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吳彥軍放了學跑去場院找陳唯剛一起練武術,他也偷偷練了快一個月了,好不容易攢夠一塊錢才能跟著八十萬禁軍教頭學兩招,他一天也不舍得耽誤。練完武術兩人一起回家。陳唯剛問:“明哥來信了嗎?”
“沒啊。二姐呢?”
“我二姐昨天來信了。”
“那我大哥怎麽還不來信?一會兒回去問問我姥。哎,二姐有沒有說市裏有彩色的雪糕?”
陳唯剛眼望望天,回憶了一下信的內容,搖頭說:“沒說。”
吳彥軍失望了,二姐肯定忘了幫他看了。他期待著大哥的來信,他特意囑咐過大哥,到了省城看到彩色雪糕,一定替他嚐嚐是什麽味道。
吳彥軍滿頭大汗回到家,從甕裏舀了一瓢水就喝。
姥姥問:“這是幹嗎去了?這一頭汗。”
吳彥軍“咕咚咕咚”地喝著水,顧不上回姥姥的話。
姥姥和四丫望著吳彥軍飲下了一瓢水。
吳彥軍把瓢掛在甕邊,抹了抹下巴上的水,說:“舒服!”
姥姥笑,“涼不涼呀?喝那麽涼的水小心鬧肚子。”
吳彥軍咧嘴一笑,說:“姥,不涼,好喝著呢。”
四丫扶著牆學步,小手指著樹上的鳥嘎嘎嘎地笑。
吳彥軍抬頭看了看,“我妹笑什麽呢?看見什麽了?”
姥姥說:“你妹聽見鳥的叫聲就高興。”
吳彥軍笑了,“是嗎?鳥叫有什麽好聽的?我妹是不是看見樹上的果子了?饞了吧?笑著想吃果子?”
吳彥軍扔下書包就往樹上爬。
“你幹嗎?果子還沒熟呢。”姥姥揮手讓外孫子下來。
吳彥軍笑著看姥姥,人卻三兩下爬上了樹,探手摘了一個最大的果子,然後從樹上“咚”一聲跳下來。
姥姥被吳彥軍嚇了一大跳,“這孩子,那麽高都敢往下跳,小心摔著。”
吳彥軍扯著嘴嗬嗬笑,“沒事兒,姥,我會輕功。”說完把果子遞到四丫手裏,“來,拿著吧,嚐嚐。”
四丫倒像是聽懂了吳彥軍的話,拿著果子就往嘴裏放。
姥姥趕緊把果子從四丫手裏搶過來,“洗洗再吃。”
吳彥軍笑,“沒事,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姥姥舀了少半瓢水,把果子衝洗幹淨,遞回到四丫手裏。四丫接著啃果子。
吳彥軍看四丫啃了半天也啃不動,然後好像明白了什麽,“哦,我妹還沒牙呢,這半天啥也沒吃著。”
姥姥笑笑,“啃著玩兒吧,磨一磨牙床出牙快。”
吳彥軍搖頭晃腦地看了一會兒四丫,問:“對了,姥,我大哥來信了嗎?”
姥姥搖頭。
“剛子說他二姐來信了,我大哥怎麽還不往家寫信啊?”
自從那天在車站送走了大外孫子,姥姥心裏一直不好受,過了好幾日才緩過來。天天就盼著大外孫子往家寫信,也不知道外孫子一個人在省城過得怎麽樣,吃啊住啊都習慣了嗎?這孩子,怎麽也不來信告訴我們呢?
姥姥說:“再等等吧,可能你大哥學習忙吧,他走的時候不也說了嗎?一有空兒就給家裏寫信,再說了,省城離得那麽遠,就是寫了信,路上也得走好些天呢。行了,你快學習去吧。”
吳彥軍看了時間,“喲,我得趕緊了。”
姥姥抱起四丫,站到大門外往胡同口張望。現在已經是下午了,郵遞員不會來了,也不知道大外孫寫的信走到哪兒了,或者還在省裏,也或者出省城了。姥姥希望,從省城寄出的那封信正在快馬加鞭朝她趕來。
第二天上午,陽光明媚。
姥姥抱著四丫出了胡同,跟一幫街坊閑話去了。四丫第一次見著那麽多陌生麵孔,一直躲在姥姥懷裏不肯下來。姥姥給四丫介紹說:“這都是咱家街坊,這是劉姥姥,這是常奶奶,這是馬大姨,這是……”
四丫瞪著兩隻眼睛看,管她們誰是誰,反正誰也不認識。
郵遞員從大路騎車拐進胡同來了,姥姥抻直脖子望著。自行車越騎越近,姥姥抱著四丫站起身來,待那身製服騎到麵前,姥姥問:“小夥子,有我家的信嗎?”
郵遞員停下車,問:“大娘,你住哪個門啊?”
“裏邊,37號。”
郵遞員低頭翻了翻書包裏,“沒有啊大娘。”
姥姥點點頭,“哦”聲中帶著些失望。
郵遞員蹬著自行車走了,身後留下一串清悅的車鈴聲。
“吳家姥姥這是盼外孫子來信呢吧?”
“啊。”姥姥笑了笑,抱著四丫坐下,心中空落落的。
四丫越長越可愛,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不說話也逗得姥姥奶奶們很開心。
連著一個星期,姥姥每天都抱著四丫坐在巷子口,看著郵遞員來了走了,又來了又走了,始終沒有帶來大外孫子的信。
姥姥抱著四丫從外麵回來,走到院門口,她抬頭看了看門上的門牌,幸福巷37號,沒錯啊。怎麽這麽多天也沒收到大外孫子的信?不應該啊。郵遞員會不會投錯地址了?
姥爺從外麵打羊奶回來,走到門口看姥姥正望著門牌出神,姥爺走到門口,也抬頭望了望,問道:“你這幹嗎呢?”
姥姥收回目光看向姥爺,道:“你說郵遞員會不會送錯地址了?這麽長時間了,也沒收到彥明的信。”
姥爺摸著胡須笑了笑,“大外孫子上大學了,功課肯定特別忙唄,他有空兒會寫信的,啊,別擔心了,進屋吧。”
“會不會是門牌號沒顏色了,郵遞員看不見啊?忘了給咱們送信了?”
姥爺笑著安慰說:“不會的,快進屋吧,給四丫喝羊奶了,你看四丫都餓著,一直盯著奶瓶笑呢。”
姥姥被姥爺推著進了屋,心裏一直還在琢磨這事。
吳尚榮和張麗娥在大兒子離開家頭幾天也特別想兒子,工作一忙日子一忙,感覺也就慢慢淡下來了,想歸想,張麗娥不會因為想兒子再掉眼淚了。
吃罷晚飯,吳彥軍剛要纏著姥爺講三國,就被張麗娥揪著耳朵扔進裏屋,“你作業還沒寫完呢,講什麽故事?你爸一會兒就回來了啊。”
吳彥軍揉著耳朵,“媽,就聽十分鍾。”
“一分鍾也沒有。”
吳彥軍噘著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寫作業。”
第二天一早,上班上學的都走了。
姥爺從南屋找到一點兒紅油漆,踩著凳子把門牌號上的“37”漆得鮮紅。然後找來了塊木板,又拿來把鋸,掇了條凳子,在院子裏幹起了木工活。
姥姥走出院子,問:“你這幹嗎呢?”
四丫一直盯著姥爺手裏那把發出聲響的鋸。
“啊,當木匠啊。”姥爺笑著回答。
姥姥不解地看著姥爺。
姥爺拿起鋸下來的木板,“我也給咱家做個信箱,像範伯家那樣的,掛在門上,郵遞員送信的時候可以把信投在信箱裏,這樣你找的時候也方便。”姥爺舉起手裏的木板用眼睛瞄了瞄,又說:“我把門牌號又漆了漆。”
姥姥抱著四丫走到大門外看了看,鮮紅的“37”無比清晰地跳入眼簾,姥姥笑了笑。老頭子還挺有心。
姥爺年輕的時候也幹過木工,現在雖然上了年紀,但活兒幹得依然幹脆漂亮。一會兒工夫就把信箱製作完成釘在了大門上。
家裏新添置的任何一件東西,無論大小貴賤,都會讓一家人新鮮欣喜一陣。
吳彥軍中午回家,發現家裏也有了一個像範伯家一樣的信箱,興奮地跳起來,且主動請求擔當大任,“以後拿信這事兒就交給我了!請大家放心,保證完成任務!”