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陰差陽錯
傅媽媽這一把掌下手極重,帶著滿腔怨氣,打得傅以臻頭暈腦旋。她好一會兒沒弄清楚狀況,腦袋裏都是嗡嗡的聲音,左邊半張臉又麻又痛,那種慢慢緩出來的刺痛讓傅以臻忍不住嘶了一聲。
除了身體上的這些反應讓她聽不見暴怒的母親說的話外,她在心理上更不能接受她母親會給她一耳光這回事。在她的記憶裏,她媽從來不動手,別說是打臉這麽不給人尊嚴的粗魯手法了。
說出的委屈和失望,眼淚不聽使喚地就流了出來,很快鋪滿了她的臉,流了一陣,她感覺到鼻子下麵濕膩膩的很難受,以為是鼻涕,她氣惱地用手一擦,殷紅的血在手背上留下一大片血漬。
因為受了一耳光,傅以臻的臉是扭過去的,傅媽媽見她動都不動,以為是她理虧不敢見她,氣更不打一處來,走過去把手機撿起來又要扔到她麵前逼問。
這時傅爸爸正好從屋裏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臉上糊了一塊血的女兒,他詫異地走過來,一把抬起女兒的臉,心疼道:“這是怎麽了?”
等到把她的臉抬起來了,看清楚她臉上的五個手指印,傅爸爸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隨即意識到這是旁邊這個怒氣衝衝的女人的傑作。他最討厭的就是對老弱婦孺動手,沒想到自己的老婆有一天也會這麽粗魯,他氣得把傅以臻的身子扳過來,讓她的臉正對著傅媽媽,指責道。
“你就是這麽當媽的?你就是這麽當老師的?孩子談個戀愛而已,你至於鬧成這樣嗎?她就是要嫁給一個殺人犯,你也不能一巴掌打死她!”
傅媽媽看見傅以臻腫起的半邊臉頰和鼻子周圍糊的一大塊血漬後,心裏也是一驚。雖然覺得自己下手重了,可想到手機上的東西,那股子火又把悔意和心疼燒得皮肉不剩。
她把手機遞到老公麵前:“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寶貝女兒交的男朋友,你看看這都什麽男人,幹的什麽好事,道貌岸然,禽獸不如!”
“你再這麽說他,我就死給你看!”傅以臻已經沒有應對的能力了,這件事情一句話說不清,可長篇大論她媽又不會聽,本想等媽媽的狂怒過去之後跟她解釋,可他聽到她媽用那麽壞的字眼形容高寒後,她就忍不住了,怒火燒壞了腦子,她就像讓她媽閉嘴。
在最憤怒的時候,她失去了理智,憤怒地接著還擊:“就這麽一個曖昧不清的視頻,你的腦子裏立馬就裝了那麽多齷蹉的東西,不問青紅皂白地就打我。你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好老師,好媽媽,其實你什麽都不是,你就是這麽自以為是地美化自己,我告訴你,你就是一個庸俗無知的更年期大媽!”
傅媽媽呆立在那裏,像被雷擊了一般,整張臉煞白。可傅以臻像是跳上了一輛衝下坡的車,刹車壞了,車停不下來,她也停不下來。
“你不就是想讓我承認我們上床了嗎?我告訴你,真沒有,他要是願意睡我早就睡了,我就是想讓他睡,可惜人家是正人君子,跟你一樣,不樂意。不過衝著你這麽強烈地想讓我們發生點什麽,我滿足你,我這就去他家,我這就讓他睡!”
傅以臻氣瘋了,她知道她媽哪裏是破綻,她就拿著刀往那裏紮。後來回想起來,她才發現,她自己也是個自私的人,自己不痛快了,誰惹了她,她必定不會讓那個人痛快。
說完她就往門口衝。
“傅以臻!”傅爸爸這下慌了,大聲叫女兒,可傅以臻哪裏肯聽,開門就要走。
“你怎麽了!”傅爸爸感覺到手臂一緊,傅媽媽正雙手抓住他,整個人不聽使喚地往下蹲去,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擔憂地喊道,“你怎麽了,你別嚇我!”
“傅以臻,你快回來,你媽病了!”
“別騙我,裝病.……”傅以臻是不信的,她媽身體真的很好,連感冒都比他們好的快,她才說了一半,就聽見後麵撲通一聲。
從起星出來後,高寒開著車去往公司,想起傅以臻說的話,他心裏很開心,覺得問題不大。可開到半道,那種輕鬆感慢慢消失了,心底一個很小的聲音卻逐漸鬧起來,說他是懦夫,這種時候讓女朋一個人扛,一個人跟家人“周旋”。
這個聲音突然在他腦子裏尖叫了一聲,他立馬急刹車,可是周圍車子太多,不能停下,他隻能繼續往前開,到了路口,換了個方向。
高寒沒去過傅以臻家,隻有春節時她發的一個小區地址,他按著導航的指引開車過去,在提示還有1200米的地方,一輛救護車從他車旁呼嘯而過,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救護車接的人就是傅以臻的媽媽。
第一次登門拜訪,禮多人不怪,高寒特地買了一些上好的茶葉,還有水果,這兩樣東西中規中矩,不至於惹人不開心。
車子駛進小區,高寒找了個停車位把車停好,給傅以臻打電話,連打了幾個,都是無人接聽。在車上幹等了一會兒,他心裏七上八下的,按捺不住,他決定下車問問路。
剛下車,就有幾個老年人走過來,他硬著頭皮上前搭訕問路。那些老人看他麵生,聽他說要招人,都很熱情,可惜他們都不知道。
高寒看看周圍,眼前一條主幹路,兩旁都是十幾棟的高樓,無從下腳。現在正是上班上學的時間,除了幾個老人外,一個年輕人都沒有。就在他想著要怎麽辦的時候,一輛車也開了進來,熟門熟路地找到車位,倒車進去。
想想還是得給傅以臻打電話,不然他肯定找不到她家在哪。可電話仍是無人接聽,一種不好的感覺慢慢湧了上來。
從車上下來的人從他身邊走過,高寒習慣了這裏的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所以並沒在意。那人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高寒學長?”
高寒收起電話,仔細看了看她,還是不認識,有些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
“沒事,你要是記得我才怪呢。我是低你兩屆的傅有晴,新生報到的時候是你來接的我啊。”
沒被他認出來沒什麽可奇怪的,傅有晴能接受,因為這人在學校的時候就沒把幾個人放心上。她之所以上前打招呼,不過是因為當年對他有那麽一點點好感,不過後來知道了一些事,她對他的好感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隻是多年未見的人突然出現,多少讓人心裏有些波瀾。
“噢。”高寒顯得心不在焉。
見他剛才左顧右盼的,不停地打電話,手裏提著東西,傅有晴猜測他應該是來找人的。那算他運氣好了,她可是在這兒住了十幾年的“土著人”,這裏的人她自然認識一些。
“學長,你是要找人嗎?”
“嗯。”高寒見她笑的得意,也就明白了,“你家住這裏?”
“是啊,我上中學的時候,我家就搬過來了,如果你找的人在這裏住過一段日子的話,我很有可能會認識。”
想到要求助於她,高寒才想起她剛才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意識到她也姓傅。又一個彎他沒有轉過來,不怪他,誰都不會想到世間真有那麽巧的事。
“你們這裏姓傅的很多嗎?”
“據我所知,不多吧。”傅有晴笑道,“學長找的人也姓傅啊?”
“你認識傅以臻嗎?”高寒問道。
傅有晴簡直不敢相信,世界明明那麽大,他們居然繞了個圈子還有另一層聯係,她震驚之餘哈哈笑道:“傅以臻是我妹啊,你怎麽會認識她,你來找她的,她這兩天被我媽……”
說到這裏,傅有晴的嘴巴空空地合上了,詫異地回過頭來,看著停下腳步同樣震驚的高寒。
對上了,對上了!他也姓高!
“不是吧?”老天爺這玩笑開的有點大,弄得傅有晴哭笑不得。
高寒愣了愣,這彎他也轉過來了,點點頭:“應該是了。”
上了救護車的傅以臻早就哭成了淚人,她從沒見過她媽媽這麽任人擺布過,抱上床,紮針,眼睛緊閉,嘴巴不動,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這一切讓她不可抑製地想到了死。她握著媽媽的手,嚎啕大哭著,醫護人員要給傅媽媽做緊急救治,她就站在旁邊,一個勁地說:“媽媽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小姑娘,你別念經了,再念我這針都紮不準了!”搶救的醫生冷著臉對傅以臻說。傅以臻立馬捂住嘴不說話,傅爸爸這時隻疲憊地看著躺在擔架床上的老婆,他害怕又彷徨,根本無心關心或者斥責女兒。
醫生處理了好一會兒,把情況穩定了下來後,對傅以臻說:“你暫時離你媽媽遠一點點,她現在有可能會蘇醒過來,萬一再看到你受到刺激就麻煩了。”聽到傅以臻剛才一直在道歉,他大概也猜到是什麽回事。
“好,我躲遠點。”傅以臻聽話地往後退,可救護車就這麽大,她退無可退了,隻能走到床頭後麵蹲下來,確保她媽看不見她。
醫生見她這樣小心翼翼,又看她腫起來的臉和臉上的血跡,吩咐旁邊的護士道:“給她也清理清理,不然這臉要好幾天才能消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