郎新娘的各種聲音裏,傅以臻還是聽見了他們說話的一些片段。
“傅以臻是伴娘,她和高老師還沒結婚呐,不是老早就同居了嗎?”
“那是瞎傳的,人家都分手了。”
“啊……真的嗎?”
“真的啊。”
“怎麽會?”
“……”
怎麽會?她也不知道怎麽會?
一圈敬完,林小雨和江明旦累得癱在椅子上,估計是餓了,夾著菜就吃,夫妻倆真是神同步。陳啟整個人已經蒙了,傅以臻扶著他回到座位上,劉鈺直接上來從她手裏接過來,扶他坐下後,喂著他喝了一杯解救茶。
陳啟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喝茶喝著突然在劉鈺的臉頰上啄了一口,她一愣,他又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
好吧,傅以臻覺得這人是喝醉了要獸性大發啊,果然,親了兩口之後他覆在劉鈺耳邊說了什麽。過了一會兒,倆人離開了座位。
傅以臻低頭吃菜,細嚼慢咽,嘴巴都沒停過。
接下來就是扔捧花的重要環節了,傅以臻吃好擦完嘴,十個指頭捏著響了一圈。
今天這捧花,她勢在必得。
劉鈺和陳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來了,劉鈺牽著陳啟的手站到了傅以臻的旁邊,他們都曉得,以林小雨和她的關係,林小雨肯定會把捧花往她身上扔。
哼,你以為你們倆個人我就怕啊。傅以臻心裏給自己打氣,一定要搶到。
“你連男朋友都沒有,搶這個有什麽用?”
“你有男朋友,還要這個幹什麽,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結婚呐,陳少,是不是?”
“哎呦,不就一小把花嘛,你們倆誰沒搶到,我給誰買一束比這大十倍的。”
“我就要這個!”
“我就要這個!”
倆個女人異口同聲,陳啟閉了嘴。
林小雨對著傅以臻,那束花就砸了過來,眼見它離自己越來越近,傅以臻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伸出右手去接,離它隻有幾厘米的時候,一隻突然出現手啪地打掉了她的手,然後她就看見另一隻隻比自己慢一點的手伸出來,穩穩地拿住了花。
“陳啟!”傅以臻怒氣衝衝地瞪著打掉她手的人,再看著拿著花笑的無比燦爛的勝利女王劉鈺。
“我……真給你買一大束,絕對比這好看,行不行?”
“鬼才稀罕!”傅以臻覺得很是無趣,轉身就要走。
“各位,我還有一束花想送。傅以臻,你等等!”林小雨拿起話筒大聲說。傅以臻站住腳步,回頭看,林小雨已經拿著花從台子上走下來了,她把一束豔麗的玫瑰送到傅以臻懷裏。
“傅以臻!”
“你一定要幸福啊!”
傅以臻這一次沒hold住,抱著林小雨就哭了。這一哭,在場的幾個老熟人反而覺得放鬆了許多,一個人能哭出來,總比異常的冷靜要好的多。
傅以臻又喝了很多酒,她的酒量比以前好了許多,喝倒了幾個人她才倒下的。林小雨要給她開間房,陳啟堅持送她回家。
“這個樣子幹嘛還折騰著回家啊,給她媽打個電話就行了。”
“她喝醉了比較有魄力,也許有些事情就能解決了。”陳啟和劉鈺把傅以臻扶上車,一路開到了傅家。傅媽媽來開門,陳啟交代了兩句,就拉著劉鈺走了。
“你怎麽不把人送進去,她媽能搬得動她嗎?”
“她媽厲害著呢,不用人幫。”
傅媽媽使了不少勁才把傅以臻搬到了沙發上。
“你怎麽喝這麽多酒?”
傅以臻翻了個身,醒了,咯咯笑道:“開心啊,今晚我好開心啊。”
“開心也不能喝這麽多酒啊,一個姑娘家的,多不好。”
她根本聽不見她媽在說什麽,自顧自地說:“他們都祝我幸福呢,小雨還給了我一束花,玫瑰花哦……嘿嘿,院長也祝福我,還有好多同學,他們都祝福我和高老師幸福,嘿嘿…….”她把當年的謝師宴跟今天的婚宴記到一塊兒去了。
“高寒也去了?”
傅以臻想了想,搖搖頭:“他沒來啊,我媽……哦,也就是你,你不喜歡他呀,他就不見了,我找不到他了。”
“睡覺去,別再說醉話了。”傅媽媽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要去扶她,她往沙發裏麵蹭,不願起來。
“他們都祝福我和高老師,祝我們幸福……媽,你為什麽不喜歡高老師啊,他那麽好,對我那麽好,他從來不生我的氣,他說話的聲音那麽好聽,他又勤快,還能做湯,他喜歡看書,看的書可多了,還把他媽媽的東西送給我了,那他為什麽還走了呀?”
“媽!你告訴我,為什麽呀?”
“別跟我提他!”
其實高寒這個名字在傅家早就成了禁忌,無論誰不小心提到了,傅媽媽都會黑著臉。兩年前,傅媽媽和傅有晴在白雲鎮找到傅以臻,她昏倒之後,高寒這個人就像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傅以臻沒有找過他,傅媽媽醒來後沒有提起,一家人都決定把這一切像丟一件舊衣服一樣丟掉。
傅以臻正常上下班,正常跟爸媽相處,唯一不正常的是,她沒有交際圈子了,除了必要的上班,她再也不出門,這次林小雨的婚禮,是她兩年來第一次參加的聚會。
“那次我們一起出去,其實是去告別的,那是他的家鄉,嗬嗬……他沒有家鄉,他沒有根,其實我想跟他說,我可以給他一個家的。”
“越說越離譜!”傅媽媽轉身要走,傅以臻抱住她的腿。
“媽,你生氣,是真的因為覺得他人不好,還是因為我跟姐姐一樣,沒有跟你商量過,所以你很生氣。”
傅以臻抬起頭看著傅媽媽,眼睛裏鋪滿了淚水,她低頭,滑下沙發,靠在她的腿上。
“我想不明白,為什麽老師,同學,甚至是陌生人,他們都可以祝福我和高老師,他們都希望我們幸福,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卻逼我跟我愛的人分開,看著我痛苦……我真的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