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戀愛是門無師自通的技能（上）
傅以臻不是那種會總結會了悟的聰明姑娘，而是一種需要經曆“失去”才知道“原來它那麽重要”的後知後覺型遲鈍姑娘。
七歲那年，家裏的白白被媽媽送給奶奶的當天晚上，傅以臻睡不著，第二天早上看不見窩在門邊目送她的胖貓時，才哇的一聲哭出來；傅以臻十分討厭傅有晴的霸道和自以為是，一直到十歲的生日願望都是下輩子要做爸媽的獨生女，當上了大學的傅有晴第一次打電話回家，傅以臻一聽到她的聲音又是哇哇的哭出來。
（傅有晴：你為什麽把白白和我放一起？
傅以臻：因為你們很像啊。
傅有晴：哪裏像？
傅以臻小聲吐槽：白白胖胖很可愛。
傅有晴：什麽？
傅以臻：……慵懶優雅有氣質。）
傅以臻對情感的反應總是愛比別人慢半拍，從小到大都是，而讓她第一次那麽快的接收到自己感情變化的人。
是高寒。
九月初的午後。
午睡剛醒的傅以臻和林小雨晃晃悠悠進了教室，選了靠窗的第一排坐下。新科目的第一節課老師們都會隨便講些東西打發過去。已經到大三的傅以臻早就熟知了這樣的套路，所以她提前做了準備，把《神雕俠侶》擱在課本下麵後迫不及待地翻開書簽。
有人進來，教室裏吵鬧聲瞬時壓低了許多，但並沒有徹底安靜下來。傅以臻沉浸在楊過和小龍女合力擊退金輪法王的精彩描述裏，腦袋裏全是白衣飄飄的李若彤和瀟灑俊逸的古天樂。林小雨輕輕捅了她一下，她頭都沒抬，將課本往小說上遮了遮，繼續看。
看著傅以臻這麽掩耳盜鈴地自欺欺人，林小雨絕望地扭過頭去，不忍看接下來的場麵。
窗簾嘩的一聲被拉上，適應了強光的傅以臻這才不悅地抬起頭來。
……
“怎麽了？”林小雨抓狂地問，“接著說啊！”
“不知道怎麽說。”
最好的感覺總是說不出來，語言，有時候並不是最有效的表達方式。
短黑發，白皮膚，黑色T恤，腕上一隻表，亞麻色的褲子，鞋子沒看到。
高寒就這樣出現在傅以臻的生命裏了。
後來，他的課她都聽得特別認真，期末拿了最高分；後來，他們常在他出現的地方偶遇，她總能找到話題跟他聊一路，後來，她偷偷在教師節那天送他花，康乃馨和紅玫瑰；後來，她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晚上跟他說喜歡他，他回答嗯。
明明有很多千轉百回的感覺，可說出來後就是這麽簡簡單單的事情。世間的事大抵就是這是這樣：要麽刻在心裏說不出來，要麽說出來後悵然若失。
傅以臻躺在床上睡不著，拿著手機不放，屏幕亮了之後她立馬解鎖，是高寒的短信。
“我到家了，你早點休息。”
她想說自己睡不著，想讓他再把剛才的回答再說一遍，想問問他他們現在是不是已經是在談戀愛了。
……
她還想問，明天的早飯可不可以一起吃。
輸了又刪，刪了又輸，幾個來回。傅以臻不敢走得太快表現得太積極，萬一把高老師嚇跑了怎麽辦。最後隻中規中矩回了句：好的，晚安。
“晚安。”
傅以臻傻嗬嗬地擺著手機笑了半天，晚安這個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看這麽好聽了。
“晚安，晚安，晚安.……”她對著手機說了很多遍。
她來不及不安，就已經陷入新的期待中了。
早飯沒有一起吃，上午十點的時候高寒才給傅以臻打電話讓她去他的辦公室，傅以臻立馬換了件粉色的小棉襖，到樓下買了兩杯咖啡後直奔目的地。
“電腦沒帶嗎？”
“要電腦幹嘛？”
“那就用我的吧。”高寒搬了個椅子到辦公桌邊，回頭看了一眼，她還站在門口，“過來。”
高老師真的是太負責任了，論文的事情一說就是兩個小時。表情和動作都跟以前一模一樣，認真，細致，平靜，客觀，不帶一絲多餘的感情，半點笑容都沒有。傅以臻聽一半漏一半，整顆心慢慢往下掉。
高老師失憶了？
還是占了便宜就想賴賬！
她很想哭，看著咖啡杯上的熱氣越來越少，她感覺自己也快斷氣了。
“傅以臻！”
“哦。”
“你聽見我說什麽了嗎？”
傅以臻滿腔委屈，哀怨地看著他：“你說‘嗯’。”
高寒愣了愣，看見她憋紅了的臉，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我記得。”
傅以臻低頭不說話，心裏有氣。人家戀愛第一天都是倆個人各種浪漫地吃喝玩樂，他們卻在說論文的事情，而且她買了他喜歡的咖啡他卻一點都不領情，涼了還怎麽喝。可高寒的認真負責本來就是她最欣賞的點，現在她是學生他是老師，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本就是最正常的。
傅以臻把自己勸好了，主動退步：“那我們先喝咖啡，喝完了再說。”
高寒端了一杯遞給她，自己那杯兩口就解決了，他也做了退讓：“我說，你認真聽著就可以。”
“好。”傅以臻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苦的眼睛眉毛糾結在一起，“高老師，你拿錯了，這才是你的黑咖啡。”
“是嗎？”高寒拿過來，聞了聞，香氣都是苦的。傅以臻很想說，是吧？高老師自然地把咖啡杯遞到嘴邊，喝了一大口，回味無窮的樣子。
“嗯，確實是黑咖啡。”
……
傅以臻的臉燒了起來。
（傅以臻竊喜：這算間接接吻嗎？
林小雨點頭如搗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